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一部分:白家庄旅馆从劲松走到北城医院 1
我从劲松小羽家打的到了医院,把所有的钱凑在一起,勉强在入院部那儿领到住院卡,但住
院部的财务员说医生肯定很快要让你交钱,像这种内出血的内科病人没有五千块是不可能住下去的。我到病房时,小羽刚刚睡过去,起先很讨厌小羽的那两个病人现在看来不那么讨厌她了,这里边发生了什么转变我也不知道。护士把我叫到医生办公室,主治医生姓吴,吴医生对我很客气,他大概相信我是病人的家属,所以才坦诚地说,现在最重要的不仅仅是给她破损处治疗复原,其次,要防止她再次自杀。小羽自杀就跟玩笑一样,但玩笑是玩笑,一旦抢救就要花钱,这就不仅是心理问题了。吴医生想建议我找精神科医生但又害怕这样做会无形中伤害病人,所以让我拿主意。我反对找什么精神医生,精神上有毛病那就不是医生的问题了,吴医生说她给小羽服了镇静剂,她现在必须充分休息,他让我还是要去找钱,这很重要。他可能看出来我没什么钱,他是有些同情我们的。我在小羽床前凳子上坐下,矮柜上的温度计有一头悬在沿上,我担心它掉到地上去 ,却也没有挪它,我有些恨小羽, 为什么要这么干呢,好在她睡着了,她不可能跟我讨论问题,不过转念一想,她这么做也很 对,否则我们可能更无聊。我跟隔壁那个患肠病的女人说,你们帮忙看着一点,我还要出去 一趟,我总得再收拾些东西。另一个病人说,你收拾的东西太少了,你还可以找条毛毯来, 那比被子盖着要舒服些。我记得刚才在小羽家时犹豫过是否要带毛毯来,看来我很愚蠢。 我把带来的那些东西放在床底,又打开床头柜,从第二层里找她的袜子,因为我发现小羽左 脚居然没穿袜子,恐怕是昨晚急救或者是手术时给弄掉的。一只脚不穿袜子很难看,所以我 就给她穿上一只,发现这两只不一样,更难看,于是把另一只也换掉,我给她换袜时,她嘀 咕了一声,但我没有听清。病女人让我轻点,说干嘛非穿袜子,这是多此一举。我终于坐不 住了,我飞奔下楼,因为现在还不到六点,我可以回到白家庄,把招待所的房子给退掉,现 在我有小羽家的钥匙,我在照应她,别人都当我是她男朋友,那么我可以住在她那。不过这 几晚我可能还得在医院陪护,于是我又打车到了白家庄,我一进门就对那个来自河北的扎辫 子的服务员说,我要退房了。我这一吆喝给那个东北老板娘听见了,她从地下室跑上来,追 上我,跟着我的脚进了我的房间,她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说,没有啊。她说你昨晚一 整宿没回来我就想你肯定出了事昨天那女的叫人难受。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对小羽有这种印象 。我说,我要退房。东北老板娘问,你要离开北京了。我说,不是,我有住处啦。东北女人 还想问,但我不理她。我想我不可能再在招待所住了,住医院也比住招待所强啊。东北女 人说,那好,你下次来,我们还欢迎你。结帐时,东北女人给我留了名片,写的是旅社 走廊的电话,这个女人叫关雪,我不管她关不关的,不过我还是想起她对我在卫生间有那么 一瞥,所以不敢太失礼,还是向她道谢。
我拎着黑包,又背了三个挎包上了出租车,瘫在坐位上,我又去了小羽家,进去之后,我没 觉得有什么不对,我想煮点面条吃,吃了好到医院去熬夜。这时我多少还有点计划,我知道 我现在是真要在北京待下去了,小羽要我照顾,我还能再走,我跑哪去?于是我打开冰箱, 找到一些东西,胡乱地跟面条煮在一起,盛在大盆里,又找了些豆腐,将就着吃了起来,吃 东西时我翻小羽的电话本,上边有许多电话,但姓名都不清楚,无非有个姓。 我想过给老 胡打个电话,但又怕老胡回来,老胡回来,我住这,就不合理,现在还弄不清楚老胡有什么 可怕的地方。面条吃到末尾时,忽然觉得胸口难受,可能面条本身有些发霉,我把另外 几桶面条翻出来,找生产日期,结果什么也找不到,也没有生产厂家,只有河南两个字,我 闻了闻,是有味道的,现在吐已经来不及了,好在我自己不想吐。
第一部分:白家庄旅馆从劲松走到北城医院 2
吃饱了,我在沙发上养养神,头有些发晕,眼睛也发花,我摇了摇头,感到头很重,耳朵 有些空鸣,我于是向卫生间那边望了望,水龙头在滴水,我想马上到医院去,待在家里太没 劲,再说也不能让小羽一个人躺那。我正准备站起来时,辛欣打电话来,她说她已经给小羽 打了电话,小羽说你下午到医院去待了一小会就走了,我们猜你可能在这。我说,我把东西 也搬来了,我刚刚煮了面。辛欣问 我钱凑齐了没有。我说,没有。我又说,我可能还是要 找找那个老胡,再说他是才跟她泡在一块的。辛欣说,老胡这种人险着啦,你敢去找。辛欣 这么说我就偏要找,我劝辛欣不要太胆小我现在为小羽讨点钱有什么不妥。辛欣说,你找老 胡,那还不如找那个方祥,怎么说他俩是正经八百地恋爱过,出了这种事,他多少会有点恻 隐之心吧。我问辛欣到哪能找到方祥。辛欣说,赵启正知道方祥公司的地址。我说,那你就 让赵启正带我去一趟。辛欣说赵启正不便去,他可以领你去,不要出面。我想,也是。于是 我就让辛欣让赵启正抽时间陪我去方祥,在这之前,我得先去找那个老胡。放下电话 , 我又打了会盹,房间的暖气不好,有些冷,我把毛毯找出来,想叠好塞到袋子里。看小羽的 床,床单和被子都很好看,虽然房间没什么东西,但还是透着一股温馨,在书桌那儿有一盆 文竹 ,现在还没死,看着看着,就又可怜起小羽来。小羽的照片放在那个整体衣柜中间凹进去的 梳妆台上,那可能是十年前的照片,那么的瘦削,透出一股黑色,从眼睛、头发和照片背后 的黑暗中,我想小羽这十年过的多快,比我自己的还快,我认识她十年了,六年前我们干过 ,后边断断续续的,我们无话不说,甚至从南京打长途电话到北京,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谈 心,说过性,谈过朋友,也说过南京历史什么的,小羽是个文化人,以前在报纸干时相当有 活力,后来她越滑越远,现在就住在医院了。我又打盹,时间很短也能做梦,我想我太脆弱 了。我还要管这个小羽,现在只有我管她,我这么认为,也这么承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弄点钱,让她住院,以后她还要自杀那就再说了。
我九点钟才从小羽家出来,身上只有一百块钱,我不敢打车,怕明后天难以对付,我还要 去找老胡方祥他们。于是我走路,我知道从劲松走到北城医院至少要五六个小时,这路不短 ,我想起可以坐公交车,但我在北京待的这些年,很少坐公交车,我不识路,不知道坐什么 车,而且还要倒车,于是我就走,我想我从劲松往国贸那边走,从国贸往京广走,从京广再 往北走,然后我往东,我上宽街,我上四十条,总之,我模糊地要往市中间走,往天安门那边走。走了个把小时,我没走多远,原来我走得很慢,真是孙子,我吃了面条怎么还走不快呢,于是我就跑,我跑得也很慢,其实越跑越慢。我终于坚持不住,还是打了车子,我想我得赶紧到医院去。我赶到医院已经十一点,我好不容易才骗过一楼的门卫,上了三楼, 我看见灯还没熄,小羽跟那两个病友在聊天,那两个人都笑着,看来小羽是真的活过来了。 我进来,她招手让我坐她边上,她搂着我的脖子。我想她可能是要我照顾才对我这么好的, 她说过她爱我,所以她才会这样。我有点吃惊,因为以往她很少这样,总是很粗鲁地把我推 来搡去,还骂我不真诚。但我很珍惜她这种做法,尽量配合她,她跟两个病友说什么南京长 江大桥的事,说得有章有法,还说桥头堡曾经有人放炸药,总之尽是南京人聊的那套,而且 是不上路子的南京人才聊的,我想小羽是估计了病友们的情况才这么讲的。小羽躺着,说话 很吃力,但讲得很开心,我把病床的床头摇下来。小羽问我要不要躺在床上。我说那不好, 挤你会伤到你的。小羽说,我没事。左边的病友也劝我睡上去,说不要紧的。但我不好意思 。后来护士来了,说我不能住这,病人并不危险,只是不要动就行了。我说她撒尿不方便。 护士说,那也应该找个女人来陪护,这不合规矩的。我说我们没有女陪护。护士说,她们护 士可以为病人分忧,这是职责,请放心,你可以走。小羽的心情被弄坏了,我听到她的手在 床头的横杆上当当地敲着,护士有些害怕,退了出去。小羽又敲床头柜,另两个病友这下慌 了,就劝小羽不要跟护士计较,她们懂什么呢,知识水平不高,仅仅是个护士。小羽又敲茶 杯,劈里叭啦地响,然后她翻过身,背着脸,我敲起腿,看见她侧着身体在被窝里弓着,我 把毛毯抽出来盖上去,她想拽掉毛毯,我握住她的手,我用了很大的力。她叫,你用那么大 的力干吗,我只是想把它拉下来些。
第一部分:白家庄旅馆地铁 西单 兆龙青鸟 1
老胡的切诺基熄火之后还在抖动,他的发动机有问题,老胡跟一个做通讯产品的男人在详
细地讨论一篇报告,说到了创意有及画面结构什么的,我在过道里听得很累,其实这么多 年每当我找工作或托人办事,总是被别人丢在过道里,但想不到为了小羽的事找老胡,老胡也是把我丢在过道里。听到老胡现在正在跟诺基亚手机做一个设计方案, 想想老胡手头可能有钱,我只关心这个。那个谈生意的男人把报告放到公文包里,对老胡十分不满,但老胡也没跟他翻脸,老胡的心情很坏,这让我几乎不能开口提钱。老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