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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拉我出来干什么?”景宁公主大为不悦,“就算你是我表哥,也没权利管我吧?”
“公主殿下,”萧景睿的语调听起来也有些动气,“你我份属君臣,我是管不了你。可你既然出了宫,又被我遇到,总不能装不认识吧?再说刚才的事,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宣扬?这会给苏兄引来麻烦的你知不知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一时吃惊嘛。”景宁公主哼了一声,“有什么大不了的麻烦,本公主替那个苏哲担着,他不过一个平民,难道本公主还护他不住?现在他都没有生气,你生什么气?”
梅长苏苦笑了一下,他不生气是因为知道生气也没用,只怪刚才为什么不早走一刻,好避开这位沉不住气的公主。现在被她这样一嚷嚷,按照京城八卦传播的速度,看来最多一两天,关于某人派护卫大战蒙挚,然后获得郡主垂青的流言就会遍于四方,引来无数的好奇与关注。不过他现在暂且还顾不得这个,因为景宁公主话音刚落,萧景睿的脸色就沉了下去,显然是被她轻视的语调给激怒了。可是对方毕竟是公主,身份在那儿摆着,如果放任萧景睿对她发作,她回宫去一告状,说不定明天又会传出“温顺好脾气的萧大公子为了护卫苏哲竟与公主激烈冲突”之类的流言,平白增加大家对自己的兴趣。所以梅长苏不等萧景睿开言,就抢先拉住了他的胳膊,迅速道:“景睿,我累了,先回去吧。”
萧景睿怔了怔,不过只要回头一看梅长苏的眼睛,便立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只得忍了忍,将身子转向言豫津,道:“豫津,我送苏兄回府,公主只好拜托你……”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发现一直站在旁边一声不响的言豫津样子不对,本来整天带笑的脸现在绷得紧紧的,嘴也嘟着,眼睛鼓鼓地瞪着他,很明显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可萧景睿想来想去,也不明白哪里惹到了这位国舅公子,只好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终于等来他问这一句,言豫津立即气呼呼地大声指控:“你们都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飞流跟蒙大统领交手的事情啊!我今天一整天都跟你们在一起,你们居然不告诉我!!”
“呃,这个啊……”萧景睿有些伤神地抓抓头,“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一天玩得开心,我们也没想到要跟你说……”
“你们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言豫津仍是咬着牙,痛心疾首地跺脚,“天哪,飞流跟蒙挚交手!这么大的热闹我居然没看到,实在是……白在京城里混了那么久……”
“我说豫津,”萧景睿又只能苦笑,“就算我们今天告诉了你,你也看不到了啊。”
“所以我才气嘛,”言豫津恨恨地道,“蒙挚出手就已经很难得了,何况是跟飞流……飞流啊……”
“那个护卫是叫飞流吗?”景宁公主好奇地问道。
“问那么多干什么?”萧景睿对她还没消气,不满地顶了一句。
景宁公主不理他,直接找着梅长苏问:“喂,那个什么……苏哲,你的护卫到底在不在啊?快把他叫出来本公主瞧瞧。”
“公主殿下,”梅长苏淡淡道,“飞流与我名虽主从,情同兄弟,他的行踪由他自定,我并不会随意传唤。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
“哦?”景宁公主挑高了一弯秀眉,冷笑道,“你的架子大,他的架子竟然也不小,难道本公主召他进宫,他也敢不来吗?”
梅长苏按住又要动气的萧景睿,低声道:“你别管,我有办法劝她回去。”说罢抬头微微一笑,温言道:“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听到梅长苏的这个要求,景宁公主不由一怔,问道:“你要说什么?不能在这里说吗?”
梅长苏微笑不语,缓步走到了一边。萧景宁一时忍不住好奇,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公主金枝玉叶,在宫里何等尊贵,岂是外人所能擅见的?就算公主想传召,飞流也愿意进见,只怕这道诏命也传不出宫来。”梅长苏先驳了她的话,随即又悄声道,“过天祖坛祭神赎罪这种借口瞒不了多久的,在下劝公主乘着事情还没闹开,早些回鸾驾中去,免得被皇后娘娘责罚。”
景宁公主大惊失色,嘴唇激烈地颤抖起来,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溜出来的借口,是要在天祖坛祭神?”
“大概因为我跟公主,听过同样一个故事吧……”梅长苏黑嗔嗔的眼珠轻轻一转,似笑非笑,“公主应该不是第一次在天祖坛祭神,想来也不愿意是最后一次。萧景睿是个聪明人,只要我跟他把那个老故事讲一次,他马上会明白所有的事情,公主愿意我跟他讲吗?”
景宁公主盯着他悠然自得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些发毛。
“我想公主去梦白酒楼,是要见什么人吧?”梅长苏不理会她已有些发白的面色,仍是不紧不慢地道,“突然之间那么大声的说话,也许是为了提醒某个人,景睿他们并不是骚扰你的登徒子,叫那个人不要贸然出来解救你,对不对?如果能够同时达到让我们快些离开,把你一个人留下的目的当然就更好了……”
景宁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紧紧地捏了起来,脸色开始由白转青。
大约一年前,萧景宁在宫里遇到一个年纪极老的宫人,机缘巧合之下,听那老宫人说了一个前代公主的故事。据说那公主与一个侍卫相恋,皇帝却不允婚。这侍卫在宫外天祖坛下挖了一条秘道,通往城里幽僻处。公主借故出宫,行至天祖坛下,突称头痛难忍,有拦路神在耳边说被她冲了天神的神道,要求她立即在坛下设下锦障,独自在里面焚香祷拜一个时辰。侍从们不敢怠慢,立即架设起严密的锦障,将天祖坛围在中间,公主一人进入障内,趁机从坛下秘道中脱身,与侍卫私逃天涯。萧景宁最初并没把这个故事放在心上,可是有一天路过天祖坛时,她突发奇想,如法炮制,没想到那坛下居然真的有条秘道,让她第一次自由地脱离了重重仪仗,也就是那一次,她认识了一个帮她赶走骚扰者的年轻镖师。他们两人自知身份悬殊,结合无望,却又控制不住彼此的情意。为了能出来见他,萧景宁在心腹宫女的帮助下,装了一次重病,说病中梦见拦路神来告,以后每次出宫都必须要到天祖坛前设障焚香两个时辰,天神方可恕她上次冲道之罪。皇帝皇后见爱女病的蹊跷,好的也蹊跷,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后虽然身为公主的她出宫机会并不多,但有了借口,她每次都能顺理成章地在天祖坛边停下车驾,架起锦障,在心腹宫女们的掩饰下,消失两个时辰。这一次本来也一样顺利,出宫时就派了心腹的内侍去通知恋人在老地方等她,自己寻隙先行离开宁国侯府,途中借天祖坛秘道溜出,可没想到刚进梦白酒楼,就被萧景睿给撞上了,她在惊慌之下,不得不想方设法演戏提醒,生怕包间里的恋人被他们发现。原以为一切还算顺利,只要想办法将萧景睿气走,再甩掉言豫津,就能回去跟恋人再见上一面,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看起来普通温和的青年,竟一来就将她的底牌给掀了出来,而她居然怎么都想不通他是怎么知道的。
“公主考虑清楚了吗?”梅长苏柔声道,“公主的私事轮不到我管,我也没心情跟任何人说。只希望公主今天早些回去,以免徒惹风波。”
景宁公主心头巨跳,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已咬出一排紫斑。沉吟了片刻后,她轻声问道:“你真的谁都不说吗?”
梅长苏安慰道:“公主清誉,岂容轻辱?若不是公主今天屡屡拉扯我出来刺激萧公子,我本不愿多话。日后公主见我,就当不认识一般,我也决不会有丝毫不利于公主的举动。”
景宁公主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寒光,冷冷道:“你什么条件都不提,本公主反而有些信不过了。”
梅长苏长眉轻展,仿佛略略思考了一下,笑道:“公主若信不过,那我就提个条件吧。日后无论在任何场合,公主无论听到我说什么话,都必须要顺口附和赞同一下,这个条件做得到吗?”
“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
“哼,”景宁公主傲然道,“你一介平民,能有多少场合跟本公主在一起?这条件不是白提了吗?”
“说的也是,”梅长苏毫不反驳,“不过提什么条件在我,公主只要说答应不答应就行了。”
景宁公主的嘴唇紧紧地抿了一下,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了几个字:“好,我答应。”
“其实公主不必如此着恼,”梅长苏眼睛里微露同情之色,“您是天之骄女,终身大事却不能由自己做主,诚是人间憾事。我所提的条件不过是虚设,公主日后遵守也罢,不遵守也罢,我都会信守承诺,绝不外泄一字,伤害那人的性命。只是为了公主和那人好,听我劝一句,不要再见面了,见面除了增添痛苦,又有何益?”
景宁眼睫一颤,几乎被他这几句话说得掉下泪来。恋人身份过于低微,今生无望相守,纵然拼着到母后面前哭诉哀求,恐怕也只能徒然地为他招来杀身之祸。这青年字字句句,说的虽然让人绝望,却是不争的事实。
言豫津和萧景睿在远处看着,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却看得到景宁公主的神情变了又变,到最后竟是一副炫然欲泣的样子,不由十分惊诧,双双赶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我是很会讲大道理的人,”梅长苏笑眯眯道,“刚才我跟公主讲解了一下孝道和礼制,就把公主感动成这个样子了……”
“你又乱讲,”言豫津竖起双眼,“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你不信就算了。”梅长苏俯下身子,温柔地看着景宁公主的眼睛,轻声道,“我刚才说的话,请公主好好想一想。现在快些回去吧,你放心,豫津和景睿都不跟你一起走,你自己一个人路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