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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保持积极状态,假如我能够把我积极的能量传递出去,或许埃莱诺的宫颈细胞就会自行清理,像没有经验经常掉队的新兵在受到训导之后变得安分守己。毕竟我的主要工作是健康护理,所以我仍然相信会有奇迹。我知道人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东西。我也相信有时候人的精神确实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哦。”就是她所说的全部。大多数女人在获悉巴氏复检异常的时候,会问成千上万的问题,这使她们的恐惧心理暴露无遗。
我忽略掉了身边所有的噪音,对那些从检查室里传来的某个孩子的笑声也充耳不闻。我感觉四周的墙壁也在侧耳倾听。但是,她仅仅问了一句:“再过多久我才能做阴道窥镜检查?”
“我已经替你预约了一个时间,”我说,“下周五早上九点半。”
我发现我被她那种沉着冷静的态度所激励,被一种我能够感觉到的在她体内增长着的一种力量所鼓舞。我愿意接受这样的比喻:埃莱诺是一个顽强不屈的战士。
“你还有什么问题问我吗?”我问。我根本没有任何答案。我想,即使是病理学家——那些能够区分细胞微小差异,能够破译疑难杂症编码的权威——也不会有答案。
“没有了,”她说,“现在还没有。如果我有什么问题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埃莱诺急着挂断电话去学校。
“谢谢你,”她补充说,“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我的职责是安慰她,但是埃莱诺却让我十分的安心。我想知道她是否也相信奇迹,还是仅仅努力着使自己不至于失控。我想知道当我们挂断电话后,她是否会大哭一场,还是会打电话给朋友倾诉。或者为了不让这份异常的巴氏检查结果成为自己的负担,还是排除杂念去给她的学生上课,在那些年轻而又健康的学生面前隐藏自己的沮丧和叹息;正如我有时掩饰自己的情绪,笑容可掬地从一个病人身边走过然后走进下一个病房一样。
我说到做到。与埃莱诺道别后,我又拿起了另外一个病人的病历,走进去,向她问候,好像她是我心目中惟一需要照顾的患者。好像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人的乳房上发现过肿块,从未发现过不可避免的要流产的孕妇,也从未给任何人带来坏消息。
第三章乔安娜的疼痛加重
“疼痛没有好转,”乔安娜说,“实际上,症状加重了。”
对我们的下一次预约,她已急不可待,于是她打电话问我,可否尽早到我的诊所做夜间检查。当我回顾乔安娜的病历,阅读我上一次所作的记录时,我意识到,在这份正式报告中有多少内容被我遗漏,又有多少细节被我们的护理人员忽略掉。我直觉中的所有困扰,我第一次与她会面后,要赶回家时为她的种种忧虑,我对乔安娜的微笑和烦恼不表现出来的不相称的关注,以及我对是否应该向她提及这一切的自我斗争全没有出现在记录中。相反,我的总结浮皮潦草:“三十二岁的中年妇女,无妊娠史,目前在长期的性事中使用避孕药物,今晚在这里抱怨说已有三个月的盆腔疼痛史,阴道有灼烧般的疼痛感,它只在做爱过程中发生。”
“你说更严重了。”我说。用陈述而不是疑问语气,然后坐下。我几乎找不到什么开场白。我本想欢迎乔安娜的到来并问好,但相反,我发现自己被彻底推进医学治疗思维模式中。
我拉过凳子,试图能和乔安娜用一种面对面的,几乎是促膝相对的友好方式交谈。随后,我又撤回原处,仅仅是挪动一点,又恢复到那种医生与病人的距离。
“真的是很糟糕!”她一边用手指梳拢着头发,一边对我诉苦。她身着一件下摆微喇的靛蓝色长裙,上着匹配的收腰短衣,脚蹬黑凉鞋外加滚筒短袜,颈下色彩斑斓的珠子串摇曳生姿,使其颇具艺术气质,并富有节日风情,她不像是来诊所,却像是在赶往一个画展或者舞会的路上。但是,她的脸,苍白黯淡,静如止水。今晚,乔安娜没有半点笑容。
“我作了记录,”她说,并递给我一个黄褐色的便携式日历本,最近几周的那几页被她用橡皮筋整齐地束在了一起。我解开橡皮筋并翻看这几天的记录。在她和大卫有性生活的过去几周里,她总共作了八次记录。在那些日子的每一页记录上,她都用红墨水写下了一个大大的“疼”字,字迹潦草狂乱。有时,在他们做爱后的第二天也有一个“疼”字。其余几天的页面则是空白。
“对不起,乔安娜。润滑剂似乎没起任何作用。”我说着,并把本子递还给她。
“我先试着用了用,后来又在大卫身上使用,但它根本没有多大帮助。可能刚开始的时候好一些,但是随后它就好像一点都不起作用了,我仍然感觉疼得受不了。”
乔安娜看着我,富有光泽的面庞亮闪闪的。我想知道,当她做爱时受到刺激,她的情绪是不是也会受到影响。原因是在她,还是在大卫呢。我知道,她在等我发表一些意见。通常,我比较擅长把失控的局面处理得井然有序,可以抚慰女人接受检查或者轻松接受困难的检查,预先警告病痛并能教她们如何去应付。但是这次好像出师不利。我受到攻击,步履维艰。
“你的衣原体和淋病病毒检查结果是阴性。”我说。
“那为什么我还会疼痛呢?还有肿胀。肯定出了其他问题。”
“导致盆腔疼痛的原因有很多。有时它与你的子宫和卵巢没有多大关系,但可能与其他器官有关。比如说你的肠、膀胱等。往往过一段时间我们才能弄清。”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停地想自己是发疯了还是怎么了。昨晚疼得特别厉害,所以他停下了。”
“他停下了?”
乔安娜的视线飘出窗外。“对,如果大卫发现我很痛苦的话,他就会停住。”
“如果他没有注意到呢?你会告诉他吗?”
她把自己的视线又收了回来。“一般我不会说,”她说。我听到的是我会忍受。我害怕对他说任何事情。
我内心深处那个细小的声音,从未记入到正式文件中的微弱独白,它刺痛了我,禁不住追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我所有的理智思维也向我发出信号,催促我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我的确看到了乔安娜那消沉的表情,在她的声音里我听到了屈从。我双手伸出,想握住她的手,但是她再次转过脸去,她敏感的自我防卫背后一定有什么理由,她在绝望地控制着她的忧愁,这让我沉默了。我怕万一我说错一件事情,乔安娜就会粉身碎骨。
“你不想通过药物来缓解一下痛苦吗?比如说布洛芬或者扑热息痛?”我问。我为放过了那一时刻而羞愧,但是尽管如此,我也不会回到原来讨论的问题上去。
“当然,我不能服用任何药物,因为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发生。我不能一直服药,对吗?”
我摇了摇头,不。我双手抱着膝盖,我坐在那里的姿势看起来一定十分放松,让凳子的一脚轻轻跷起,乔安娜说话的时候,我就那样凝视着她。然而我感觉我好像正在与一个强大的防御工事相抗衡。她对我有些恼了,因为我没能做到不费吹灰之力就消除掉她的痛苦。同样,我自己也心烦意乱。肯定有一个丢失的线索,而且,尽管我知道那会是什么,我似乎仍然不能解开这团乱麻。到目前为止,不管我在何处寻找一条可以钩住手指的岩缝作为攀岩点时,我发现的总是坚硬的岩石,无处下手。
“乔安娜,你在过去几周里,疼痛的性质就没有什么变化吗?除了疼得更厉害难道就没有其他不适吗?”
“一直就这样。当他开始进入我身体的时候,然后是当他动作的时候,始终在痛。现在每次完事后,这种症状会持续两天。”她机械而又清晰地描述着这些难以启齿的体会,好像她在读一本描写别人而不是她的剧本。
“他做完爱后?”我重复了一句。
“是的,你知道,在我们做完爱后。”当她向下看时,她的头发摆动拂过她的面颊,与之形成小角度斜线。
“你和大卫谈起过这些吗?”我想知道他们是否尝试过增加一定分量的前戏,或者是否讨论过在一段时间内彻底停止性爱。
“我告诉过他我觉得自己有问题。他也十分担心。他说只要能帮我他可以赴汤蹈火。他建议我们或许应该一起去医院看看病。”
“这可是一个好主意。”我说,“我可以推荐一些出色的顾问。”看到乔安娜不置可否,于是我转移了话题。“再讲讲大卫吧。”
乔安娜感觉到了这一变化,跷起了二郎腿。
“六个月前我离开纽约和他搬到了一起住。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五六年了吧。我不知道他怎么能够容忍。”乔安娜用她的指甲敲击手上的戒指,右手戴了一个银手镯。“大卫真的是一个很棒的小伙子。”
“你和其他的性伙伴做爱时也有这种疼痛感吗?或者说,你和大卫在几个月前做爱的时候疼不疼?”
“没有,”她说,“只是最近才开始的。”
“你想想会不会是什么事情引发了这种疼痛?比如说,你们的关系有没有什么变化?你们同居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一直在期待着她主动地向我提供所有信息,哪怕是一团混乱,就像其他的女人那样。她们打开装满事实的百宝箱,把肚子里的话倒出来,这样我就能找到有价值的信息。如果有什么秘密的话,乔安娜会将其深埋于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