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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说:“这几日,官兵已经在调集兵将,还有火铳和大炮。”她打量了一下木结构的房子:“炮火一至,这里的人没有侥幸的道路。”她叹了口气:“奕雯铁了心,我也没办法,只好拜托你们照顾了。”
明知是与虎谋皮,仍然不能不把奕雯拜托给他们。好在自己这里仍然有用,只要他们想要自己帮忙探听消息,就还不会对奕雯怎么样。林清看冰儿此时说话,还是一派笃稳镇定,看不出她其实已经五内俱焚,心里倒也佩服这位敢于闯虎穴的奇女子,点点头说:“博夫人放心!”转脸对谭青培道:“药王先生,博夫人愿意帮忙,很多事并不必急于一时。事缓则圆,有慢慢商量的机会,对不对呢?”
谭青培一如既往地皱着眉头正襟危坐,不置可否。林清知道这也是个别扭人,却有把握自己拿捏得住他,对冰儿点点头笑着说:“夫人的消息,咱们感激不尽!不知夫人家在何处,我们以后如何联系才好?”
冰儿道:“我住在西郊三园附近的公主赐园,但是日后是否有这样的自由尚不可说。”
谭青培道:“这容易。我这里有养的无毒蛇,喜爱青果药丸的气味,我们各执一丸,便可引蛇为我们传递消息。”他抬眼瞥瞥徒弟,当年她还是个小女孩,聪明是聪明,却不懂什么,如今坐在那里,说话行事都很老道,让他既有些怔忪时光的变迁,又有些隐隐的担忧。林清一直劝自己不要过于纠缠往事,但他还是忍不住说:“我只一个愿望,此生是必要实现的!”
林清急忙打断道:“药王先生!只要我们能如计划的一样对抗朝廷,不用等到取得天下的时候,就一定能够实现你的心愿!”
冰儿知道他一心是要取傅恒性命,撇撇嘴假装没有明白,不置可否,转脸对林清道:“用蛇传递消息,果然是好主意,但信如果不是奕雯写的,我不会回复。”
林清见她缜密,笑道:“那你放心!”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起身送客。冰儿虽然还想见见奕雯,但自知见和不见并不能改变什么,奕雯的七寸和自己的七寸都拿在人家手里。她无奈出门,还由来时的路一直到弥勒庙,又下山回到官路上,车夫老黄尚在茶酒铺子里与人聊得入港。坐上回去的马车,冰儿忍了半天的泪水倾泻而下:果然儿女都是负累,她终于为奕雯,走上了对抗父亲、叛逆朝廷的不归路。
作者有话要说:
☆、对峙莫惧下泥犁
回家数日,冰儿天天在忐忑中度过。奕霄在园子里读书,挂着军机章京的名头,实际跟军机完全碰不到边,而自己,有心打听,却打听不到任何东西,有时进宫,所有人都恭敬得一如往常,但是也都缄默得可怕。直到有一天,自家的院子里游进来一条黑底绿色花纹的小蛇,椭圆形的脑袋,身子上裹着一条油布,循着气味直接游动到放青果药丸的假山石洞里。
冰儿解下油布,里头裹着一张素纸,折成小小的一方,打开一看,里面是奕雯笔画细巧的字迹:“一切安好。敬谢!”她握着素纸,背靠着假山起伏斜仄的石壁,悲喜交织,泪流满面。
仅仅第二天,她就接到乾隆的旨意,立刻进园子见驾,传旨的太监谄笑道:“大约是万岁爷遇到不高兴的事,格外地想您。外头轿子已经备好了,虽没有公主的仪卫,不过也派了不少护军随扈。万岁爷对您,真是体贴到家了!”
冰儿心里冷笑:这不是体贴,分明是押解。但已经到了此刻,没有选择的余地,说:“那我去换身衣服。”转身来到内室,衣箱里渐渐有了不少锦绣,放在那里光色明艳,巧夺天工,她抚摩着织绣上起伏而细腻的纹理,终于挑了一件素色换上。英祥来到她身旁,笑道:“你现在换衣服还不喜欢丫鬟服侍么?”旗袍侧襟长长的一溜扣子,穿起来确实有些麻烦。他自然而然地蹲下身子,细心地为她系上下摆的扣子,又把襟摆扽直,起身道:“好了。”
冰儿瞧着他脸上平和的喜悦之色,忍不住满心的悲怆和说不出的委屈,怕被他看见眼里的泪光,干脆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把脸埋在他厚实而温暖的胸口。他的衣服再不像以前一样用沉香熏,只带着洗衣的皂荚天然的清爽辛畅气味。英祥不知所以然,轻轻抚着冰儿的后背笑着说:“瞧你,还和小孩子似的。进园子见驾又不是去蹲大牢,至于这么牵肠挂肚、割舍不下么?”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爱不够她,小心托着她的后腰,密密的吻落在她乌黑的头发和洁白的耳珠上,好半天才道:“外面人要等急了,不知他们怎么瞎猜猜呢!”
正说着,听见远远的院门外传来那个传旨太监扯着嗓子、着急的问话声:“夫人,可准备好了?”
英祥“吞”地一笑,说:“去吧。”
进到园子里,还是乾隆上午政务繁忙的时刻。外头值房里等待叫起觐见的人排得密密麻麻的,好在冰儿是从后头绕行,直接到夏季乾隆处理政务的芳碧丛。这里奇石林立,翠竹掩映,凉爽宜人,暑热的薄汗到此为之一收。通传进去,几乎没有等候的时间,冰儿便被叫了进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预备着应对一切。大约是皇帝严命,一干太监都在殿外伺候,离门窗好远,冰儿自己抬手打起门口那挂夏季应景的湘竹软帘,内室气息清凉,透气而无风,乾隆着一身兼丝葛布的常服,盘膝坐着看一份折子,衣服理得一丝不乱。见她来了,也只是抬眼略略一瞥,云淡风轻道:“来了?”
冰儿不敢多言,点点头应了一声。乾隆单刀直入道:“朕派领侍卫内大臣海兰察,带领步军统领衙门的二百兵勇,前往东郊剿灭清水教余孽。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答得很快,但也丝毫不能洗去乾隆心里的狐疑,他冷笑道:“是么?从敲定进剿,到军需调集只用了三天。但到地方时,已经设好了埋伏,人去楼空。你也不知道怎么了?”
既然要做戏欺骗,干脆做到底,冰儿横了心要和他耍无赖,一别头道:“皇上这话问我,本来就奇怪。为什么我要知道‘怎么了’?”
旋即便见乾隆目光冷冽,一边唇角扯起弧度,发出轻轻的一“哼”,他疏散双腿,缓缓下地走到冰儿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颌,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说:“好得很!看着朕的眼睛说话。”
这样压迫的形势,格外让人发憷,冰儿努力抬起眼皮,用尽自己的勇气才对上了父亲的眼睛:“我……不知道。”这话一出,便可见他唇角在冷笑,眼睛里怒火炙烧,几乎要把人焚尽:“那么,四天前你去东郊做什么?”他看着冰儿愕然的神色,语速愈加飞快:“顺天府派在清水教藏匿处监视的番役,瞧着你进去又出来。朕倒要向你请教,这又是怎么回事?”
果然逃不过!冰儿的心像被羯鼓频频敲击,声音密密的,胀得耳朵发痛,透不过气来。一瞬间也有怯懦,可是她必须挺住,此刻不需要想着“做戏欺骗”,自然有两行泪滑下脸庞,垂下眼帘道:“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何必非要诓我的话?该怎么处置我认了就是!”
乾隆一瞬间爆发出来:“你认了就是?!你总是把这样的烂摊子丢在我这里!”六十多岁的皇帝毕竟不同于年轻的时候,火气如爆竹似的狠狠一响,旋即自己就能克制住,只是挖苦的语气越加尖刻:“你认了罪容易,你可知道,清水教做了个圈套给步军统领衙门钻,派进去几拨探路——亦是打算寻机会救奕雯——被里面布置的毒箭蹭破皮肤,就是当即殒命。二十几条人命,瞬间就没了,说起来,就是为了你的私念!人家也是父母生养的,你以为你一条命能抵得过这么多人命?好容易得到的线报,结果里头人去楼空,下次再寻机会不知道又是何时。朝廷就这么给区区几撮毛贼玩弄在手掌心里,脸面又去了哪里?不过这些你都不打算考虑,横竖你心里再无家国,再无社稷!连你儿子都知道读书是要精忠报国,要让自己每行一事庶几无悔。朕就奇怪,当年不也培养你读书,这些又读到哪里去了?!”
冰儿凄然道:“是呵,我也曾经胸怀天下;嫁人了就只知道相夫教子,巴着男人有出息;而今却只想一家人平安团圆……要求的越来越少,却发现反而越来越难。”
乾隆手按着案几,手指微微发抖,冰儿在他身边时,知道他制怒时会有这样的表现。她此时早已把一切看开,倒也不害怕,只是故意做出低头垂目、不敢直视天威的神态来,啜泣道:“皇上,我是自私,可我没有办法!要救女儿,我只此一条路可走!”
乾隆冷笑道:“你就是不信朕会救奕雯么?”
不信!
冰儿嘴上不说,只是凄楚地摇摇头道:“两军交锋,哪里顾得上一个从逆的小女孩。我不敢打这个赌。”
乾隆别过头去,胸口起伏半晌才道:“这次的事朕可以压下去,但是朕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再有下次,你就别想活命!不过——”他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冰儿不错目,一字一字咬得踏实:“朕可以放过你,但这次官军无功而返,损兵折将,得有人担这个泄密的责任。朕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再次犯错!说吧,是谁通知你清水教所在的位置?又是怎么知道朕要派兵进剿的?”
冰儿咬着嘴唇,摇着头说:“皇上!我不能出卖帮我的人!”
乾隆冷笑道:“帮你?就是在叛国吧?!你不说也行,朕慢慢查,查到了是谁身在朝廷却做出这样悖逆的事情,朕就凌迟了他!”
“皇上!你放过他吧!事情是我做的,你处置我吧!”冰儿膝行几步,扑倒在乾隆的脚下,抓着他的衣襟哭泣道,“我自知害人无数。他是被我逼的。皇上若是因我而杀无辜之人,我余下的这半辈子又岂能有安心的时候?!”
乾隆暴怒地一把甩开她,道:“你也知道自己害人?!这次官兵遭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