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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一会,客人们都仰面朝天躺下睡觉了。
这就是说床已经来了。
杰勒德取出布了,觉得它很可口。当他正吃得香甜时,那位给他布丁井已经上了床的妇女又招手要他过去。’他走到她的草捆旁边。“她在等你。”那妇人轻声说道。杰勒德回到火炉旁,一边匆匆吞着剩下的香肠,一边不安地望望那坐在躺着的人中间,沉默有如命运之神的女店主。把布了赶忙吞下后,他来到她跟前说:“十分感谢您等候我,太太。”
“不用谢。”她淡漠地说道,既不看重也不贬低地赏给杰勒德一个面子。跟着她开始收拾羽毛,但杰勒德拦住她。“别拾了,这是我的活。”于是他跪在地上,热情地帮她拾羽毛。她娴静地望着他。
“我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她带着一点怀疑的意味说道,接着又更热诚地补了一句,“但你很有教养——你有一个好娘,我敢担保。”
她在门口念了一通咒语,把一屋子旅客托付给上帝便不见了。杰勒德来到正好是摆在角落里的一个草捆上就寝——因为客人们是按资历的深浅,也就是接到客店的先后而依次躺在神圣的火炉四周的。
这一处罚对杰勒德反是一件好事。这样一来,他可以躺在臭气和闷人的热气之海的边上,而不是它的中央。
他刚要入睡时,就被一个嚷着的声音吵醒了。啊!原来是个庄稼汉正在无情地摇醒一个接一个的旅客,询问是否就是他帮女店主收拾羽毛的。
“是我。”杰勒德大声说道。
“哦,是你,是吗?”那庄稼汉跨过中间熟睡的人,大踏步地迅速走了过来。“她吩咐我告诉你,‘好意相助应得回报’,所以我给你捎来了睡前酒。”说着他把一个大橡木酒杯递到杰勒德的鼻子底下。
“我感谢她,祝福她。那我就一口——啊哟!”他的感谢之情不幸以一个鬼脸告终,因为啤酒不但浑浊,而且有一种荷兰人所没尝过的奇特的草药味道。
“喝完!”那庄稼人以责备的口气嚷道。
“知足常乐。”年轻人诡辩地说道。
那庄稼汉对这个竟把好酒剩在杯里的异乡人投以怜悯的目光。“我给你喝掉。”他说道,接着一饮而尽。
这时,杰勒德把脸转过去朝着墙壁,扯上两把干净的好草,用指头在草里戳个洞,做了一个鞘,好把鼻子藏进去。很快,所有的人都睡着了。男人、姑娘、妇人、小孩,都横七竖八地躺着,像一个正在慢慢调弦的管弦乐队那样,开始以十几种不同的音调打鼾。杰勒德虽然身子躺在德国的麦草上,但他的梦魂却飞到了塞温贝尔根。
早晨醒来时,他发现和他同宿的旅客差不多都走了。一两个人在等九点开的饭,而现在才六点。他付给了女店主索取的住宿费两芬尼,约合英国的半便士。那操草叉的人要点酒钱。由于他得到的比平常稍多一点,同时看到杰勒德正盯着他刚从奶牛身边拿来的翻着泡沫的奶桶,他索性把桶提起来拿到杰勒德嘴边,说:“喝个够吧,好小子。”当杰勒德提出要为这滋美的饮料付钱时,他又以很重的土音对他讲,人们满可以吞它一皮囊牛奶而无需破费,正像吃一顿空气做的早餐,也不用破费。在门口,杰勒德碰见了他昨晚的女恩人和一个胸脯宽阔的工匠——她的丈夫。
杰勒德感谢她,并按当时的精神对她所给的布了付给了她一个铜钱。
但她轻轻地推开他的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她微微脸红地说,“我们跟你一样是旅客,是异乡人,当然会同情处境相同的人。”
杰勒德也脸红起来,并口吃地表示歉意。
身材高大的丈夫像长者看待两个晚辈似的露着牙齿微笑。
“给这母狐狸一个吻表示感谢,就算双方各不亏欠得了。”他带着不偏不倚的法官和宙斯似的神气说道。
杰勒德听从了这一高贵的指令,吻了那位贤妻的面颊。“愿幸福伴随你们,善良人!”他说道。
“愿上帝保佑你一帆风顺,年轻人!”诚实的夫妇回答道。说着他们就各奔前程,以后再也没有在这世上相会。
太阳刚刚升起。树叶上的雨滴像金刚石一般亮晶晶的。空气清新爽人。杰勒德向南方走去,昨晚下的决心甚至想都没有想起。
那天他走了八里格路。下午时分,他无意中来到一个开着大拱门,旁边有个便门的庞大建筑物跟前。
“修院!”他高兴地叫了起来,“我就到此止步,以免往后还不如这里。”他来到侧门求见,说明了打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之后,立即被引进来宾室。这是一个高大的房间,在这儿修士团行善免费供给旅客食宿。不久就响起了晚祷钟。杰勒德走进修院的教堂,他在座席上听到赞美诗唱得如此美妙,觉得唱诗班简直像是天上下凡来的。但美中不足的是,玛格丽特没在那儿和他一起听,使得他在喜悦之中不禁感伤地叹息起来。晚餐时,他和他的同席面前摆着普通的家常饭菜,花样丰富,还有修院酿造的美味啤酒。时间还很早,他们便被带进一间宽大的寝室。就宿的人不很多,每人有一张带滚轮的矮床。用做被子的是鞣过的带毛羊皮。但在这之前,一个修士对他的年轻俊秀产生了深刻的印象,便攀问起他来,很快就引他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和心事。当知道他是在修院长大的,而且是只身前往罗马时,他简直成了一个贵宾。早上,他们领着他参观修院,并请他在修院的餐厅用午餐。他们还在一小块羊皮纸上给他画了个他该走的路线图。修院的院长送给他一个银币,以接济他的盘缠,并建议他一碰到有诚实的旅客就和他们一道走,“而不要独自在旅途上去冒种种危险”。
“危险?”杰勒德自语道。
那天晚上,他来到一个房屋稀稀落落的小城镇。这里只有一家客店,店外也没挂招牌。由于对这个国家的习俗现在已比较熟悉,他通过墙上的纹章一下子就发现这是一家客店。这些纹章属于在客店成立以来的不同时期住过宿的贵客。贵客们留下了这些通常作为纪念的标志,说明他们曾光顾过这家客店。目前它看起来更像一个陵墓,而不那么像客店。里里外外都没有丝毫动静。杰勒德捶着大橡木门,没有回答。他喊了一下,也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更大声地喊了一阵,才见有个小圆窗,或者更恰当地说,墙上有个洞终于打开了,一个人头像乌龟头伸出乌龟壳似的小心地伸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望着杰勒德,但一声不吭。
“这是个客店吗?”杰勒德带着藏而不露的嘲笑问道。
那人头似乎陷入茫然的沉思状态,最后总算懒懒地点了两下。“我能在这儿住宿吗?”
那人头又沉思起来,最后又点了两下,但显得很不耐烦,像是个被廉价的讯问压得过重的脑袋瓜一样。
“劳驾,请问我怎么进去呢?”
那人头很快缩了进去,像是被这最后的一个问题击中了痛处。接着,一只手伸了出来,指指楼房拐角的那一边,然后砰的一声把窗子关上了。
杰勒德照着这一指点去了。经过一番研究之后,他发现这防御工事有一个可以击破的部位,那就是侧面的一道矮门。至于说主要入口,人们是用它来防小偷和顾客的。每年只有一两次例外情况,那就是前两种人物同时进来,而这指的是某个公爵或伯爵带着他一长串衣装俗气的恶棍冠冕堂皇地进旅店里来。
突破了外层防御堡垒之后,杰勒德很快就摸到灶房(客房叫做了灶房,因为房里主要的东西就是个土灶),在灶旁坐了下来。那灶里只有几块还在燃烧着的余烬,散发着温和的、令人舒适的热气。
他耐心地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一个留着灰白长须的严峻老人板着面孔走了进来,拨了拨时钟。他正要大步往外走,杰勒德赶忙问他什么时候开晚饭。这可畏的侍者用指头指了一下旅客,说道:“等旅客比现在再多两倍的时候。”杰勒德痛苦地呻吟了一下。
那可畏的暴君对这带有叛逆意味的声音很不满。“客店又不是为哪一个人盖的,”他说,“如果你不能等别的人,另找住处好了。”
杰勒德叹了口气。
白胡子又对他这一尸叹气皱皱眉头。
过了一会儿,旅客陆陆续续地进来,最后聚集了足足八十个不同身份的人。在我们这位初出茅庐的人看来,这地方简直成了一个恐怖物陈列室——因为在这间房子里,当母亲的凑在一起,互相比身上的铜钱癣;男人们则用刀子往地板上刮鞋上的泥,梳理着他们的长发,连带梳掉长发里的寄居者;至于说盥洗,一般也只是一种干擦。不过,侍者还是用壶送来了水。杰勒德扑过去想抢一壶,但一看到里面装的流体物质,便生气地对侍者说:“先把你们的水给洗一洗,再让别人用来洗脸洗手。”
“如果你不喜欢,另找客店好了。”
杰勒德只好不再吭声,悄悄地走开。他很客气地请求一位年老的旅客告诉他,到下一家客店得走多远。
“大约四里格路。”
这时,杰勒德才理解那位毫不退让的老人陛下所开的无情玩笑的全部含义。
老贵人抱了些柴回来,数着旅客人数,每数六个就加一根柴。通过这一生硬的公平分配,结果是房子越暖,他添加的热量也越大。杰勒德注意到这个古板老人的逻辑中的毛病,但他谨慎地压抑着任何显示自己聪明的表现,惟恐他的两只脚今晚得扛着他的脑袋再走四里格路。
等淌汗和气闷已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人们才拿来了桌布。但瞧啊,又黄,又脏,又粗,看起来就像农业上用的麻布袋——实际上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或者说像从某只破船的主帆上撕下的破布。这荷兰人即便是在噩梦中也没见过这种亚麻布,不觉轻微地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一个旅客问道。杰勒德抱歉地指着那肮脏的桌布。发问的人没精打采地望着桌布,完全莫名其妙。
一个背着石湾的勃艮第士兵走过来,隔着杰勒德的肩头瞅了一眼,看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