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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尚早,冷双成出了别馆,走向玉石长街,阿碧、暗卫依然尾随在后。掌柜的见她进门,笑脸相迎,说道:“小姐还没想好买哪一款么?昨天商船靠岸,又带回了一批新鲜的砗磲子,个个珠圆玉润,要不要先看看?”
冷双成就是挑挑拣拣了许久的砗磲品类,没寻到合适的,才两次登门拜访。她唤阿碧递上银子,先买了一颗商船带回的新货,照例听到阿碧在婉转解释,所带钱银不多。
冷双成笑了笑:“公子收走我的银票,事出有因,没想到将你们也看得紧,不让你们接济我。”她一语道破天机,相反让阿碧轻松了不少。
阿碧尽得秋叶真传,一定要帮他看好冷双成,不得让冷双成套取到钱财去为萧拓置回礼,更不能让她拿银子疏通关节逃了出去。
不过暗卫所接收的任务是何种细则,阿碧就不得而知了。
暗卫们通常留在暗处,从来不会主动应和,是以让冷双成好奇地猜测,他们傍身的钱银是否足够。
边市繁华,海景秀绝,百馆林立。
冷双成不便开口向秋叶讨要钱银,只得自己想办法去赚取。于她而言,最为稳妥和不失颜面的方法,就是赌博。
赌钱搏戏均可。
她走进百馆街,稍稍流露出想踏足赌庄的意图,就被阿碧一把拖住手,死乞白赖地拉出了街口。
冷双成叹口气道:“好生没意思。”背着手一路踏着灯影子游走。
阿碧怕她怪责,忙说道:“不如去海边看看焰火?听说是从海外运回的品种,我们中原这地儿难得一见的。”
冷双成背对一众跟班,稍稍想了想,问道:“公子离得匆忙,可是去布置焰火一事?”
阿碧听见冷双成当真问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说出了秋叶要她转述的答案,故意用一种迟疑不定的语气说道:“似乎是吧……公主初来镇子……好个新鲜玩意儿……公子为她接风洗尘……免不了放焰火庆贺一番……”
“那走吧,我们去看看。”
海边长街,百景千灯,辉煌之色如星河一般,流淌到了关口处,直刺琉璃镇守兵眼帘。
若说富丽堂皇的灯楼不能闪耀他们的眼睛,那么海空中连绵不绝升起的焰火,足以引得他们震撼。
一关之隔,净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琉璃镇沉浸在黑暗中,闭眼睡了;海口镇大肆绽颜,喧哗得热烈。
冷双成站在漫天垂落的焰彩中,静静观赏着盛世华景。一旁的阿碧只适宜地插说一句:“公子为公主置办的排场,可真是铺张。”
冷双成稍稍走出一步,在嘴角轻轻一笑,过后才低落说道:“是啊。”听见阿碧不接话,她又诱问:“除了这一处,还有让我开眼界的么?”
阿碧摇头。
冷双成淡淡道:“不是还有‘仕女宴飨’么,依着你家公子的口味来置办的。”
阿碧惊愕,这个她是真的不知道。
冷双成转过身,特意迎着光彩皱起了眉,让阿碧看到她真真切切的不悦之情,说道:“他带着公主享受焰彩欢宴,却留我一个人在别馆里遭穷受困,偏心得很。”
酸溜溜的话语刚落地,阿碧就抿嘴一笑,给了冷双成莫大的信心。她不改面色,继续显露出失意的样子,还闷头不顾脑后,一个劲地朝着海滨酒楼走。
街口有重兵把守,驱逐了闲杂人等。
冷双成不便闯关卡,也走不进去。
因为阿碧婉拒了以世子府总管头衔入内的建议,远远留在了街外。
冷双成无奈,突然凝力一动,如流星一般蹿入了暗处。她在檐头屋后打量一下,抓到了一名暗卫,逼问道:“身上可带足了银子?”
暗卫比她更无奈,答道:“不妥。”
生性学得隐忍的东瀛武士,连说话也是言简意赅的,告诉冷双成,她这样强行索要,可谓不妥当。
冷双成抿嘴一笑:“若我摸了阁下的身子,搜出了银两,公子最多罚我禁足,可是会让阁下残了半条命,要不要试试?”
暗卫默然拿出了一片金叶子递交了上去。
冷双成说道:“还有呢?”他又取出了一张银票。她再索要,他就冷硬答道:“一条命。”——再逼他,就只有一条命了。
冷双成拿着金叶子买到了一架远镜,还有一串新到的白玉砗磲手链,放进了衣袋里。她找了一个便于瞭望的楼台,给掌柜的赏银,不费吹灰之力上到了第三层,架起远镜朝海滨酒楼那边看去。
暖风吹拂海镇,是以不必严闭窗户而辜负了阁子内的风情。
一道道高挑身影鱼贯走进雅阁,梳高髻,穿轻薄纱裙,齐胸口而上未着寸缕,露着一片香肌玉肤,雪臂映着辉彩,流淌旖旎之光。她们走到案席前,均下跪,伸出皓白的双臂,向宾客呈献托架上的各色海鲜小食。
依照惯例,待宾客食用过臂上小食后,哪怕是一小盏,她们就需转换身形,做出各种舞蹈的姿势,伸腰挺胸,溢出一片香酥软玉,继续呈献食物,将美色可餐之理发扬到极致。
冷双成借远镜功力打量阁子里的宾客,秋叶与灵慧并不在列,只有一众陪行官员享用美色。她找了找,发觉酒楼临街二楼悬灯下,并肩而立的两道影子。
一高一矮,正是未曾进阁的俩人。
冷双成对着仕女宴飨之图景想了想,最终唤道:“夜。”
廊道转角应来清冷无波的声音:“又有何吩咐?”
“去将公子请回别馆,烦劳转告他,若是不来,永远不要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支持了V章和打赏的读者MM们(*^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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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反击
别馆,孤灯照单影。
冷双成先留在院中等了许久,不见暗夜的消息回传,也不见秋叶的到来。她请阿碧外出打探,阿碧回来时告诉她,海滨酒楼的宴乐正酣,公子陪着公主入了高阁,外人不得以见到。
冷双成听得很清楚,知道秋叶不会来,暗夜也被唤退,主仆双双将她冷置一旁。
她唤侍卫抬进一座美人榻,备好软毡薄毯,斜卧在上面,以手支头,似无聊赖地看着桌上灯火。顿时,一道寂静的身影就映落在窗槅上,对着满室的寂静,描摹着她失意的样子。
冷双成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发觉侍卫依然驻守在院外,让她不能无声息地离去。
她不是不想逃,而是缺少通过关津要道的凭证。
撑不了一会儿,冷双成真的睡着了,直到门外传来冷淡的语声:“心急火燎唤我过来,为何又要锁门?”
她睁眼一看沙漏,已近亥时五刻,正是人定声希之时。
焰火散落,宴飨残香,秋叶享受完了美色盛景之后,披着一身月华应邀而来。
只是他来的不是时候。
冷双成曾在脑子里浮想多遍,艳美仕女服侍秋叶进食的姿态,伸手可染玉臂雪色,低腰可吐酥软暗香,无需言语,盈盈一立间,尽是绮丽风情。她不知秋叶对着一尊美人食飨作何感想,只知道她心尖上像是爬着蚂蚁,一点点咬得她酸痛。
她劝诫自己,千万不可拈酸动嗔,否则会坏了父亲教下的恪训,还会助长秋叶的气焰。
若真是个明眼的姑娘,就该秋后算账。
冷双成躺回美人榻上,应道:“公子来晚了,此时我要歇息,不便开门。”
门外的秋叶看了长廊外候着的阿碧一眼,阿碧持灯朝他福了福身子,扬声唤道:“公子已沐浴净身,不去寝居休息么?需要奴婢传驾何处?”
秋叶转身朝院外走去,淡淡道:“公主馆舍。”并在石子路上顿了顿脚步。
冷双成本想驰然而卧,突觉做戏不做全套,未免让前番的酸样儿失去了效用,连忙起身打开门,唤道:“进来吧。”
秋叶坐在美人榻上,敞着睡袍领口,迎着灯辉,在白皙皮肤上显露着两道清晰的齿印。墨黑的发垂落下来,映着雪白的袍色,使得他的风骨在清冷之中,又渲染出一丝俊逸。
周身散着浴后的清香,不携任何酒气或胭脂味道。
冷双成坐在桌前,背光,默然打量他片刻。
他洗净了踏着时辰而来,其目的大概又是留宿此处。
她又该怎样平稳度过今晚,且向他禀明她的主张?
秋叶看着冷双成脸上细小的表情,甚是享受,并不催促。她或许以为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能一并掩落由心底转到眉梢眼角的挣扎情绪,却不知,他的目力已练得深远,能够洞若观火。
她最终微微笑了起来,他知道,她想通了。
他问出了常见的招呼:“还没看够?”
她立刻应道:“公子倦了么?可是要歇息了?”
他对于她的试探,照样了然于胸。别看她总是露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实则是在打探,他还有没有精力去听她谈论另事。
秋叶冷淡道:“邀我过来不是留寝么,又何必问?”
冷双成回答:“我怕酒色迷了公子的眼,才斗胆请公子来馆一叙。”
“既要叙,怎又站那样远?”
冷双成稍稍走近,秋叶点了点膝前,她依令走到他身边,看到裙幅触动了他的衣襟,就停了下来。
“我的话听进去了么?”秋叶反守为攻,开始发问。
冷双成以为他是在嫌弃她离得远了,立即坐在他身边,温声说道:“我晚上买了一串砗磲子,是从琉璃镇运来的——”
“不是这件事。”他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继续发问,不让她掌控着话语,“看到仕女宴飨了?”
她一愣,应道:“是的。”
“你学过舞艺,应是能领悟到女宴的精髓。”
她连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