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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
我坦白地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靳陶按住我的肩,“你是在告诉我,刚才你只是一时冲动,就答应了一个事关你自己和整个徽商前途的事情?林晚,你不是认真的!”
我又点点头,“我真的束手无策。”
靳陶仰天,按住额头,“我早晚有一天要被你们这些女人弄疯。三天,你只有三天时间,你要用这三天说服苏商或者是另找生路,这几乎不可能。林晚啊林晚,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商道二十
我明白靳陶的担忧;但如果有机会改变命运;为什么要懦弱地退缩?
出了商会的门;见地上躺着四个彪壮大汉。白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轻松地收了剑。我对这小女子的身手肃然起敬,她只笑了笑,用眼神询问我结果如何。
我叹气;摇了摇头。
回去的路上;经过徽州最有名的市集;臭豆腐的味道挟“香”而至。我循着气味找到一处食摊,卖臭豆腐的老丈热情招呼道,“这位小姐;热腾腾的臭豆腐;要来一份么?”
我连连点头,伸手摸向腰间,这才想起近来出门没有带银子的习惯。尴尬地笑笑,正待离去,一只玉白的手从旁伸出来,把几枚铜板递给老丈。
我兴高采烈地捧着臭豆腐,坐在简陋的木质桌椅上开怀大吃。白蔻坐在我身边,微笑地看着我,伸手给我倒了一杯茶。
“夫人这么自信满满,可是有主意了?”
“没有。”
她愕然,随即掩嘴笑道,“一样呢。”
“嗯?什么一样?”
白蔻用手支着下巴,“我家少爷遇到难题的时候,也从来不愁眉苦脸,反而是照常吃吃喝喝,甚至胃口比以往更好。我和决明总觉得这世上没有能够难倒少爷的事,直到少爷去了姑苏城,见到了夫人。”
我的脸红了红,被辣子呛到,拿起杯子猛灌了几口水。白蔻依然娓娓道来,“夫人大概不知道吧?当初少爷进九州商会的时候,当时的四大班首,八大掌户,一起在京城的总会考他,一场舌战群商,不亚于一场激烈的大战。我和决明都十分担心,但少爷应对自如,连洪景来大爷都不得不服。”
“可夫人得了肺萎的那一次,急得少爷束手无策。他守在床边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眼睛都熬红了。而且他还……从那个时候白蔻就知道,少爷的心上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了。”
我想起那时梦中的一个吻,还误以为是方重,脸更加红。八年时光,我尚有方重,念临风却只是依靠着信念和回忆支撑下来。
等一等。
我忽然站起来,拔足往家里狂奔。我怎么把那个锦囊给忘了?
*
锦囊里头塞着一张纸,我满怀希望地打开,发现上面只写着一个字,“死”。
念临风的祖宗十八代第三次被我招呼了一遍,我燃了一个火盆,正想把这破纸条付之一炬,猛然瞥见纸条的背后还有一行蝇头小字。这一行蝇头小字要不是我那极好的眼力和极凑时机的运气,恐怕就要因为写字人的险恶用心而永远不见天日了。
那一行蝇头小字的内容更加让我崩溃,“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托腮冥想到后半夜,终于决定不再相信“念临风是万能”以及“念临风给的锦囊是万能”这两个愚蠢的信念。
就我所知,徽州红茶,有雅名唤“群芳最”。产于祁门,冬至,贵池一带,是红茶中的极品,远近遐迩。徽州受疫病影响,红茶滞销,可苏商却始终未有放弃收购红茶的打算。
这背后定然有我所不知道原因,而这原因,就是徽商的生路。
桌上的蜡烛油像一串美人的红泪,火苗晃动着,火光猛地跳过纸条上的死字。脑中一道灵光乍闪,我猛地站起来,匆匆出门。
知府衙门并不是那么好进的,我费劲与守夜的衙役周旋,他们就是不肯放行。无奈之下,我只得敲响衙门外的大鼓。
咚咚的鼓槌声,能把整个徽州的夜都惊醒,孟知行果然出来相见。
“何事击鼓鸣冤?”孟知行把我带到公堂。我跪在堂上,铮铮地说,“林晚无冤可申,只是要求知府一件事。”
孟知行愣了一下,拍惊堂木道,“胡闹!”
“并非胡闹。眼下徽商贫敝,唯有殊死一搏,方有可能起死回生。但林晚接下来所做的事情,可能会在一定限度上违反法纪,大人可否先放任不管?”
孟知行皱眉,好像一个绝世高手,下棋时却反被对手将了一军。
“你欲何为?”
“和当初孟知府自告奋勇出任徽州知府的理由一样。”我说得义正言辞,孟知行却忽然勾了勾嘴角,媚态横生,“我和你决计不一样。”
我心头咯噔一声,以为这等同于拒绝,谁知他接着说,“罢,这几日闲乏,得与某公子出行畅游番,退堂吧。”
他起身离堂,带走了瞠目结舌的衙役和府丞。我在没有半点星火的冰冷公堂上站起来,转身昂首地走了出去。
第二夜子时。月黑风高,阖城安宁。金不换,幺九,曾一味蒙着脸,齐齐地跟在我身后,另一头,从云顾言和白蔻那里借来的黑衣人也都准备就绪。
我指了一个方向,金不换点头,胖胖的身躯挪行出去,立刻有几个黑衣人跟上他。而后幺九,曾一味依次带着人手走开。我带着几个人,直奔城西的一处粮仓,深巷犬吠,周围的人家全都安睡着。
我向一个黑衣人点头,他上前用剑刷刷地劈了硕大的铁链,而后一脚踹开了门。这套动作流畅,豪气万千。可这动静也着实不小,惊醒了仓库里守夜的一个小伙计。他打着灯笼迎出来,看见我们,想要失声大叫,但黑衣人的刀迅速地架上他的脖子,他只维持着一个张嘴的动作,就已然昏迷过去。
我也是第一次干这样越货的事情,稍稍有点不忍,但立刻又摆出一副山贼的流气,“搬!”
*
第三日,我站在临江的茶楼上,放目江边那满满叠叠的红茶。
已经有许多百姓在围观,而江水因为今晨下过暴雨的缘故,水势湍急。
金不换站在红茶堆中,不安地抬头往我这边看。他平生也少干这样轰轰烈烈的大事,何况此次不成功便成仁,他不是不担心的吧。
我冲他点了点头,握紧拳头向他挥了挥,他又坚定地站在那里,活像一颗千年长在那里的大树了。
过了一会儿,方重和江别鹤匆匆赶到,江别鹤看着金不换,大声道,“你要干什么?!”
金不换还未说话,那几个茶商已经悉数赶到江边,纷纷嚎啕大叫,“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要抢我们的红茶,快还过来!”
守候在人群中的白蔻等人,立刻把他们拿下,按着嘴架到一旁。
“谈,谈条件吧!”金不换往前一步,大声地说,“十两。我们不会再降价!”
方重冷笑了一声,“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你们就别想得到这些红茶!”
一众苏商哈哈大笑,好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江别鹤更是双手抱胸,“别想得到?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把这些茶叶都毁了?哟,哟,我真的好怕啊。”
“你!”金不换状似无意地向我这里看来,我抬起手往下一挥,他绝望地闭上眼睛,颤抖着去拿一盒茶叶。
对于徽州人来说,红茶是一种精神。是徽州人的骄傲,是茶农的智慧,是徽商能够畅行全国的一种凭证。它是比黄金更贵重的徽州精髓,人杰地灵所孕育,走南闯北所经营。要一个徽州人亲手毁了它,就像让和尚砸了大佛一样。
但我不能直接出面,我直接出面,就意味着堂堂正正地告诉江别鹤,我在徽州,你快来找我的麻烦。
金不换闭着眼睛,把盒子往下一倒,那盒子里的茶叶立刻随风落向湍急的水面,顷刻就没了踪影。苏商各个目瞪口呆,而在场的百姓,先是安静,而后群情激愤。
场面几乎要失控,被白蔻按着的那几个茶商情绪更加激动,几度挣脱着要扑向茶堆。
金不换颤抖着说,“我宁愿毁了这里全部的茶,也不会让你们的诡计得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们徽商也不全是孬种!幺九,过来帮忙!”
幺九从人群中走出来,战战兢兢地说,“掌柜的,你想清楚了没?全……都不要了啊?这可是比金子还贵重的红茶啊!”
“倒!”金不换又拿起两盒,刷地一下倒入水里,接着扔了空盒子,又拿起两盒。幺九本来站在一旁,呆若木鸡,但后来咬了咬牙,也拿起红茶倒了起来。
徽州的百姓开始谩骂,有的已经上前动手去抢盒子。这时官兵突然出现,拦在百姓们面前,把他们奋力地往后推。我心知这是孟知行善意的帮忙,他虽然言明出外游历,不会干涉我的行动,但肯定还留在徽州城内,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红茶越来越少。苏商也渐渐地不再镇定,着急地低头商议。就在金不换要再拿起红茶的时候,江别鹤大声道,“住手!快住手!我们买!”他低头要去拿银票,金不换抬手道,“慢!今年徽州只产了这么多的红茶,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二,所以,我们要提价。”
江别鹤咬牙切齿地说,“提,提多少?”
“五十两。”金不换伸出五个胖胖的手指头。
“你干脆去抢!”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幺九,接着倒!”金不换显然已经有了底气,因为苏商们已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