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冰儿有些扫兴,冲海兰察拱拱拳:“海游击,标下以下犯上,得罪了!您请上座用餐。”
海兰察不由好笑,故意严肃地点点头,大大咧咧上座坐了。老驿丞吩咐几个驿卒端来条盘——一顿早饭竟摆了满满一桌子!冰儿瞧瞧海兰察,又望望老驿丞,笑道:“哟,这会儿,你们倒又有银子了?!”
老驿丞唯唯诺诺赔笑脸,冰儿挥退了他,坐下对海兰察说:“你小子泄漏了是不是?我倒看你以后泄漏不泄漏军机!那是要——‘咔嚓’!”冰儿玩笑地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的动作,又道:“叫你沾我光了。来吧,咱们不动手了,君子动口!”
作者有话要说:
☆、海游击追忆往昔
又两日后,两人行程出了直隶,就兰州官路的路线直达山西境内。海兰察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很多,一路引吭高歌,不过那破锣嗓子惹得冰儿又好笑又皱眉,手撒了马缰去捂耳朵:“你就清静些吧!我的头都给你唱大了!”
海兰察挤挤眼笑道:“都说是长歌当哭,我这些曲子却是能逗人笑的,你想不想听听?”
“那你逗我笑试试?”冰儿来了好奇心。
海兰察念了句京白,“这若是难倒了我,也忒不成话儿了!”随后拿马鞭的杆子轻轻叩击着马鞍上的铜镀金饰件,半念半唱:“皇城根儿,一溜门儿,门口站着个小妞妞儿。有个意思儿,白布汗禢儿蓝布裤子儿。耳朵上戴着排环坠儿,头上梳的是大抓髻儿……”
冰儿也听得入迷了,正怔忡着,谁想海兰察双腿一夹马腹,那通灵性的枣红马立时滴答着蹄子小跑起来,海兰察赶上几步路回头做个鬼脸,大声念道:“——擦着胭儿,抹着粉儿,谁是我的——小女婿儿!”念罢,边叽叽歪歪笑,边就手给了马臀轻轻一鞭,那通灵性的枣红马“咴”的一声撒蹄就跑。
等冰儿明白过来满脸红热时,海兰察的马已蹬起半天尘灰,隐隐在小半里外了。“你这坏心眼的王八蛋!”冰儿一啐,顾不得身后还有四名跟班的,拔马就追,哪里还追得上!不觉已山路杳杳,两旁树高蔽日,猿声不断,冰儿眼见着天色微暮,而又不认识路,心里又急又恼,圈马没头没脑地原地转了几圈,突然远处一声长而尖的唿哨,她心里一紧,右手扣住了剑柄,随即,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一个人的剪影落在半天红的暮霞中,走近才看清原来是海兰察。
“你也不怕我被狼叼了去!看你怎么和我阿玛交代!”冰儿大发娇嗔。
海兰察笑道:“狼叼了去不要紧,就怕有剪径的毛贼把你抢了去!”
“他们敢!”冰儿嘟着嘴说,回头一望,来路杳杳,往前一望,去路也是迷迷蒙蒙的,她担心地说,“我们走过头了吧?这里看样子没有驿站!”
“是啊,驿站已经走过了。”海兰察无所谓地一笑。
“都是你不好!”冰儿恼火极了,“好了吧!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走呗!”
“我没有行过夜军!”
海兰察仔细打量了冰儿两眼,笑道:“怕了?”
“我才不怕!”冰儿四下里一瞟已渐暗的山林,林间开始升起一阵淡青的雾霭,她觉得有些寒冷,捉紧了衣服道,“若是我一个人也就罢了,加上个你,真叫人为难!”
海兰察吞着笑看她拿大,劝道:“过了山头有一个小镇,不知道有没有地方住,总归有地方吃饭,就在那儿打尖吧。”
“我不干!像什么!”冰儿倔脾气上来了,一别头,颦着眉头看来程的路,驿站该也过去很远了——根本就看不见影子。虽然心中犹豫,她却不愿听海兰察指挥。
其实海兰察摊上她更无奈:一个娇滴滴的公主,满脸都写着坏脾气的样儿——好在年纪小,年纪小是好骗的。海兰察打定主意,打个呵欠道:“也罢,那就在这里解鞍吧。我那儿还有几张煎饼,你马背上也有一篓路菜,将就着算一顿。睡嘛,也就将就咯。”
“我不干!”冰儿大声道,“你给我走!”
海兰察没理她:“哼,谁是谁下属?!你搞清了没有?你要写折子告我也成,大不了被降调。你也逃不了责任——谁让你追着我不放的!?”
“你混蛋!”
“混蛋就混蛋。”海兰察吊儿郎当点点头,模样不减京里窜巷帮闲的街汉,“混蛋也要睡觉。喂,我要找块平整石头了。你也当心狼。”
“不准睡!”冰儿下马把海兰察拖起来,“傅相征金川,一日行二百四五十里。你说你这样算不算贻误军机?”
“你别拿那么大帽子扣我!”海兰察瞪了瞪眼,旋即又笑道,“逗你的,姑奶奶!请将不如激将,走吧!这座山也不高,路也不长,到前面小镇只要小半个时辰。”
冰儿转嗔为喜,狠狠地剜了海兰察一眼:“我老被你耍在手心里!走吧,我可饿死了!”
海兰察道:“山西我去过几回,面点面食那叫一流!豆粉做的‘驴打滚’,香得打嘴不放;还有揪面片儿,刀削面,拨面鱼儿,加上老陈醋和辣子,大蒜大葱用油炸香浇上去,那个味道……”
冰儿见他嘴里吸溜吸溜的,也觉得自己口里湿漉漉的直往下咽,见远处越发黑黝黝的,也不言声,两人心照不宣地拎马扬鞭,直向前而去。
在那小镇的一家客栈里,两人都沉浸在一大海碗的酸辣揪面片儿里。冰儿虽不惯吃酸辣口味,额上和鼻尖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却也舍不得停口,好容易吃饱了,海碗里还剩着大半的汤水;海兰察唏哩哗啦从海碗里抬头,也是一脸油汗,嘴上还粘着红辣椒末,嬉着皮一笑:“吃好了?”
冰儿掏出一块手绢擦擦额角鼻尖又擦擦嘴:“饱了!”海兰察呼噜呼噜几口把碗里的汤和余面全拨拉到嘴里,大嚼了半天,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我也算饱了。太晚了,这小店又没睡的地方,将就着坐一夜吧。”
冰儿这次配合多了,点点头又托腮道:“长夜难熬,海兰察,有什么笑话讲来听听解解闷吧。”
海兰察讲了几个笑话,却觉得冰儿有些恹恹的没劲,因而说道:“估摸着我的人明儿早上能赶到这里,明天你坐骡车吧。”
冰儿点点头,又狐疑地问道:“为什么要我坐骡车?”
海兰察低头微微一笑,道:“《三国》读过啵?髀肉复生是不?”
冰儿脸一热,确实是连骑了几天马,今儿又一顿猛跑,臀部和大腿上大约是磨破了,火辣辣的痛,手心里也勒得红红的,静下来也觉出疼来了。海兰察见她并不叫苦,心里倒有几分佩服,轻声道:“骡车里我带着鲟鳇鱼胶,拿绸子布摊匀敷着,比什么药都管用,一天就好了。以后骑马,腰里要跟着马匹的节奏摆动,不然还要磨伤,总颠着也会腰痛。——你自小儿在宫里,大约还没有吃过行军的苦吧?”
冰儿无所谓道:“我从小都不在宫里,这点苦比起我小时候的,也算不得什么。”
海兰察不由也有些好奇,但他知道不宜多打听,于是问店家要了一壶酒,自己筛了一杯,边喝边说:“我小时候生在索伦海拉尔河边上,那时候顽劣,天天在林子里渔猎,昏天昏地地玩耍,后来阿玛没了,额娘一个人讨不了生活,带我到盛京的舅舅家,未几额娘又病逝了,舅舅有了职务,要调到京畿,我就没人管了。在京里东一家西一家地混饭吃,看到各种脸色,打架闹事那是常有的事情。岁数大些坏水多了,有谁敢欺负我的,我就上他家吃饭,越给脸色看越跟他耗着,吃得他恨不得管我叫爷爷!”
冰儿听得“噗嗤”一笑:“那你那些个朋友,就是混饭吃时认识的?”
海兰察笑道:“可不是。敢打架,当孩子头儿,就有朋友!我念书少,不过知道替朋友两肋插刀,兆和甫那年考笔帖式,遇到个想通暗门子打招呼、把他挤下去的,我堵到考官家门上,逮到那孙子扭打了一架,最后那孙子没敢太过,乖乖收了手。”
“那你呢?”
“我?”海兰察抿了一口酒,无所谓地说,“不过是被顺天府拿去敲了顿毛竹板子。”
冰儿吸了一口气,海兰察笑道:“这算什么事!你长在深宫里,不知道外面世界的稀奇!”冰儿欲待反驳,又想听他聊天,于是只是催他:“你还有什么稀奇事,讲给我听。”
海兰察似乎也陷入回忆之中,微微的酒意更是叫他打开了话匣子:“说稀奇,也没多稀奇。不过就是挨打之后,那府尹见我咬着牙一声痛都不叫,对我说:‘小伙子,既然是个硬骨头,在这里充混混儿有什么意思,不如当兵报效国家,也算是你这英雄性扬在正道上。’我就去当兵了,在金川就是从正六品的营千总,慢慢混到了游击,也亏的打小儿打架打得好。再后来你也看见了,和张广泗闹别扭,好容易留住了脑袋,迁到扬州镇下,再承皇上抬举,往陕西当游击,以后……只要脑袋不掉,小命还在,总归是努力报销国家和圣上便是了。”
他说得轻松,底里的艰难却是不愿意提及的。冰儿虽然想问问张广泗的事,但见海兰察提到其人时目光就比一般时候阴沉,亦不愿触痛他心里不快活的往事,因而又问:“那次在静怡书寓里,你夫人好凶……”她慧黠的眼睛闪了闪海兰察,海兰察觉得好笑:“你躲在楼梯子上,不都看到了么?我这内人么,算是我这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也是不打不相识。”
“怎么,你夫人也会武功?看不出来么!”
“她呀,就‘五指山’厉害些。”海兰察提到内人,突然换了副神色,脸上的肉一抖一抖地憋着笑,“我那会儿除了打架生事,别无所长,连舅舅都厌弃我的要命,每每见了我,连留饭都不肯,打发叫花子似的丢几个制钱巴着我快离开。偏生年纪轻还好显摆,正月十五从估衣铺里赊了一身八成新的皮袍子,打扮得公子哥儿似的去逛灯会。京里这些个满族小姑奶奶们不像汉家女子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