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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说过很难看。”
“都是一样。”
“这就是瞧瞧了,到底是谁不幸,是谁难看,”黑衣人忽然叫道:“拉开车帘。”
一声叫喊,如响期应,一幅灰布车帘在火光熊熊下立刻掀了开来。
这是第一辆篷车,车里景象一眼可见。
萧震目光一接,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登时如中电击,倒退了三步。
他绝没想到,居然出了这大的岔子。
原来车厢之内,正绑着一个上身赤精的少年,赫然正是萧临风。
不但双手已被反翦,用了一根粗麻绳五花大绑,左右两侧还两名凶恶煞般的壮汉,每人手中各执牛耳尖刀一把。
这等情形,纵有通天本领,也别想救得了人。
“萧震,你瞧见了吧?”黑衣人依然高踞在车辕上,冷笑道:“当然,这件事你最不喜欢。”
“我好狠。”萧震强作镇定。
“事非得已,只好得罪了。”黑衣人道:“你萧震若有机会,也许比我更狠。”
这话一点不错,也算是一语中的。
但这话只有四十出头的女人说得出,也只有久历江湖的女人才能看透世情。
“他是怎么落到我的手里?”
“这事不必细表。”
“哼,你休想用这种事来胁老夫。”萧震忽然双目一睁,精光进射:“老夫就牺牲一个儿子,至少也要把你活劈八块。”
“你当真想这样子?”
“不错,老夫什么也不管……”
车厢里的萧临凤面色如土,本来从目紧闭,此刻忽然一声骇叫:“爹……”
显然,他听了萧震的话,已惊出一身冷汗。
“哼,你这个不成材的东西,”萧震怒道:“死了活该!”
“萧震,别装模作样啦。”黑衣人在笑。
“你说什么?”萧震双目一闪。
“你有几个儿子?”
“一个。”
“这就对了。”
黑衣人道:“你年岁已老,精力已衰,再生个儿子只怕不很容易,百年之后,拿什么传宗接代,对得起祖宗吗?”
这张嘴真会说话,而且会替别人设想。
“哼,老夫不在意。”
“不见得,我看你在乎得很。”
黑衣人道:“以你目前的家资,这一生已是吃喝不,居然还想打这对翡翠玉马、五百颗明珠的主意,有朝一日,你两腿—伸,这些东西留给谁呢?”
这番话不但言词犀利,还带几分刻薄。
“你管老夫留给谁。”萧震面红耳赤。
“我是好心奉劝你。”黑衣人道:“没有了儿子,要这些身外之物何用,又不能带进棺材。”
“老夫离棺材还远。”
“不远啦。”黑衣人道:“人有旦夕祸福,说不定就在今夜……”
“放屁!”萧震厉声道:“反正老夫今天铁了心,一个儿子什么打紧,老夫看得开。”
“真的看得开?”
“这还有假吗?老夫,老夫……”萧震虽然刻意装做,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
他当然心急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的半世威名,这个跟斗怎么栽得?但虽口不服输,内心之中已是彷徨失措。
“不像,不像,一点都不像。”黑衣人笑道:“真正看得开的人我见过,闲云野鹤,与世无争……”
这个女人精明,虽然;罩着一副青铜面具,目光不怎么明亮,却看到萧震的骨子里去了。
“哼,老夫不愿韬光养晦。”
“当然,你雄心万丈,想在江湖上成为一代霸主。”黑衣人道:“可惜今夜……”
“今夜怎样?”
“今夜你已逞不了威风。”黑衣人冷笑一声:“若是你真的不要儿子,那就动剑吧。”
“你叫老夫动剑?”
“对,你的剑只要一动,你这个宝贝儿子就立刻当场横尸。”黑衣人沉声道:“至于你要斩我八块,只怕还未必见得……”
这是实话,纵然天下神剑,也不敢夸下这这种海口。
萧震一呆,僵住了。
他虽自命剑法绝伦,—向无往不利,但对面前这个神秘女人并不十分了解。
就算是剑出无虚,儿子一定完蛋。
可惜的是一切狠话都已出口,如今想转过弯儿来也不容易。
一时间进退两难,尴尬之极。
“哼,哼,萧老头,你还等什么?”黑衣人词锋如刀,毫不饶他。
萧震手握长剑,剑锋直抖,嗡嗡作龙吟。
但他看了看被五花大绑在车厢里的萧临风,一腔怒火顿时化为乌有。
他几要瘫痪、要崩溃。
“萧老头,还是听我的吧。”黑衣人自己转弯:“这样一个仪表堂堂的儿子,作怎么舍得?”
“听你什么?”萧震已打算借机收篷。
“你若想听,我就说。”
“哼,你说吧?”萧震不肯一下子软一来,仍然装成一副气虎虎的样子。
他一向高高在上,在江南虎视鹰扬,如今突然是从云里掉了下来,当然很不习惯。
“你肯听了?”黑衣人再钉问一句。
“老夫叫你说。”
“好,我说。”黑衣人道:“第一,这对翡翠玉马、五百颗明珠、十万两白银的事,从今后不许再提。”
“难道还有第地二?”萧震对这第一件事没有反对,看来是答应了。
他知道,不答应也是枉然。
“有第—当然就有第二。”黑衣人道:“这第二件事,是你必须弄来两样东西,换回你的儿子。”
“两样东西?”
“是的,两颗人头。”
她居然提出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条件,要用两颗人头,也就是说要用两条性命换回一条。
“哼,你把老夫当成了刽子手?”
“杀个把两个人算什么!”黑衣人道:“你又不是没有杀过。”
“不错,老夫是杀过人。”萧震道:“但那是出自老夫的本意。”
“萧震,我别是老糊涂了吧,此时此刻你还有什么本意,你满怀自信,想要得到一对翡翠玉马、五百颗名珠、十万两白银。”黑衣人森森冷笑:“这就是你的本意,你得到了吗?”
萧震一怔,像是被迎头打了一棍。
“今夜你得听我的,不过我也不勉强,”黑衣人厉声道:“干不干悉尊便!”
“要是老夫不干?”
“当然可以。”黑衣人忽然回头叫道:“来呀,先给这小子来上两刀。”
小子是谁,当然是萧临风。
一尺多长的牛耳尖刀,一下子来上两刀,纵然不死,也将成为终身残疾。
萧临风身躯一抖,骇然大叫。
“住手,住手。”萧震惶急万分,拼命的道:“好,好,两颗人头,就是两颗人头。”
“哼,总算人答应得快,再迟一下就完啦。”黑衣人得意地说。
“你说,要的是哪两颗人头?”
“第—颗人头我纵然不说,你也猜想得到:而且你也会很乐意干的。”
“是赵九尊?”
“不错。就是他。”黑衣人道:“他此刻齐腰以上,一身血肉淋漓,纵有灵丹妙药,也不是三五天工夫就可痊愈的。”
“你说的只是表皮之伤。”
“不,刀口很深。”黑衣人道:“纵然他内功还在,但肌肤裂口甚多,转动失灵,估计他十成功力,她今已难发挥两成。”
“还有—个是谁?”
“这个人虽甚溜滑,不过凭你的剑法,对付他应该不是难事。”
“你就先说他是谁吧。”
“丁开!”黑衣人忽然压低了嗓音。
“是他?”萧震沉吟了—下:“这就难了,据老夫所知,他不但溜滑,而且是个浪子……”
“浪子怎样?有两颗脑袋吗?”
“老夫不是此意。”萧震面有难色的道:“浪子无根,老夫到哪里去找他?”
表面上这是难题,其实心里有数,要取得丁开的脑袋并不是宗容易的事。
他显然知道,这浪子并不好惹。
“你放心,也用不着去找。”
黑衣人把声音压得很低:“这小子有个毛病,喜欢卖弄,爱出风头,纵然你不找他,他也会自己送上门来。”
“真的?”
“这难道不知,目前在我手里的这些东西,他敢是垂涎三尺。”
“这个老夫知道。”萧震遭:“不过自从老夫出面后,他难道还没死心?”
虽然栽了跟斗,高傲之气依然没改。
“萧震,你真瞧得起自己。”黑衣人冷笑:“这也难怪,这些年你在江南称孤道寡惯了。”
“你……”
“我告诉你,别小看了他。”黑衣人道:“你若是如此轻敌,只怕这颗人头很难到手。”
“老……老夫……”萧震怔了一怔。
他显然业已明白,此刻他已不是颐指气使的萧震,更不是一呼百诺的萧震,大名鼎鼎的萧大侠,已从—个超级巨人变成了小侏儒。
他必须忍耐,必须低声下气”
“別等了。”黑衣人道:“我就开始行动吧!”
“是,是,老夫既然答应了你,好歹总要办到。”萧震道:“你何不先将他……”
“你儿子?”
“是啊,将他先交与老夫……”
“好主意!”黑衣人冷笑:“若是换了你萧震,肯做这种傻事吧?”
“这……”
“別做你的白日梦,还是办正经事要紧。”
“不放也罢,但你不能亏待他。”萧震叹息说:“你该先松他的绑,再说天气这么凉了…
—”
他虽机诈狠毒,对儿子倒是—片真心。
“好,这个答应你。”黑衣人回头道:“松绑,给他穿上衣服,别忘了,先点两处穴道。”
“你这……”萧震皱眉。
“我这是瞧得起他。”
黑衣人道:“你是只老虎,他是只乳虎.虎父不生犬子,我不能不防。”说话得冠冕堂皇,好听极!。
若在平时,萧震听了一定开心极了。
们此刻反而感到很不是滋味,当下无可奈何的道:“请你记住:他若是少了根汗毛……”
“放心,放一千个心。”黑衣人道:“我还把他当成宝贝呢!”
“但是……”
“别但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