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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枝不气,来抱抱,”顾景阳便将棋盘推开,伸臂道:“太阳都落山了,我们出门去玩儿。”
七夕又称乞巧节,每到这日,便有穿针斗巧、月下祈拜、乃至于晒书晒衣等等玩乐之道。
本朝风气开放,男女相处远没有那么多的拘束,七夕又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佳节,自然也成了有情人的盛会,甚至于有了乞巧市这样堪比庙会的盛事,每逢这日,必是车马不通,子夜方歇。
谢华琅先前几年也是去玩过的,听他这样讲,一面叫人去取衣裙更换,一面絮语道:“去岁我也去了,果真好玩,那时是同阿莹姐姐一道,今岁便是同九郎一起了,去岁七夕时,正逢永仪侯世子离京,今年却没有,婚期在即,若无意外,他们想也会一道去的。”
她既言说,顾景阳便只静听,忽然想到另一处,靠近她些,低问道:“枝枝,你这几日可还再疼过?”
谢华琅见他问的关切,心中一甜,道:“没再疼过,你放心。”
顾景阳颔首,又道:“药呢,可是每日都吃?”
谢华琅道:“我乖着呢,答应过的事,自然会做好。”
顾景阳道:“那就好。”
夕阳西下,余晖淡淡映入,他立在那里,萧萧肃肃,如山川神秀,真有种说不出的清冽之气。
谢华琅看的险些怔住,忽然能理解志异书中记载的狐狸精了,若换了她,碰上个这样的,也非要扑上去吸个够才好。
她半倚在屏风上,轻轻道:“九郎,那日你为我诊脉,说是有些虚寒?”
顾景阳道:“嗯。”
“不是吧,”谢华琅道:“之前有大夫来,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景阳眉头微蹙,问道:“他怎么说?”
谢华琅上前几步,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去:“他说我好得很,就是缺些阳气,叫我寻个人好生采补。”
顾景阳原还不解,略一思量,明白过来,面颊便有些热,窘迫道:“枝枝,不许胡说……”
哪知谢华琅表现的比他还矜持,他还没说完,就背过身去,不看他了。
顾景阳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怕你尴尬,”谢华琅故作惊奇:“怎么,你这次没反应吗?”
“……”顾景阳道:“没有。”
谢华琅仍旧背对着他,道:“哦。”
顾景阳道:“真的没有。”
谢华琅道:“没有便没有,你急什么?”
顾景阳不愿这样被人误解,便道:“你转过来,自己看。”
谢华琅假惺惺道:“那多不好意思呀。”
顾景阳忍耐道:“你转回来。”
“道长,你怎么这样?”谢华琅伸手指了指屏风上挂着的衣裙,坏笑道:“我要更衣,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屈尊侍奉我一回么?”
顾景阳听她如此调侃,微露困窘,垂下眼去,道:“我到外边等你。”说完,便在谢华琅闷笑声中走了出去。
鹦鹉便被挂在走廊中,它生的漂亮,极招人喜欢,便有女婢领了差事,剥松子儿喂它吃,瞥见顾景阳来了,忽然振翅飞过去,停到栏杆上,叫道:“假正经,嘎,假正经!”
“你闭嘴。”顾景阳面上余热未消,瞥它一眼,道:“我管不了枝枝,还管不了你吗?”
第34章 琴音
虽是趁夜同游, 但二人身份毕竟有所不同, 总不会真的去街上挤来挤去。
花灯原是正月里放的,可因是七夕,夜风中都带着缠绵, 便顾不得是何时节了,早有人在街上摆了摊子, 映的这夜晚也澄澈亮堂起来。
谢华琅不能免俗, 叫人去买了盏,饶有兴致的提了, 挽着顾景阳手臂,在少有人去的渭水边散步。
“道长, ”她悄声问:“你之前有到过这样的地方吗?”
顾景阳道:“梦游来的吗?”
谢华琅忍俊不禁,含嗔的推他一下, 却没做声。
夜风舒缓, 河畔边有隐约的荷花香气,人深深嗅一口, 连心绪都温柔了。
谢华琅忽然有些感慨,轻轻道:“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夏天,每到这时候, 便能去采荷花, 等荷花开败了, 还能去摘莲蓬, 有一回, 我同云娘一道吃了半筐莲蓬, 阿娘都吓坏了。”
顾景阳喜欢听她说这些,像是在见到从前的那个她,他温和问道:“云娘是谁?”
“就是我前嫂嫂的幼妹,隋家的女儿,我早先同她最要好了,只是因那些旧事,加之这些年隋伯父外任,才渐渐淡了。”
谢华琅说及此处,不免有些怅然,顿了顿,复又笑道:“好在隋伯父即将接任侍中,云娘应该也会在长安寻桩婚事,总有再见的机会。”
顾景阳侧目看她,问道:“你怎么知道隋闵要接任侍中?”
“我听县主说的。”谢华琅原也是顺嘴说出来了,听他这样问,方才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是,只是还没降旨罢了,”顾景阳道:“她怎么会同你说这些?”
“偶然一提罢了,”谢华琅想了想,道:“那日汉王寿辰,县主去拜见他,遇上永仪侯府的人了。她说永仪侯的族弟娶了汉王胞兄的孙女,隋伯父卸任,地方空缺,八成是想请汉王说情,运作人过去。”
“哦?”顾景阳有些诧异:“她是这么说的?”
谢华琅不明所以:“她说的不对吗?”
“对极了。”顾景阳顿了顿,又道:“她真的很聪明。”
谢华琅蹙眉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很笨吗?”
“没有。枝枝也很聪慧,只是你身处闺阁,被束缚在那一方天地之中,很难看的更远。而淑嘉呢,或许是因为昔年承教于天后,所以视野更宽。”
顾景阳温柔抚了抚她面颊,低笑道:“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枝枝。”
谢华琅被这句话哄住了,抱着他挨挨蹭蹭,好一阵儿黏糊,才挽着手继续前行。
走过渭河边儿,人便多了起来,顾景阳不喜烦扰,谢华琅也没往前走,就着灯光月色,有情人彼此相伴,其实便很圆满。
街上有卖各式糕点、果子,蜜饯、小吃、汤饮的,谢华琅来了兴致,便差人去买,冷不丁一道目光落在面上,顺势去望,才见有人立在灯侧,盈盈含笑。
原是谢莹。
她显然不是独自出行的,身侧还立了一个年轻郎君,面容英俊,身姿笔挺,从骨子里透露出兵戎铁马的肃杀气,与京城诸多荏弱的郎君形成鲜明对比。
这人自然是谢莹的未婚夫君,永仪侯府的世子林崇。
谢华琅能发现谢莹,顾景阳自然也能,此地人多眼杂,相隔一段距离,着实不必上前说话。
林崇见这二人轻装简行,不欲张扬,便只深深颔首,以示敬意,谢莹也是轻轻一拜。
顾景阳自然不会言语,谢华琅却向谢莹眨眨眼,这才挽着他手离去。
刚背过去,她脸上的笑意便淡了,悄悄同顾景阳讲:“他们好像相处的不太好。”
顾景阳道:“怎么说?”
“即便是站在一起,也略微隔了点距离,只差几个月便要成婚了,怎么还这样?”谢华琅有些忧心:“再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出了逛了这么久,阿莹姐姐身边的女婢,手里可什么都没拿,倒不是缺那么点东西,但毕竟都是心意嘛。”
顾景阳瞥一眼采青采素杂七杂八提的那些,明白她想说什么了,也只能道:“各人有个人的缘法。”
谢华琅轻轻叹一口气,却也没什么兴致再逛了,眼见时辰不早,便打算回府去。
顾景阳见她这般怏怏,有些不忍,摸了摸她长发,道:“原是想接你进宫小住的,这几日事多,却也没顾上,再有两日便能清闲。临安在府上设宴,她那儿的贵妃红最好看,我带你去,好不好?”
他说起此事,谢华琅倒有些不好意思,晃了晃手中提的那盏灯,踌躇道:“辈分上多怪啊,这些时日见了县主,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有什么?”顾景阳握住她手,温和道:“出嫁从夫便是。”
“说来说去都怪你,”谢华琅歪着头看他,灯火之下,目光似笑似嗔:“为老不尊。”
顾景阳垂眼看她,眼睫微垂,不言不语间,目光中便有凌人威势。
谢华琅扛不住,马上认怂,摇了摇他衣袖,卖乖弥补道:“虽然为老不尊,但是老当益壮。”
顾景阳面色不变,只淡淡觑着她,到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说。
谢华琅见他如此,只当是那一茬过去了,拉着他道:“走了走了,再去前边看看嘛。”
……
七夕这夜归家,谢华琅其实也累的够呛,洗漱过后便睡了,第二日见了谢莹,迟疑之后,终究也不曾再说起昨夜之事。
不是她不关心堂姐,而是有些事情,局外人不好多提。
接下来的两日,顾景阳着实忙碌,也不曾再到谢家去。
谢华琅无所事事,便叫宫中两位女官同她讲讲内廷诸事,日子倒也过得不坏。
直到七月十一这日,衡嘉过府来接她,往临安长公主府上去行宴。
淑嘉县主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听说照看的很不错,只是她被先前几年不孕的经历吓着了,对这一胎格外仔细,加之谢华琅又是被顾景阳捎带着去的,故而也不曾叫上她一起。
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知是否因为这缘故,谢华琅看自家郎君,便觉格外顺眼,几日不见,更觉他俊秀出尘了。
顾景阳离了道观,自然不再穿着道袍,然而即便如此,衣袍也皆是稳重颜色,更显君子端方,人亦雅正。
他见谢华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微微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谢华琅想要使坏,又顾及左右有人,便吩咐道:“你们背过去。”
内侍们见皇帝没有做声,便知他是默许,齐齐背过身去。
谢华琅这才踮起脚,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