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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杰罗姆走了进来,在听明争论的问题之后,他转过身去对付那个声音嚷得最大、硬说这是件丑事的修士。这位修士名叫巴兹尔,是个热性子的年轻人。“巴兹尔,”他说道,“这头发的女主人是个活人呢,还是个死人?”
“神父,我从何知道呢?”
“那么,万一它是一个圣徒的遗物呢?”
“当然很有可能。”巴兹尔怀疑地说道。
“你违反了我们的教规:师兄弟的任何行为,凡是可以作善意理解的,不得作恶意的理解。你算老几,竟能评判死去的这个人?回到你屋里去,一星期之内不许出来,作为对你的惩罚。”
然后,他带着那束头发走了出去。
该封棺的时候,他把屋里的人请走,然后把头发放在死者的胸脯上。“永别了,克莱门特。”他望着死者的面孔说道。
说罢他亲手将棺材钉了起来。
第二天,人们把杰勒德埋在高达的教堂公墓。修士们排着队从修院走出来为他送葬。杰罗姆显然是为了履行死者的遗愿,亲自读祈祷经文。墓穴很深,底部是个铅做的棺材。杰勒德的棺材像片羽毛似的(因为他已十分削瘦)轻轻降落下去,被安放在那具棺材旁边。
祷告完毕之后,杰罗姆对前来向他们最好的朋友告别的教民群众讲了话。当他讲到死者的美德时,人群中爆发出大声的恸哭,眼泪像雨点般落在棺材上。
修士们回家以后,杰罗姆把他们集中在饭厅里,对他们讲了这样一段话:“今天我们埋葬了一位圣徒。修院将为他做三十天的弥撒。但我们将摆设喜筵,而不斋戒,因为我们善良的师弟已经摆脱了肉体的负担。他的苦难已经结束,进入了极乐的安息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将进行斋戒,实行自我惩罚,因为,我很惭愧地说,过去我对他很不公正。虽然我终于懂得了他的价值,但已为时过晚。年轻的修道士们,你们用不着好奇地打听他胸脯上的那束头发究竟是纯洁爱情的象征,还是圣徒的遗物。你们只需记住它下面隐藏着的那颗心。而最重要的是,你们应当集中注意力思考他一生的言行。要是你们做得到,你们就仿效他的榜样吧,因为他是一个圣洁的人。”
这样,在一生的动荡不安之后,两个真诚的情侣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宁静。坟墓把他们永远结合在一起,因为坟墓比教会对他们更为仁慈。今天,另一个世纪另一个国家的一位文人,被他们的命运所感动,付出了辛勤的劳动来为他们树碑立传,以使他们不再受到不应有的长期埋没。
他要求你寄予同情,但并不要求你给以怜悯。
不。他希望你把这故事加以很好地消化和利用。
小说总是向人们提供一些有关生与死的虚假的看法。但好在由于史实的限制和要求,这本小说给你提供的却是一些真实的看法。我希望那致使一对真诚的情侣分离的障碍为你的一生做好这样一种心理准备,那就是在我们这个世界,几乎总会有某种障碍来妨碍你获得完满无缺的幸福。希望你运用理智和信仰来思考和对待他们两人不幸的夭折,来作为一种锻炼和心理准备。因为,要是你对他们两人的早死(话说回来,即使他们都活到一百岁,到头来也不免一死)都感到无法忍受,那么,假如你看到那温柔而忠实的爱你的人儿从你怀中滑到坟墓中去,从你家里飞上天去,你又如何受得了呢?
然而,这一类的事你是有可能遇到的,主宰生死的上帝既比我们智慧,也比我们仁慈。无论在哪个时代,他都曾经把人间最可爱、最美好的花朵趁青春年少之时就移植到了天上。
所以,我要求于你的只是同情,因为他们两人具有罕见的忠诚和纯洁的爱情,也因为教会所持的一种罪恶的邪说残酷地把这对恩爱夫妻拆散了。但我并不要求你对他们纵然过早却很幸福地离开人世表示怜悯。
死在主的怀抱中的人们有福了。
第一百章
为了遵从一个尽管我很鄙弃,但还没有勇气抵制的习惯,我还得在舞台上停留片刻来拾一抬我沿途丢下的一些次要角色。当然,只能是他们当中的一小部分,因为路途上跑龙套的角色并不要求我对他们再做什么交代。如果那些跑龙套的角色能使读者信服语出《晋书·卫瓘传》:“昔王辅嗣吐金声于中朝,此子复玉,杰勒德是通过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堆堆的玩偶从荷兰来到罗马的话,那么他们就起到了他们应起的作用。
伊莱和凯瑟琳活到了高龄。他们的寿命如此之长,以至杰勒德和玛格丽特在他们的记忆中已变得模糊起来。贾尔斯寿也很长。他以后去到巴伐利亚的宫廷,在那儿活到九十岁。不过,不知是怎么回事,最后变成了一个声如喇叭、包着骨头的皮囊。
科内利斯不再有谁和他争财产,而且早已得到母亲的谅解。老人由于儿女们都不在身边,越来越宠爱他。他老等着父母的去世,但等待始终没完没了。最后还是实现了凯瑟琳的精明预言。她和她的配偶还没有衰弱下去,而这位先生已经老朽得不行了。六十五岁时,他衰老地、奄奄一息地躺在母亲怀里。这时他母亲虽已八十六岁,却仍然精神矍铄。他昏迷了一会儿之后,在死前的神志清明中苏醒过来。看到母亲坐在他身边,他还念念不忘地对她说,一当店铺成了他的财产,他将如何好好把它改造一番。“好的,亲爱的。”可怜的老太太安慰他说。然而,转眼之间他便成了泥土一块,而把这块泥土送到坟墓去的正是他一直等着继承其鞋子的父母亲,或父母亲的两双脚。
丹尼斯对朋友的死感到十分伤心,自然很高兴能回到勃艮第。宫廷给了他一小笔退役金维持生活,但后来却出乎意料地从一位亲戚那儿继承了一大笔财产。多年来,他在故乡一直是个有名的大老粗。只要高兴,他也能讲些很好的打仗故事,但对妇女却很尖酸刻薄。
杰罗姆对北方的松散生活感到厌倦之后,回到了意大利。由于他有许多上层关系,七十岁时成了一个加冕的修院院长。他一直把纪律抓得很严。修士们既尊敬他又恨他。他在以铁的手腕统治了修院十年之后,有天晚上终于孤零零地死去。他一生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衷心爱戴。他枕头上搁着一本拉丁文《圣经》,手里握着一个十字架,嘴边露出某种比生前更像微笑的东西。所以我猜想,在那可怕的时刻他并不十分孤独,而是在宁静中死去的。他所伺候的主人——上帝——有许多仆人,他们的思想各不相同。因此,也正像人世间的大公馆里常见的那样,忠实的仆人有时也难免是个脾气怪的仆人。
黄发幼儿杰勒德·杰勒德森不属于虚构的小说人物,而属于历史人物。历史曾以与我不同的语言记载了他伟大的诞生。在布雷德一克尔克大街裁缝店的上面写着:
“在此陋室诞生了伟大的伊拉斯莫斯。”
此外,历史之神还为他写过五六本传记。不过,也还遗留下一些东西有待她去完成。因为,她对伟大的伊拉斯莫斯的了解并不比别的侏儒对巨人的了解,或者有偏见的人对法官的了解更为深刻。
他是他那个时代首屈一指的学者和神学家,同时也是十五世纪天才的戏剧家。这本书中一些最妙的情节都出自他这位中世纪人的手笔,从而使得采用它们的章节大增光彩。像他这样一个高超的天才,其作品和语言诞生出来并不是为了永远消亡的。它们对人类发挥了现实的直接的影响之后,可能会处于休眠状态。但每当时代对研究它们的人灌输了一些新的智慧之后,它们便很快表明它们的生命是不朽的:它们又复活过来,从大图书馆的积尘中跳了出来。它们又萌芽,开花,结果,结子,世世代代永无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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