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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文惠一嘟小嘴道:“他蒙头盖脸,蔽体罩脚,谁看得到他怎么个长相?谁知道他多大年纪,就连他是胖是瘦也没看清!”
薛仇一皱双眉道:“武功如何?”
边文惠也学他的样,皱了皱眉头道:“功力不弱,来去如风!”
薛仇心中一怔道:“这就怪了,会是什么人?”
边文惠一扯他手臂道:“管他什么人?你我之外,全是敌人,处处谨慎小心罢了!还能怕谁?现在我们先找点吃的吧!”
薛仇回首一看,那四名道士,早走得没影儿了,遂与边文惠,在森林中猎一些野味,采了些山果充饥。
吃食间,边文惠忽然问道:“仇哥,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诚然,到哪去?薛仇一愕道:“好!先找那老花子!”
“老花子?”边文惠惊讶莫名地讯问。薛仇道:“不错,找那老花子,他是穷家帮的老帮主,叫追风无影独脚神乞,我们只需打杀他穷家帮中一些高手,不怕他不出面!”
边文惠闻之,瞿然一惊,道:“穷家帮不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正义之帮吗?人多势大,你……”
薛仇嘿嘿一笑道:“文惠,你害怕吗?”
边文惠一皱眉头道:“何至于?只想知道原委!”
薛仇一五一十的将十六年前铜堡所发生的血案,及自己出道后的一切,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边文惠。
最后,并取出“生死簿”指给边文惠看,道:“看见吗?就是他,而且还是主谋,只不知他为的什么?最使人头痛的是,他居然是柳红波的师父!”
边文惠一愕,道:“可怜的波妹,这该怎么办?”
薛仇也套边文惠一句话道:“这有什么怎么办?你我之外,全是敌人,我要依照这‘生死簿’索命,一个个的杀!杀!杀!”
杀字越叫越响,最后一字,竟震得林木簌簌而响。
边文惠英眉紧皱道:“我妈说我杀气冲顶,看样子你的杀气,定透云霄。”
腊尽冬残,瑞雪纷飞!
雪!覆盖了整个大地,也覆盖了杭州的西子湖。
西子湖边,雪堆如小丘,这是往年从没有的现象!
湖中,画舫游艇,不管是做生意的,还是私人的,全都系在岸边,空无一人,独独有一条画舫,停在湖的中央。
这画舫也恁的古怪,舫帘低垂,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人!
这日清晨,堤岸上雪尚未扫,行人绝迹。
蓦听画舫中暴起一声惊叫,紧接着舱门打开,跃出一个五旬开外的魁悟老人。老人一身百结鹑衣,肩头披着三四个又脏又破的麻袋,方方的脸上只有一只独眼,开合间精光炯炯,只看一眼,就能认出,此老定是穷家帮中高手!
敢情,这人正是穷家帮现任帮主“乞食乾坤”龙贫。
“乞食乾坤”龙贫手中捧着一个黑色硬纸盒,盒大不满三寸,高只寸余,可是,看他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中仿佛捧着的是一盒毒蝎般!
龙贫一声大喝,堤岸旁那些看似无人的游艇中,立即纵出十数乞丐,全都是三四十岁间年纪。
乞丐中有缺臂的,也有少腿的,一个个行动均十分敏捷,一看就知无一不是穷家帮中矫矫者。
可是,当这些人的眼光,接触到龙贫手中的黑色纸盒时,也无不脸色煞青,目瞪口呆。
龙贫独眼一翻道:“昨夜哪几位当值?”
乞丐中立有三人高举手臂,齐声道:“昨夜弟子三人当值?”
龙贫压低嗓子道:“可有所见?”
三人齐都摇头。
蓦地,其中一人道:“昨夜三更,弟子轮值时,曾见雪天中落下一只怪鸟,硕大无朋,为弟子生平仅见。只是,此鸟在湖中转了三圈后,又飞走了。当时只因一时嗜奇,所以紧紧盯住怪鸟看了一阵……”
龙贫叫道:“糟透,只这一阵还不足够?”
龙贫说完,心知对头太过厉害,守他实属无用。遂道:“你们散去吧!着人往南关看看齐长老,速复报我!”
龙贫待人齐上岸后,方始回进舱去,将纸盒放在桌上,仔细地掀开盒盖,里面赫然出现一只血淋淋的人耳!
龙贫愁眉深锁,脸上却无惊容,想必他已预知盒中是什么东西。只见他从一木箱中,取出一黑漆木盘,盘上铺着一层石灰,石灰上赫然呈现着八只大小长短不一的人耳,整齐的排成一排,最奇的全都是右耳。
龙贫将那只人耳,凑了上去,然后又将那黑纸盒往舱角一丢,舱角上,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也是八个黑色纸盒叠在一起。
龙贫长长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白色绢巾,摊在桌上,只见绢巾上用血写了几十个字。
“穷家帮龙帮主尊鉴:贵帮老帮主寡廉鲜耻,不仁不义,谋害铜堡七十余口,却藏头露尾,不敢现身。如今惟你龙帮主是问,贵帮老帮主一日不现身,我薛某取贵帮中高人一耳,从大而小,十日不现身取十耳,百日不现身则取百耳,毫无宽赦可言,请贵帮仔细的记着数……
铜堡薛仇亲笔。”
龙贫看着看着,啪地一掌拍在桌上,画舫立即一起一伏,这还不算,那硬实的楠木桌子,竟深深陷下,现出一个宽大的掌印,由此可见,“乞食乾坤”龙贫能领导这样个大帮会,其武功确非等闲可比。
正当其时,龙贫忽感船上来了人,忙喝问道:“哪一位?”
语气十分客气,显出一个帮主的身份。
突听如雷声般暴叫道:“帮主,是我齐贵!”
龙贫一听忙道:“齐长老请进!”
舱门打开,进来个矮壮的麻子,头上绑着布,布掩右耳,显然,适才送来的一只耳朵,正是他的。
齐长老脸上的麻子,一颗颗全如黄豆般大,这一刻只见他,咬牙切齿,怒眼圆睁,脸上的麻子更显得大了。
只听他道:“帮主,我们实不能再忍了,穷家帮威震中原数百年,今被人骑到头上,再要如此下去,穷家帮立即冰消瓦解……”
帮主龙贫一扬手,打断他的话道:“齐长老请稍安勿躁,请问,昨夜如何失耳?”
齐长老脸上一热,大麻子一颗颗发红光,好半晌方道:“说也惭愧,熟梦中,但见眼前银光一闪,紧接着右耳一凉,就这么回事。”
“乞食乾坤”龙贫叹了口气,安慰道:“我派人守了三夜,就连人影也没发现,每日舱中仍然出现这么个黑盒子,迟早,我的右耳,也要凑上一份。”
齐长老忽的又发怒火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等待宰割?”
龙贫摇了摇头道:“我已派人寻找老帮主的下落,并分寻帮中五长老及赤足三仙,待人到齐了,当有所交代!”
齐长老一愕道:“这关老帮主什么事?”
“乞食乾坤”龙贫心中一痛。敢情,那一块绢巾,他还没敢轻示任何人前,因为这关系着穷家帮整个帮运,及老帮主一生的名誉,他岂敢轻举妄动?如今,齐长老问起,他不得不忍痛答道:“齐长老,这事情关系重大,时间未到,请恕我无法答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事非老帮主亲自驾临,无法解决!”
齐长老一怔,无言以对,只得忍气吞声辞出。
当天夜里二更时分,忽然一条小艇,摇上了湖中画舫,眨眼工夫,画舫中抬出一大木箱,木箱随小艇上岸后,立即又被抬着进城。
转弯抹角,送进了一个小破土地庙里。
转眼间,大木箱又从土地庙中抬了出来,奔向南关。
可是,大木箱抬走半晌之后,土地庙中却闪出一条魁梧的人影,这魁梧的人影脸上却只有一只独眼。
谁都知道,他就是“乞食乾坤”龙贫。
他是藏在大木箱中从湖中船上出来的,为的就是怕被人跟踪!
龙贫独眼睁得圆滚滚的,冷电般的往四下里张望了一阵,见确无动静,方转到庙后,越墙进入一大花园中!
花园中,遍地雪光发银,早已连一点花影也看不见了!只园中有一大间砖造的平房。
龙贫进入园中,立如电射般纵过雪地,进入平房!
龙贫别看他身体魁梧,纵跃间却如狸猫般,敏捷异常,从雪地上纵过,也只留下浅浅的数点脚尖印。
平房탖空无一物,只有豆点般一盏小灯,还是搁置在墙角地下。
龙贫一进入平房,顺手就将门栓上,接着就往暗处看,暗角上黑忽忽地堆了一堆,仿佛是一个人盘膝坐着,龙贫也没有看清是什么人,立即跪伏在地叫道:“弟子龙贫给师父请安!”
墙角里发出鼻子里的哼声,龙贫通体一凛,赶忙从怀中掏出那块绢巾,双手过头捧上道:“弟子这有书信一封,请师父过目!”
墙角里立即探出鸟爪般一只黑手,将绢巾抓住,往怀里一塞,然后方发话道:“贫儿,我待你如何!”
这话声,正是独脚神乞的,敢情,龙贫是奉召而来的。
龙贫闻问,忙道:“师父对贫儿恩重如山!”
“你可相信我!”
“弟子天胆,也不敢对恩师有所怀疑!”
“那么你可愿为我做任何一件事?”
“别说一件,纵然十件百件,只要恩师吩咐下来,贫儿要说皱皱眉头,就死无葬身之地!”
龙贫当真立即附耳上去,但听“独脚神乞”吱吱咕咕说了一阵,龙贫仔细地听着,记着,最后,“独脚神乞”道:“你可愿意?”
龙贫马上斩钉截铁般接着道:“弟子没有不愿意的理由!”
“你为什么不问原因?”
“弟子没权问任何一点!”
“独脚神乞”唉声叹了口气,道:“好!你去吧!”
龙贫再拜辞出,他确实没皱眉,可是他的心中,却一点点的在滴血。
次日,穷家帮的帮众,立即轰传,老帮主“追风无影”、“独脚神乞”已至杭州,午后就欲进入栖霞岭后,大佛洞中驻歇。
这一轰传,穷家帮中立即躁如鼎沸,帮主龙贫也在四处奔来奔去,一会儿南关,一会儿西湖,一会儿又到了湖后栖霞岭!
未牌时分,“追风无影”、“独脚神乞”老帮主,由帮下十数高手,数十门徒抬杠着,穿过苏堤,直奔栖霞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