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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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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霍诺夫发现,在办公室内只有两位中年妇女坐在办公桌后面,靠近他的那一位,留着黑色刘海,戴着金属框边眼镜,友好地向他打着招呼。季霍诺夫自我介绍道,他是塞缪尔·塔利,美国人,刚来到卢尔德朝圣,因没有随同官方或正式旅游团,所以还未能找到一个地方安身。圣路易斯新旅馆的一位朋友建议他到这儿来,在某位私人住宅中或许能找到一间空房。 
  戴眼镜妇人的表情看起来无可奈何。“不错,本周早些时候,确实在我们的手中掌握着许多等待租用的私人住房,可现在已全部预订完毕。我担心——”她开始查看登记册,接着停了下来,注视着夹在最上面一页的一张纸条。“等一等,先生,也许还有希望。你或许会走运。这张纸条是本地旅游公司的一位导游小姐留下的。她是本地人,同父母住在塔布。她在纸条上说,她父母家中有一间空房,本周之内可以租用,他们要求房客每天付225法郎,而且还要预交一半的房费。你感兴趣吗?如果你愿意,我这就给你问问,看看房间是否仍然没有出租出去。” 
  “请问问吧,”季霍诺夫说,“你刚才说在什么地方?” 
  “塔布到卢尔德乘出租车只需20分钟。那是个非常可爱、美丽的小镇。”她一手拿起话筒,一手开始拨电话,“让我看看,”她等了一会儿,电话接通了,这个妇人用法语说道,“这里是塞迪卡德·霍特里尔,杜普雷小姐在家吗?”她停了一会后,又对着话筒说:“吉塞尔吗?是关于今天早晨你留在这儿的那张便条。我想问一下,你父母准备出租的那间空房还没有出租吗?”她听着对方回答,然后又说:“太好了,我这儿有一位游客,是从美国来的塔利先生,他需要租用一间空房。行,我这就告诉她。”她放下话筒,喜形于色地望着季霍诺夫。“好消息,你可以住下了。我这就告诉你杜普雷家在塔布的地址。这家人很受人尊敬,我没有见过他们,不过他们的女儿吉塞尔很是可爱,待人很好,有其父必有其女嘛。好吧,我把地址写给你,塔利先生。” 
  直到黄昏时分,季霍诺夫才到达塔布。 
  他在卢尔德,实际上是在卢尔德地区逗留了很长时间,直到夜幕开始降临。在塞迪卡德的那个妇人很是健谈,告诉他附近一带有什么地方应该去看看。于是他就在教区空地里缓缓地步行,直到他意识到走错了方向时,已经走过了空地的大部分范围,这时他来到了一个入口处。他继续前行,慢慢地向上宫走去,最后登上石梯走了进去,观看宫内那华丽堂皇的内部装饰,然后顺上宫而下,找到了那传奇式的山洞。他看见许多朝圣者面对着山洞,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还有的跪着。可是他并没有加入到这些朝圣者的行列。决定到明天再来仔细瞧瞧。 
  他心里明白,之所以他未能停住脚步加入到祷告的行列,是因为他感到与此刻如醉如痴的迷信朝圣场景格格不入,作为一个外国游客,他不属于这些对宗教置信不疑的朝圣者行列。但是他一直提醒自己,他应该和其他朝圣者一样,不应该与上帝这样疏远,他到这儿来的目的实质上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记得自己在孩提时代,和对宗教非常虔诚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另外,使他不愿意接近他们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从不喜欢在许多人面前露面。是的,自从他早年在仕途上一帆风顺,一直成为S国的外交部长和有世界影响的风云人物,在他发表演说时,同群众远离,并没有直接同人们交谈接触。他也曾同世界上许多其他的知名人物,诸如总理、总统和国王等会过面,但那是地位相当,那种接触和场合也无可非议,既体面又荣耀。但是此时此刻,要他独自一人混杂在这群芸芸众生之间,在他看来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最后,他转身离开时,才明白自己未能向山洞周围的那群人走近,不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他当时突然感到骨髓疼痛起来,那不治之症使他突然感到特别虚弱,无法站立太久。 
  他竭力忍耐着,好不容易才到达不远处斜坡上的出口。他意识到,像那些虔诚的朝圣者一样,正是某种神秘的力量驱使他来到卢尔德,疾病已经使他在某种意义上丧失了自己的信仰和人格。他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芸芸众生,他应该属于他们中的一员,为了痊愈康复,他应该满怀希望和信心去祈求圣母玛利亚降福,去祈求奇迹出现。 
  街道已闪烁着黄色的灯光,来往的车辆不断。他得赶快回目的地去,安排好房间,好好地休息等待明天来临。想到这些,他稍感欣慰。 
  他希望能尽快搭上一辆出租车。就在这时,一辆空着的出租车驶了过来,他招手示意出租车停一下,很快带上旅行皮箱上了车,出租车向着杜普雷家的方向驶去。 
  从高速公路上去塔布的行程的确不是很长。令他欣慰的是,塔布并不像那些看起来荒凉、冷落,似乎还未开化的乡村小镇那样令人扫兴,倒颇具有现代城市的风味。司机注意到此刻季霍诺夫的心情,便不断地把车窗外的景色指给他看。出租车沿着行驶的这条宽敞的公路,一直来到一个叫维塔的广场,季霍诺夫看见布满商店的街道从广场那里辐射出去。 
  “我要去的地方离这儿还很远吗?”季霍诺夫问道。 
  “在广场那边的一条街上,还有五、六个街区,”司机说,“很快就要到了。”他指着前面,“先生,你注意在咱们左侧的那幢小房屋——法国最伟大的一位战争英雄福煦元帅就出生在那里。”接着,司机又说,“那是塔布教堂,本周内将在那儿宣布若干病患者康复痊愈。” 
  司机驾驶着出租车通过一条背街,车速慢了下来。“下一幢楼就是,”他回过头来对季霍诺夫说。 
  这是一幢四层楼的公寓,位于马赛公园附近,有一座向前的。无法看清楚的雕塑隐没在黑暗中。杜普雷家的五间房屋位于底楼,门牌号上写着第一公寓。 
  是杜普雷太太开的门,杜普雷太太是一位瘦小的妇人,有一头松散的已经有点灰白的金发,虽然上了年纪,但眉目清秀,年轻时她一定楚楚动人。 
  “您是塞缪尔·塔利先生?”她问道。 
  “是的,”他也用法语说,“这是有人从塞迪卡德通知你的吧。” 
  “是我的女儿,吉塞尔,打电话说您需要房间,而且还要在这儿吃晚餐。请进吧。” 
  起居室里的灯光幽暗,只有两盏电灯,但是季霍诺夫注意到这间房间过多地摆放着老式的法国家具。电视机正开着,此刻又关上了,接着从侧房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人便是杜普雷先生,他脸膛方方正正,头发蓬乱。“晚安,”他低声说着,接过了季霍诺夫的皮箱。“我带你到房间去,”他用法语说。“这是我女儿的房间,这一周她睡在沙发上。” 
  女儿的卧室就大不一样了,光线充足,仿佛最近刚刚才重新整理过,一眼便看出这是一间闺房,单人床上铺放着一条色彩鲜艳的床单,墙上没有搁板,一个书架依墙而立,放满了书,当然大多数是法文书,但也有若干英文书,书名都同纽约和联合国有关。旁边有一个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台灯,灯光柔和。令季霍诺夫惊奇的是,一个出身低微的法国姑娘居然存有英文版的有关联合国的书籍。 
  杜普雷已经把季霍诺夫的旅行包放好了。“塔利先生,大约半小时后,准备用餐。” 
  “谢谢,我会按时去的。不过一旦我睡过了头,劳驾您把我叫醒,好吗?” 
  “好吧,我会敲门叫醒您的。” 
  房东走后,季霍诺夫本打算打开行李准备好一周内所需要的东西,可是他的手臂又疼了起来,还有一条腿也隐隐作痛。他只好放弃这个念头,唯一希望就是躺在床上,恢复一下体力。他倒在床上,抬起腿侧身躺着,很快就熟睡过去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才把他惊醒。他抬起头,一脸的困惑,但很快他就想起了刚才与社普雷先生的谈话。 
  “谢谢您,杜普雷先生,”他大声说,“我马上就来。” 
  几分钟后,他步履蹒跚地来到了餐厅。这里同样灯光幽暗,杜普雷已坐在了餐桌前。杜普雷太太,正围着一条围裙,急急忙忙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指着餐桌旁的一把空椅子说:“咱们不等吉塞尔了。她刚才打来电话说,她还有事情要去做,要晚一点回家。” 
  杜普雷太太走到厨房门口,又停了下来。“我们晚饭吃得很简单,”她带着歉意地说,“今晚,我先给你们上清炖鸡汤,主菜是加薰鲑鱼的煎蛋卷。”季霍诺夫回过头去,对刚才她说的话礼节性地笑了笑。 
  他环视了一下这间极普通的餐室,墙上的壁纸已经陈旧,有点儿发黄和脱落。墙上挂着一张从报纸上剪下的耶稣基督的画像,虽然放在框内,但看起来已经泛黄,旁边还挂着一个金属十字架;另一面墙上挂着有框边的圣母玛利亚半身大理石像。杜普雷太太这时端着汤走了进来,看见季霍诺夫正打量着墙上的圣母玛利亚像,便主动说道:“塔利先生,我们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是的,我知道。” 
  “可你一定也是一位虔诚的教徒,要不,干吗来卢尔德呢?” 
  “很对。” 
  杜普雷太太接着入座,开始进餐。季霍诺夫正把汤匙放在汤中,就听见一两声默默的祷告声,他抬起头,看见男女主人正闭着眼低着头轻声地祷告着。季霍诺夫顿时不安起来,觉得他也应该这么做,便放下汤匙,也低下头开始祷告起来。 
  祷告完毕,他们开始进餐。起初,杜普雷夫妇一直沉默不语,过一段时间后,他们便同客人断断续续地交谈起来。季霍诺夫显得很拘束,他很想了解这夫妇俩,不过,他所能知道的最多只不过是杜普雷先生是一个车库的机械工人,而杜普雷太太是在塔布镇边的一家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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