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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这是皇后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爱子,只怕也是皇帝第二次秘密立储的不二人选。
如今,小皇子得了如此凶险的病症,危在旦夕,皇后心痛得几乎虚脱,强自站立,乾隆伸手一扶,就似乎要昏厥般靠在乾隆身上,口中喃喃道:“都是我大意了!都是我大意了!”乾隆强忍着内心的痛楚,挤出点笑容安慰道:“见喜的孩子成千上万,好好过来的多得是。咱们的琮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皇后流着泪仰头请求:“让我再见琮儿一面可好?虽然帮不上太医什么忙,我心里能放得下些。”乾隆又何尝不想再瞧瞧爱子,但知道痘疹易传染,是极凶险的病症,只能相劝:“这会子往天凉了过,不能让病再在宫里蔓延开了。等琮儿好了——也不过十数天的事——再让他从兆祥所回来就是。”皇后素来识大体,知道自己的请求属于过分,没有再坚持,含泪点头答应了,对乾隆道:“皇上军国大事繁冗,别熬坏了自己个儿身子。这里我瞧着他们给琮儿迁宫,一应服侍的人也有我在这儿调剂,皇上放心回去休息吧。”
这时,冰儿喘着粗气闯进来道:“七弟怎么了?我会医的,我来给他瞧瞧去!”
皇后抱住莽撞向里跑的冰儿,流着泪道:“孽障,你还嫌我不够苦么?!”
冰儿惊愕抬头:“额娘!你就是不信我!”
“你弟弟是见喜,你也不是熟身,这样子进去,岂不是给自己……”皇后想到七阿哥若是闯不过这一关,只怕与自己就要天人永隔,气急攻心,说不下去,只是一阵阵喘上来。乾隆大惊,喝道:“冰儿让开!从里面传个太医出来给皇后瞧瞧。”
“我来试试!”冰儿扶着母亲,把着她的手腕。乾隆一把把她拉开推到一边,等太医出来才道:“快给皇后瞧病!”
冰儿见太医一头油汗,忙不迭地拿垫腕子的小药枕,又拿帕子遮着皇后的手腕,才搭脉诊视,心里急痛,眼泪已是扑簌簌往下落。好容易太医诊完了脉,对乾隆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一时急痛攻心,血不归经,加之前面一阵有些风寒咳喘。臣这就开方子让娘娘煎了代茶饮。”那边,一群人乱哄哄围着裹得严严实实、然而一动不动昏睡着的小永琮迁移到僻静的阿哥所——兆祥所去。冰儿进宫这段,一是和母亲富察皇后,二就是和幼弟永琮,已建立了非常亲密的感情,此时擦一把眼泪跪到乾隆身边,对乾隆请求道:“皇阿玛,我不吵,不烦着额娘,你让我握着她的手可好?”
乾隆心里如乱麻一般,见冰儿可怜兮兮的样子,沉沉点头。冰儿赶紧膝行几步,跪在皇后暂卧的炕床边的脚踏上,紧紧握住母亲冰凉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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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日,已到了腊月二十,往年此时,宫中备办过年,热闹得要命,今年,一切却静悄悄的,宫人们也只循着以往的习俗,略略地置办,生怕太过热闹,影响了太后、皇帝、皇后的心境。
七阿哥发痘,一阵好一阵坏,有时看着痘疹出得饱满,才喜讯报到长春宫,不到半天,烧得又厉害起来。皇后的心情,因而随之忽喜忽悲,整个人憔损不堪。宫里各处奉了痘神娘娘,又有诸多忌讳:不许炒豆,不许泼水,有品级的太监、侍卫、大臣全部穿花衣,胸佩红绸。直到除夕前两日,才由皇后颁懿旨,筹备宫中庆典,各宫稍有人气,略比之前热闹了些,置办起过年来。
除夕,皇后和以往过年一样,穿着盛装朝服,在坤宁宫祭祀,给太后请安,陪太后礼佛,又是接待一拨一拨进宫请安的公主福晋、宗室女眷、大臣命妇等。脸上虽带着笑,容色却比以往灰暗憔悴了许多,冰儿随侍母亲,瞧着她的脸又灰又黄,心里也难过得很。好容易到了晚上,宫女们端上饽饽,备办酒桌,准备守岁,几个素来在皇后面前有面子的大宫女脸上带着喜色,笑语晏晏与皇后说话,皇后颧骨上略略出现了一些红润,脸上的笑容也舒展了些。正是一派祥和的时候,长春宫的总管太监在门外轻声道:“主子娘娘……奴才……有大事……”
皇后的脸瞬间变得灰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稍微转过一点颜色,尚自平静地问:“什么事?”
总管太监似乎犹豫了好一阵,才期期艾艾道:“兆祥所传来的消息,七阿哥似乎不好了……太医们都已经过去了。”
冰儿听得“叮当”一声,转脸见皇后手中的乌木镶金的筷子已经落在盘盏内,还继续滴溜溜往桌沿上滚,平时眼疾手快的那些宫女嬷嬷们,没有一个敢动弹,任凭筷子一点点滚到桌边,终于掉到地上。地上是厚厚的猩猩红羊毛毡子,一点声音不闻,皇后的脸上珠泪滚滚却似乎波翻浪滚的声响。
“再去打听。有什么及时报我知道。”
“嗻。”太监补充道,“皇上那里也派人去说过了。”
“知道了。”
这话说完,皇后似乎再无一点力气,声音仿佛被吸尽了一般,微不可闻:“冰儿,你到后面扶我一把。”
冰儿流着眼泪过去扶住皇后,只觉得她身子格外沉重,冰儿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扶住,忍着哽咽道:“皇额娘,你到炕上先歇一歇可好。”
“我等兆祥所的消息……”
消息不是好消息。晨钟未响,先传来云板声,然后远远的听见哭声,声音渐近,连长春宫宫人也开始啜泣,唯有皇后,岿然坐在那里,神情呆滞,恍若未闻。
作者有话要说: (1)唐花:按指花儿匠在暖房里培养的反季花卉。
(2)见喜:宫中对天花的讳称。话说天花在当时是不治之症,能靠自己的抵抗力扛过去的就终身有了免疫了,但大部分人是抗不过去的。满人和蒙古人尤其惧怕这种病,清宫里夭折于此病的小皇子小公主非常多。哎,好在现在控制住了。
☆、皇后丧晴天霹雳
“复念朕即位以来,敬天勤民,心殷继述,未敢稍有得罪天地祖宗,而嫡嗣再殇,推求其故,得非本朝自世祖章皇帝以至朕躬,皆来无有以元后正嫡,绍承大统者,岂心有所不愿,亦遭遇使然耳。似此竟成家法,乃朕立意私庆,必欲以嫡子承统,行先人所未曾行之事,邀先人所不能获之福,此乃朕过耶!”
除夕夜过,新年伊始,宫中却是一片悲切。乾隆于年后发下上谕,除哀悼皇七子永琮幼殇外,也向天下臣工谈了自己原准备密立嫡子为太子的打算。只是两位嫡子皆不育,是至痛的惨事,乾隆诏书里便有罪己的意思,说本朝自顺治帝以来,从来没有元后嫡子继承大统的例子,怪自己一定要执念于立嫡,结果逆天而行,嫡子夭折。
这话说出,许多人揣测皇帝想法,是否今后富察皇后所生子嗣也不能入承大统?又有人认为,皇后已过了育龄,再生皇子只怕难度很大。不过不管宫外怎样猜疑,宫里皇后自除夕之后过于悲恸,一病不起,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日,乾隆又到长春宫视疾,见冰儿正端着一碗汤药,自己先尝了一口,转奉到皇后手中,心里一暖,柔声问皇后道:“觉得怎么样了?”
皇后半躺在大迎枕上,说话声音比往常要微弱许多:“谢谢皇上关心,这两日有了点胃口,晚上也能连着睡两个时辰朝上,应该是有了起色了。”冰儿却道:“谁说的!额娘天天哭,还不发声儿,好人都要憋坏了。今儿早膳,只进了半碗热奶子,两勺老米粥,一口菜都没有吃,看额娘都瘦了一大圈了!”
乾隆一看,皇后还真是脸上又寡了一圈,然而冰儿说话不中听,也让他眉皱了皱,道:“你先到外面去吧。这里有人服侍。”冰儿立刻顶回来:“我不出去,额娘有时手颤,得我给按摩才好。御医这两日开的药方,尽是些吃不坏也吃不好的骗人方子!”
皇后微微一叹,脸上却露出点笑意,乾隆也拿这一身市井泼悍气息的女儿没有办法,只好说:“这阵没人管你学规矩了是么?要呆在这里可以,把嘴闭上,再跟朕插嘴,朕直接叫人把你叉出去。”
冰儿撇撇嘴,没有再说话,静静坐在皇后床前的脚踏上。乾隆本好礼法,见冰儿没有经得同意,擅自乱坐,有点不快,不过皇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忘记了这点微末的感受:“皇上原定了今年出巡,各方面该准备的也准备好了,皇上是不是还照钦天监定的日子出发?”
乾隆道:“你身子若还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开?”
皇后微笑着说:“我这段总归是一日强过一日,若是到时候身子还好,自然应该侍奉皇上和太后一起出去才是。何况昨天晚上,还梦见碧霞元君在召唤我,我寻思着无论如何也要到泰山上去还个愿。”
乾隆心里高兴,抚慰道:“可不是,你好好将养身子,到东巡的时候,我也与你登临泰山,到碧霞灵应宫拈香拜祭,为咱们大清——还有你——祈福。路上还有你的生辰,这千秋令节我也计划着好好为你热闹热闹。你一路上好好散散心。‘无不可过去之事’,放宽了,自己也好过,嗯?”
皇后点点头,乾隆又道:“这次我计划着,让玲儿及色布腾也随驾,玲儿在你身边服侍,我也放心得多。”皇后不由露出笑容:“这阵子,玲儿一天几次进来请安,服侍汤药也很尽心。我问她和额驸过得怎么样,她那笑,我瞧着也舒心。上次我还和她说,做了人妇,孝敬父母虽然也是要的,毕竟夫君和舅姑还是为上。皇上这次东巡,又带上她,小两口虽说都是侍驾,毕竟就不可能在一起了。我还想早些抱个外孙呢!”
乾隆笑道:“你还怕没有外孙抱?只管将养好了,仔细将来抱外孙抱得手酸。”
冰儿听他们喁喁讲些私话,心里打翻了醋坛子似的有些酸意。听乾隆和皇后讲了半天东巡的事,终于忍不住又要插嘴:“皇阿玛,东巡带我去么?我也可以服侍额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