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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的三个人战战兢兢应了,玉妞心里最不平,当着英祥的面不敢表示什么,见他急急地甩了帘子出门了,才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咕哝道:“婢作夫人!老天报应!活该!”
英祥到冰冷的室外,漫天正下着鹅毛般的大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强迫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冷静下来的头脑里仍然满满当当都是恨意:他如此热切盼望的第一个孩子!他如此心疼的为他怀孩子的女子!他如此痛恨的王公人家的尔虞我诈!好好深呼吸了几次,他的眼睛才适应了室外昏昏的光线,两个福晋那里派来伺候的嬷嬷跪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见他出来,连嚎啕大哭的力气都没有,哑着嗓子干嚎:“爷呀!我们大意了!死一百回都不足惜啊!”
英祥脸色铁青,对她们道:“问清楚了,谁都跑不掉罪责!这是我的孩子!将来科尔沁的小王爷!我总要人给他抵命呢!”厉声道:“起来!福晋那里等着问话呢!”
两个嬷嬷跪得浑身都冻僵了,互相搀扶着艰难站起身,跟着健步如飞的英祥直到福晋的正院。堂屋里灯火通明,小妾流产,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但因着是英祥的第一个孩子、萨楚日勒的第一个孙子,英祥又一口咬定有人谋害蓝秋水的胎儿,大家不得不万分慎重,齐齐地聚集到这里,等候着“实情”。
要说心疼,福晋心里也是不好过的,自儿子大婚,直到纳妾,几乎已经过了一年,才得到了梦熊之喜。不过她的心定得住得多,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万一关涉到公主,是个绝大的难题,还是大事化小,捂住了好,有了决断,她就不像萨楚日勒一样绕室彷徨、唉声叹气,反而端坐着一声不吭。
冰儿坐在一旁,微微皱着眉头,郎中的说辞她也听说了,虽然觉得王嬷嬷不加检点把京糕丁当做回礼送给蓝秋水有些大意了,但又不是自己把京糕丁硬塞进蓝秋水嘴里的,出这样的事,只能叫阴差阳错,某人福薄罢!但见英祥怒冲冲几乎要吃人的神色,想到他宠妾宠到全不知尊重,心里也有些烦他。既然自己心里没鬼,于是静静坐在那里不说话,倒要看英祥会怎么发脾气。
英祥脸色青白,见两个服侍蓝秋水的嬷嬷抖抖索索着进门,嫌她们太慢,一人赏了一脚跟踢进堂屋里头,两个人心胆俱裂,连痛都觉不出了,连滚带爬进来磕头不已,尤其见到正主子——萨郡王福晋,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把地板磕得“咕咚咕咚”响,一个劲儿地呼“冤枉!”
英祥恨恨道:“你们冤枉?额娘派你们好好照顾蓝姨娘,你们就照顾成这样子?我的孩子死了,我不拿你们抵命拿什么?!”
“英祥!”福晋厉声喝止了他,“你这样急躁,问得出什么?”转头道:“你们好好说,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喂姨娘吃那么多京糕丁?你们不知那是山楂做的,破气行血、孕妇不宜的吗?”
两个嬷嬷好容易缓过来,其中比较善言的一个磕了个头道:“福晋明鉴!那天公主府上的王嬷嬷进来送赏赐,进来就命蓝姨娘跪着,冷风里跪了好半天,听她训话。当时蓝姨娘就说肚子下坠,见了红,奴才们怕极了,才煎了保胎药给姨娘;偏生姨娘喝了苦药作呕,奴才们随手拿蜜饯给她压压药味——那蜜饯也是王嬷嬷从公主府送来了,奴才们哪里想到那么多,想到蜜饯是山楂不能吃?——奴才们总以为公主府的人细心严谨,断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
她这话轻飘飘卸责,王嬷嬷不由急眼了,上前跪下道:“主子们明鉴!公主的赏赐,我们做奴才的还好挑不成?奴才是好心教蓝姨娘礼仪,难道不也是为她好?何况哪有跪好半天!”
英祥冷漠而压抑着暴怒的眼神直直地盯向冰儿:“你自己不是通医药么?难道你不知道山楂是孕妇的大忌?我倒要问问你,你安的什么心呢?”
“英祥!”福晋连忙出言阻止,英祥今日却不大听话,声音越来越高:“额娘让我问她!——王嬷嬷是你身边的人,送京糕丁、摆主子架子,想必也都是你设计好了的?你用心为什么那么毒?她生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孩子?!”
冰儿脸色煞白,猛地站起来,昂着头辩解道:“你心里已经认准了我害人么?!这些糕点果子,都是按份装的,里头有什么我根本管都没管过!摆主子架子也从来不是我的作风!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认定了,我也没什么跟你好说的!你想怎么样,你说就是了!就是想出妻,我也随你的便!”
“出妻”英祥自然没这个胆子,可心里这口恶气不出,他也实难服气,因而言语越发尖刻:“不是我要疑你,实在是你疑点太多!先头乌姨娘,吃了你送的药,就没了孩子;如今我这里的妾室,吃了你送的点心,也没了孩子!你是用药的行家,杀人不用刀子,我佩服得紧呢!你多的是理由,不用辩解给我听,你心里晓得怎么回事、觉得自己对得起良心,就行!”
冰儿大忿,瞟见一旁打转转的萨楚日勒突然呆着脸不动了,忍了又忍才道:“乌姨娘?将来我告诉你怎么回事。不过蓝姨娘这事,我不晓得,没啥好和你说的。反正我对得起良心!”怒冲冲坐下别过头不理她。
英祥却无法消气,咬着后槽牙四下看了看,突然一把拎过跪在地上的王嬷嬷,切齿道:“千错万错都在你身上!叫你让蓝秋水在冷风里跪!叫你不加检点送京糕丁!你也不过就是内务府的一个包衣奴才,下三滥的东西,我今儿就让你给蓝秋水的孩子抵命!”对着外头吼道:“拿我的刀来!我要剜了这个老毒妇的心肝,来祭我没见天日的孩子!”
大家哪里敢拿刀拿枪的,纷纷哄上来劝解,英祥反而被闹得火起,非要杀了王嬷嬷不可,见没有刀,便到帐幔那里寻了根系带,挥开一边拦阻的人,竟要把王嬷嬷勒毙。
王嬷嬷吓得尖叫:“主子救我!我没有害人!主子也不能让人把脏水往咱的身上泼啊!”话没说完,英祥的绳子在她项上一绕,瞬间就收紧了,王嬷嬷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手抓着绳子徒劳地扯着。冰儿护短是出名的,何况这次还关系到她的名誉,顾不得自己体尊的身份,上前用力把英祥一推,趁他站不稳的当口把绳子松了下来。王嬷嬷涕泗横流,剧烈地咳嗽了半天。
冰儿怒声道:“你反了!我的人你也敢杀?!”
英祥更是气得没有理智,颤着手指着冰儿鼻尖道:“好!好!你是主子,你是君,我是臣子!今儿说开了也好。我们除了这个君臣夫妻名分,就算是割袍断义,没啥瓜葛了!”
福晋一听这话太不像了!上前怒声道:“怎么回事?两个人都冷静点!话一出口覆水难收,别做叫自己后悔的事情!”
冰儿早气得眼泪汪汪:“额娘!今儿是谁过分,您说句话!要是我不对,我这就跪下来给他请罪!”
这事真真难断对错。福晋急速想了想,道:“王嬷嬷这回疏忽得大了,公主该正家法,也须惩戒惩戒,以警后人,我看,责打一顿,也是不轻的教训了。”
她这里各打五十大板想息事宁人,王嬷嬷那里可是一万个不情愿,眼泪汪汪看着冰儿,叫着“主子”连连磕头。冰儿此刻也愤怒得紧,觉着如果自己责打了王嬷嬷,就算是自甘认错,落了下风了,因而恨声道:“她是我的人,如果她犯了过失,就该我来当这个首责!如果疏忽该打,今日就打我好了!”
福晋见她有台阶还不肯下,真是犟得叫人生叹!正想再劝劝,突然听见英祥怒得走了调的声音:“你是够担当么?就算是疏忽的罪过,也是害了一条命!真当我不敢打你?!”接着就看见怒急攻心、几乎已经丧失理智的英祥,揸开五指举了起来。福晋惊得一身冷汗,上前拍开儿子的手:“你昏了?!你没有当郭子仪的爹,还想学郭暧打金枝不成?!”
英祥举手的瞬间其实已经犹豫了,被母亲一巴掌一拍,心里气一馁,这一掌自然不可能再打下去,但是面子上下不去,犹自气哼哼捏着拳头喘粗气。
他这巴掌一举,哪怕并没有真打下来,也足以让冰儿心寒:两个人的感情闹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意思?!她顾不上抹脸上纵横流淌的泪水,颤着声音道:“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我以往对你的用心,都是做了驴肝肺!”
英祥嘴上仍不肯示弱:“我才是一颗心做了驴肝肺!你心里除了那个慕容业,又还有我半分么?蓝秋水完完全全是我的人,我是个男人家,自然要护她周全。而你——”他的话没说完,便听见福晋用力地一拍桌子,抬眼一望,母亲脸涨得通红,是少有的怒容,拍红的手都握不住,翘起食指指着英祥,声音都是抖的:“混账孽畜!你今日说的都不是人话!我真后悔一直这么娇惯你,酿得你越发无法无天!外头跪着去!好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外头下着雪,一阵阵风冷得刺骨,英祥捏着拳头、横眉立目,一句话不说转身出门,屋子里一片寂静,大门被他用力一推,“吱吱呀呀”扇动了半天,终于敞开着贴到了墙边,风夹着大片的雪花吹进来,呆在燃着地龙的屋子里的人们都打了一阵寒战。看着英祥模糊的影子直挺挺跪在反射着幽幽青光的雪地里,傲然抬着头望着天空,萨楚日勒惴惴地看着妻子:“这么冷的天,别把哥儿冻坏了……”
福晋一脸的泪痕,却很坚决地说:“冻不坏!他该好好受受教训了!”
萨楚日勒咽了口吐沫,使个眼色吩咐人拿件厚实斗篷送出去,却见英祥在外头一把甩开斗篷,依旧跪得直挺挺的。福晋假作不见,泪水却越发恣肆,腮边肌肉坚硬,显见的是咬着牙在强忍痛心。
冰儿无声饮泣半晌,终是不忍,上前讨情道:“额娘,他今日心里急,算了吧……”福晋恍若未闻,好久才说:“公主不要干涉我教训儿子。”
冰儿又忍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