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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盛早失了战马,大步如飞起跃之间如闪电般在无数敌骑身来回穿梭奔行,见了敌兵挡路,想也不想便是刀剑齐施,直接斩刺。
灰狼再顾不上大局如何他身如飞燕,踩着人头马身起起落落,追上岐盛身影。
奉祥等人其他一概不顾始终不离〃主上〃左右,陪他敌阵中快速穿梭,只顺手向倒地的敌兵补刀,以免他们装死反扑。这队人马过处地面被染得殷红。正待杀出左翼,一股整齐马蹄急促而来,士兵慌忙立盾防备,耳边听得箭矢嗖嗖而过,射在盾牌上发出嗡嗡的震响。
马上为首的那人眼神狞厉,面沉似水,恶狠狠地瞪着众人藏身的屏障。千钧一发之时,灰狼一把扯住岐盛身形,只往他眼内深深一望便跃了出去。。。。。。
第九日这天,苏子鱼自昏睡中醒来,影红服侍他用膳后很久都不见司马兰廷捧了银针进来。这院子只住了他们四人,周围不闻一点人音。勉力转头望去,日影已高,他直觉发生了什么事,却苦无自由行动的能力。又过了些时候,司马兰廷方进来。也没有立时用针,先捡了一些药草煮浴,轻轻抱了他浸入水中。
苏子鱼隔着雾气看他哥哥的眸子,阴冷之中竟蒙覆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尾章三执子之手
〃出什么事了?〃抿了抿嘴,声音有些低哑。
司马兰廷扶着他坐好,转身盛了一杯清水过来喂他喝了,却没有说话。
苏子鱼浸在热气腾腾的药浴中,水的温度很快爬到了脸上,透出一抹嫣红。司马兰廷眼中的阴冷稍稍退却了一些,顺了顺他的眉心,叹出口气。十指爬进发间穿梭在头皮上轻轻按抚起来。
马车终于又向青州启程。
九日九夜的结果,是苏子鱼身痛难忍变为轻轻酥酥的钝麻,虽然难受却比九日以前好过太多。
这马车也不同来时随便〃征用〃的那辆,窗户上一层竹帘一层厚实裘毡,绝无漏风之虑,天气好时还可以挂起毡布让光线透射进来。那些厚厚的稻草也都换成了柔软的绵垫,银制的暖手小炉,长长的靠枕,暖和的锦被,温暖、宽敞像间舒适的小床。
这一下子轻松不少。一旦好过了,苏小哥就开始不安分了,一路上哼哼唧唧逗他哥说话。偏偏司马兰廷却显得沉默异常。他本来就是寡言的人,但这般一整天下来才开口寥寥十数句,连苏子鱼这种没眼色的人都看出了他心情沉郁,因而有意无意的耍耍宝出出丑。他哥静静的听着,看着,仍不多话,面上却松缓很多。
车内光线暗沉,一粗一浅两种呼吸默契融合。那喘着粗气的喋喋不休,说他塞外的光辉经历,说他如何勇敢如何机敏,说他如何气得西秦皇帝一脸土色。但说不了多会儿也就累了,司马兰廷等他渐渐有气无力,用大手盖了他的眼睛,不用骂他,不用劝他,就这样,过不多会儿他也就睡沉了。
这天苏子鱼睡醒了起来,马车停在什么小镇上,颇为热闹。入耳都是轱辘轱辘的车辕声和嘈杂往来的市井人语叫卖声。刚刚清醒的人还有些恍惚,他动了动手指,仍是一片麻木。发觉司马兰廷并未在车厢内但想来就在附近,于是竖起耳朵仔细分辨,没听到熟悉的声音,却听见左侧靠街这面窗户外有人大声对话。
〃。。。。。。可不是嘛!您这是去哪里啊?〃
〃我们想着去青州,那地方离边境远,又安全。我有个亲戚就在那边,说这两年青州生活越来越顺当好过了。〃
〃青州是齐王的属地啊!〃
〃正是。我那亲戚说,这两年齐王派了其弟司马子鱼监管青州,那小王爷像是下功夫整治了一番,说是不比江左繁华之地差多少。〃
苏子鱼听得一阵糊涂,心中大是不解,他什么时候监管青州了?怎么又成了小王爷司马子鱼了?却听其中一人又道:
〃老哥!你还不知道吧,齐王在曲城被河间王杀了,脑袋都被割了下来传首六军。。。。。。〃
苏子鱼愣怔片刻突然一阵惊慌,高声呼喊起来:〃哥,哥〃
司马兰廷离马车不远,闻声急忙掀帘进来。
苏子鱼五指一张,胳臂直伸了过去。司马兰廷一把握住了,顺手塞了一包香喷喷的炒栗子在他怀里,皱眉道:〃不要乱动。〃
苏子鱼握了那手,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触感,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却觉得冷意袭身,他借着司马兰廷之力,向上蹭了蹭,抬头盯着他哥清冷的眸子。
〃哥。。。。。。〃
感觉到他下拉的意图,司马兰廷埋下头凑到他眼前。苏子鱼看了半晌,使劲嗅了嗅,嗯!熟悉的气味。这下确信了,肯定了,不是假的。
〃。。。。。。可,曲城的。。。。。。是谁?〃
司马兰廷缓缓抬起头来,眼睛望着挂着竹帘的窗户,从丝丝缝隙中看出去,看到很远的地方。
有寒风透过竹帘吹拂进来,这温暖的小车厢中竟让人突觉萧索。苏子鱼盯着他的神情,心中一动,突然就明白了:〃是。。。。。。岐。。。。。。〃
司马兰廷眼光微微闪动,拇指轻轻淡淡的抚摸着苏子鱼的手背,握得更紧了些。
〃是灰狼。〃
苏子鱼心头一阵难受,脑袋还没消化清楚,已觉心痛得越拧越紧,拧着拧着拧出了眼泪。
司马兰廷见他一脸惨白眼泪汪汪,赶紧把他揽进怀里,皱了眉却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大战那天,说是他和岐盛互换了身份。。。。。。〃
苏子鱼终于转过味儿来,低泣慢慢专为嚎啕又慢慢转成哽咽。司马兰廷拍着他的背,想着自己九锡加封,初掌大权时河间与长沙已显反象,如果不是早早另立主意,是不是今天死的就真是自己了?即便可以一时应付过去,可这天下祸端早埋,怕内忧外患的情形终是无可避免。现在却能脱身而去,不由得心底涌上一阵轻松。只是那些默存于身边多年的温暖,一朝顿失,心里竟难受得空荡荡的,连往昔相处都不敢多加追忆。他司马兰廷到底被怀里这个小东西影响至此。。。。。。
苏子鱼渐渐平息下来,司马兰廷正以为他哭累后睡了,握着的手却突然动了一下。
〃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死这么多人?〃
〃。。。。。。〃
〃小狼哥。。。。。。〃苏子鱼眼中又有了水汽,想着自己从洛阳出来,一路上他把自己护得滴水不漏,却总是默默无言不声不响的跟在后头,好不容易在塞外有些改变了,不再那么悲伤孤独了,却。。。。。。
〃不是坏人。。。。。。真不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孽报。菩萨总说因果报应,可人一辈子受苦受得莫名奇妙的,享福也享得莫名奇妙的。即便有什么恶因,但就这么死了,这一世记不得上一世,不知道该醒悟什么该改什么错,也不知道要发扬什么善德,那两世间又有什么关系?这世间的人又不是人人都俱大智慧,都明白因果之事,这样能达到佛祖本意吗?难怪人家说天道不明,诲莫高深。。。。。。〃
司马兰廷暗暗叹口气,一边听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帮他整理卧处放他重新躺好。把那包已经冷却的糖炒栗子放到一边,再替他擦净泪水鼻涕混糊的脸。这时车已重新启程,才出镇子速度还不快,窗外那些车马声却渐渐沉寂了。苏子鱼抓着他哥的手不放本已慢慢闭了眼睛,却突然睁开来,眸子一遍清明。
〃哥。咱们不要打仗了,谁都不要再死了!〃他想起那两个路人的对话,眼中出现一抹坚定:〃我们先把青州建设好吧,建设成最安全最繁华最安康最幸福的地方,让所有受战火荼毒的人都到青州来,让所有失去家园的人到青州来安家!〃
〃。。。。。。嗯。〃
〃然后让师叔他们来说法给大家知道,让大家都不做错事,都当好人,都不怕因果孽报。〃
〃。。。。。。嗯。〃
苏子鱼使劲紧了紧相握的手,虽然他能使出的力度很微弱,可司马兰廷仍然很清晰的感受到了。
〃我们一起竭心尽力,好不好?〃
〃。。。。。。好。〃
司马兰廷看着他眼底的兴奋,虽然面上仍是平静无波心里却是高兴。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淡淡道:〃你也要说到做到,不要再乱跑,你若是再敢跑掉,我就打断你的腿。。。。。。〃
尾章四与子偕老(一)
苏子鱼是谁?
有人说,苏子鱼是成武侯苏卿怀的第六子,庶出。
有人说,苏子鱼其实不是苏子鱼,应该叫司马子鱼。
有人说,苏子鱼是正宗的皇室血脉,齐王司马攸的儿子,司马兰廷的亲弟弟。
无论如何,后面这个说法更被世人所接受,要不然他怎么成了淮陵王成了一州之主了呢?正因为这样,苏子鱼这个名字被司马子鱼所取代,广为人知。但其实苏子鱼就是苏子鱼,是那个不怕受苦受累就是受不得气,需要人疼爱需要人关怀的跳皮猴子。
当然,也受不得过度的〃关爱〃。。。。。。
这个难得的大晴天,苏子鱼搭着棉被裹着皮裘靠在窗前享受冬日暖阳。淮陵王府表面上是苏子鱼的府邸,虽然两年来他人没在这里一天,可政令都是已他的名义发布的,按理说他还成了正主。
这府邸到底不比洛阳齐王府,远没有那么金碧辉煌奢华精致,但胜在宽广又不失秀气,即使万木枯竭的冬日,外院也是花木奇艳,绿竹成林。此时游廊上兰花儿提着嗓子闹腾得正欢畅,屋子里比兰花闹腾得还欢畅的是明叔。
〃小王爷,再加个靠枕吧,软和舒服些。。。。。。〃
〃虽然天气好毕竟入冬了,还是把手炉放怀里,仔细僵着手。。。。。。〃
〃丝绿,还不去给小王爷换杯新茶来,这都凉了。。。。。。〃
苏子鱼听着他一句一句的说话,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昨天明叔带着大批人马来迎,抱着自己放声大哭的情景几乎成了噩梦,回府后这个原本爽快干脆的老人就变成了这样,一眼看不到他就不放心:〃殿下退隐梵净时,老奴也去送了,千岁特意嘱咐过要好好照顾你,毕竟你哥哥性子过于冷淡,怕有疏忽怠慢之处。哪知道小少爷不声不响走了这么久,还差点在外面送了命。。。。。。都是老奴没照顾好啊。。。。。。〃
苏子鱼听他又念叨上了,头开始犯晕恨不能逃得远远的,只能跟着他泫然欲泣:〃明叔啊。。。。。。〃好容易司马兰廷处理完政事回来,苏子鱼给他哥支眼色,终是把奉明哄走了。
苏小王爷非常不识好歹的抱怨:〃明叔怎么变成了这样?也太过了。〃
秋水上来递热巾帕给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