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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好像是一路哆嗦着回家的。不止是因为这些军官超人般的军事素质,一般来讲,我的心理承受能力限于跟我们上尉连长正常说话,如果是中校营长的话恐怕就会紧张,老有一种冲动想站成立定姿势,大声回答:“YES,SIR!”
即使已经退役两年,即使现在的工作是教授英语,但多年军旅生活留下的深深烙印还是难以磨灭,我坚信这些世界通认的军衔意味着尊重,对自己的尊重,对任何其他军人的尊重。
开课没几天,我就发现这些军官特别喜欢下课找我聊天儿,这次的聊天跟以前不一样了。
“老师您以前什么军衔啊?”
“士官。”
“噢,我是中尉。老师您以前跳过伞?”
“是啊。”
“噢,我跳的是高跳低开。老师您跳过多少次?”
“四五十次吧。”
“噢,我跳过三四百次。老师您上过前线吗?”
“没有。”
“噢,我下个月去国际猎人学校。”
第四部分:“HI;可爱”的新东方学生听说速成班的军官学员(3)
这样的聊天非常伤自尊,后来我都想躲着他们了。不过玩笑归玩笑,这些军官还是相当给面子的,明显的把我当军人看待,并且把我当“军人加老师”来尊重着,这使我忐忑的心非常感激。正如我前面说过,军人,意味着尊重。
跟他们聊天真的是带给我很多美好的回忆,就像又回到军队大家庭当中,四海为家,又四海都是家,都是朋友,都是兄弟,只要穿上军装,就不会去在乎是否曾相识。这样的默契只存在于男人之间,只存在于军人之间。
好几次话题是这样发展的:老师您今后去哪里?南京?南京军区我们有人啊,您来吧,我们好好招待招待;您祖籍四川?我就驻扎在四川啊,您来吧,我派人陪您好好逛逛。听了这些话,我就觉得终于找到组织啦,不管这个组织跟以前的组织是两个国家,总之,离开军队大家庭两年,我又回来了。
军人和军人之间的这种感情真是很玄妙的东西,玄妙得我无法形容。当年我曾经这样教育手下的新兵:你不需要认识他,不需要喜欢他,只要他穿着美国军装,你就必须随时准备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子弹,因为他也会这样对待你。
现在我知道,这个“他”根本就不需要一定穿着美国军装,只要“他”是军人,只要“他”热爱和平,我就会愿意为“他”献出生命。
课间的时候,他们当中的一个年长者有时会过来闲聊几句,每次都对我的英语教学给予充分的肯定,并说他们私下都一致认可我“曾是军人”的训练有素。后来直到毕业我才知道,他就是这个团体的领队。得到他们的认可,恐怕是我有生以来最值得称道的荣誉了。
实话实说,这些中国军人的英文水平是令我震惊的高,他们的存在把这个住宿班的整体水平提高了一大截。我们已经习惯的学生平均水平,以及为适应这个水平所磨练出来的讲课方式在这里都不得不重新调整。
最特殊是那个口语水平相当高的上尉,他明显在忍耐着我为了适应大多数学生的需求而设置的讲解难度,这个难度对他来讲太简单了,可能也学不着什么东西。尽管这样,每节课他还是都聚精会神地抬头盯着我,也不看讲义,只是听,什么时候我说了个长一点的英文句子,里面带了个不太好翻译成中文的词,他赶快就把头低下了,在笔记上拼命记着,下课准来找我。“老师您上课说的那个词是这么拼写吧?什么意思啊?怎么用啊?”我真是服了他,那些问题都是书本里面找不到答案的,看来他真的是把书本都翻透了。
还有两个中尉,精瘦精瘦的,一看就是摸爬滚打出来的专业军人,他们的英文水平稍逊一筹,但也超过我绝大部分其他学生。这二位几乎每节下课都有问题,每个问题都跟上课讲的内容没什么关系,都是集中在军事术语方面,比方说集合解散前进后退稍息立正等等,那二十五天的时间里我差不多把所有美军口令全都给他们写了下来,希望能对他们将来的国际军事交流任务有所帮助。
日子一天天飞快地过着,我也不断地被这个住宿班感动着。不知道是因为班上阳刚气太重,还是恰好这个班的学生都特别坚强,他们就那么默默地忍受了我们新东方学校也始料不及的很多生活困难。
比方说,2003年北京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十一月初的一场雷雪使气温骤降,学生住宿的香山脚下还计划着按照往年的政府标准在11月15号供暖,根本就没想到会有这个突变,应付起来手忙脚乱。
尽管后来赶在11月12号提前供暖,还是有好几个女生冻得感冒。可是即使是这样,还是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每天早晨还是有很多人抱着暖水杯,裹着厚厚的衣服,在冰冷的教室上早自习。
新东方的住宿班,首次实现了零退班率。
第四部分:“HI;可爱”的新东方学生听说速成班的军官学员(4)
毕业晚会那天,这些军官都穿着军队制服出现了,肩膀上是他们那些我仰视弥高的军衔,这使其他在场的同学们和我们这些老师们尖叫不已。
在新东方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面子。
我端详着他们各自的军装,才知道这个团队囊括了中国陆海空三军的精英,而这些精英,正准备去世界军人之林为中国军人再度争取荣誉。
他们中的七个尉官显然是有备而来,为大家表演了一个军歌小合唱,没有音乐伴奏,只有那雄壮而又整齐划一的歌声,彻底征服了所有在场的观众,让大家都不由得热血沸腾。那一刻,我完全不在乎他们唱的是什么歌曲,似乎所有的歌词都汇聚成一句话:我们就是中国。
等大家起哄让我出节目的时候,我抓住机会,拉住他们跟我一块做俯卧撑。可以想像,当这么多条汉子趴在地上,在我的英文美军出操口令中一齐推着地球,弹跳撑,单手撑,观众的热情,场面的火爆,差不多可以把房顶掀翻。
我太需要这种认同感了,太需要这种集体感和荣誉感了,退役两年之后,是这些中国军人告诉了我,当初入伍的选择没有错,这样的人生经历是要用一辈子去珍惜的。
我们不断的合影,不停地签名留念,握握手,拍拍肩膀,开着玩笑。教美语思维的小乔老师终于第一个忍不住,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带动众多女生一块很是痛哭了一番。
我会永远记住这个听说速成住宿班,为了这几个原因:一,一百二十人从天南海北赶到北京香山脚下,在初冬的严寒下坚持魔鬼式的英语强化训练二十五天,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二,这是我在北京教的最后一个住宿班,之后就去南京新东方学校上班了;三,认识了二十个真正的军人。
无论这一百二十人现在在哪里,在忙着什么,我都想问一声,你们现在还好吗?希望你们知道,能跟你们一起度过那二十五天,真的是我无上的荣幸。
第四部分:“HI;可爱”的新东方学生像我这样的人(1)
同这些实打实地学业有成者相比,像我这样不靠学识,而靠经历取胜的人就成了另类,好在我并不孤单,因为在南京认识了JERRY。
JERRY就是南京人,虽然他在十多岁的时候随父母移民美国,一直生活了十几年,但他父亲所在的大家族其他成员基本上还在江苏省的各个城市里定居,不论是从商还是从政都有很高的成就,显得JERRY躲在美国亚利桑娜州偏远的小城市里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所以他大学毕业不久就决定回中国看看。
当我们看到JERRY的简历时,是一种哭笑不得的亲切感,他还真的实实在在地把在大学餐厅当经理的经历写上去了,还有参加电子竞技大赛获奖的证书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大堆,这跟我们教英语有什么关系啊。
这家伙太像我当年刚回中国时的样子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你爱给我工作就给我工作,不给就拉倒,有的是地方求我去,只要哥们有这口流利的口语,到哪都能教书。
再看他的学术修养,也是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没参加过任何中国学生所熟知的考试,比方说托福雅思GRE什么的,唯一的SAT考试成绩又是美国所有大学生的普遍成绩,这怎么可以呢,要知道中国学生参加任何考试都是必须比美国孩子高出一大截的。
好在他还有点自知之明,求职目标锁定在美国口语课程上,简单说就是教学生张嘴说话,这正好发挥他的强项,回避语言功底方面的不足。
JERRY来面试时,我们又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他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都是美国年轻人那种普遍的若无其事,散淡中只有眼睛在闪耀着机警的光芒。我不由得好好反省自己,难道我当年刚回中国时也是这种混不吝的架势吗?就觉得“我来了,世界就变了样”,美国孩子怎么都这么莫名地骄傲?
等到他上讲台试讲,我又不由得在台下摇头,兄弟,英语不是这样说滴!他简直是把讲课当成了唠家常,以极快的语速,极地道的口音,解说着极流行的美国风土人情。可以确定的是当时台下听试讲的老师中,除了我和MIAO等少数几个多年在美国生活的人之外,绝大多数有着深厚英语功底的老师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嘟囔着什么。
连这些老师都听不懂的东西,你怎么传授给学生?教师走上讲台,教的虽然是口语,但你不能自己就说着纯粹的口语啊。我们要的不是你展示自己的口语魅力,我们要的是学生能够学到东西。
我找机会打断JERRY的滔滔不绝,要求他必须把语速降下来,必须吐字清晰,必须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