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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
那掌柜的给东子上完药,东子系起内衣,敞着外袍,眼神沉默地坐着。
掌柜的温言道,“什么时候走?家里人都等着,我是私底下来寻你的,你带着那小鬼回去,就算那处伤了,爹指不定也能给你讨个爵下来。你放心,皇上绝不会杀他,怎么说也是亲叔侄,虽说比不上八王爷同他亲,毕竟是有亲缘的。”
东子的目光带着犹豫,就像那道闪烁不定的烛光。
苻秋尿了个尿,再爬上床,却怎么都捂不热了。他在床上睁着眼,后半夜听见东子上楼的脚步声,一声声都让人心惊肉跳。
苻秋这才想通,东子白天总是出去,不能每次都是走走,只有晚上那次,他是真的走走,也不过是为了消除他的疑心。
苻秋拉扯着被子,捂着心口,怎么也捂不暖。
就在床上睁眼瞪到大半夜,实在熬不过了,包着酸出来的眼泪睡过去的。第二天起来一双眼肿得像核桃,他趿着鞋,沉默地看东子拿个煮好的鸡蛋过来,叫他闭眼。
而苻秋虽然闭上了眼,浑身每块肉都绷紧了,生怕东子会趁着他看不见给他一刀。
当然,什么都没发生。
那奴才装得太好,苻秋暗道,从前怎不知道他能演得一手好戏,这样貌,这城府,怎不去做个无情的戏子。
苻秋觉得,自己不能傻,一定要找个机会跑。
机会很快就来了。
第4章 黄猫
服侍着苻秋吃过早饭,东子就出门去,走到门口,又转回头来,“奴才去布庄,给皇上买两件成衣。”
苻秋爽快地摆摆手,“去吧,早去早回。”
心里却嘀咕:宫里不是没带衣服出来,做什么衣服,一定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苻秋心里虽气,但又没办法,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帝啊!
带着苻秋逃亡的这一路,他已看了出来,东子是有功夫的。
苻秋又叹了三口气。
从前自己眼神不好,竟然把他错看成个孱弱小子,粗重活都不舍得让他干。
说走,苻秋这就走。还是宫里带出来的包袱,东子离开才一刻钟,苻秋便背着个小包袱,一瘸一拐地跑路了。
他还骑不得马,走到雇车行简直都要了他的小命。
挑了个看着老实的车夫,苻秋显然已忘记自己眼神不好这回事。虽是逃难,宫里头带出来的东西,从头到脚,衣服料子,束发的玉冠,无一不是好货。就他拿的包袱,还是刻丝的蜀锦。
苻秋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坐上马车后,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再醒来时,环顾四周,天都已经黑了,他也没在马车上,浑身酸痛不已,手脚被人绑着,连外袍都被扒了个干净。
虫鸟叫声,遮蔽四野。
风吹得苻秋一溜鼻涕下来。
苻秋深深懊悔了。
与其被个不认识的人抛弃在荒野上,还不如让东子送回京城了!
“阿嚏!”
震天响的一个喷嚏,苻秋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黑暗里现出一双黄澄澄的眼睛来。
苻秋心里打了个突。
草丛中一阵窸窸窣窣响动,苻秋被捆得像只粽子,不住朝后挪移。
大抵是一头野兽,草丛避让开,苻秋眼睛都不敢眨,后退的速度却远比不上那双眼睛逼近的速度。
冷不防屁股后面一块石头突起,苻秋退不动了。
那双眼睛在黑暗里很亮。
倏然间一声——
“喵。”
……
苻秋扭动着从地上挣扎坐起,是只花斑猫,看着有点像豹子,跳上了苻秋的腿,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苻秋也“喵”了声,猫抬起头,苻秋犹豫了下,弯身下去,猫以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苻秋的鼻子。
“喵呜。”
“喵。”
那猫体量不大,精瘦的,在苻秋腿上转了两圈,就蜷成球睡了去。
猫睡着了,苻秋却睡不着。
锦衣玉食长大的苻秋,从来没有这么餐风露宿过,还被绑着!还被一只猫当成肉垫……
苻秋想了又想,觉得跑出来是个错误。但是这会儿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他发现自己开始想念起东子来,要是东子在,这会儿他大概已经睡在暖好的被窝里,东子会守在门外,即使没在皇宫里,苻秋也没有哪天晚上过得这么惨。
二更天。
苻秋总算有了朦胧的睡意。
“瞧我发现了什么?小皇帝的靴子!人一定就在这附近,赶紧找!”猛然间一个壮汉喝令,苻秋迅速清醒过来。
此起彼伏的“皇上”叫得苻秋差点就答应了,刚张了张嘴,又听见一个人压低着声音道,“仔细点找,可能听见咱们的声音躲了起来。”
“找到就直接,”那人顿了顿,“咔——”
苻秋登时浑身僵硬,脸骇得发白,手脚冰冷麻木。那只猫察觉到他的紧张,睁开眼,浑身毛都倒竖起来。
“乖,别叫……”苻秋小声说。
草丛被脚步踩得簌簌作声,随着有人逼近,猫察觉到危险,立时竖起全身的毛,威胁地“喵呜”了一声。
苻秋万念俱灰地瘫倒在草丛里。
完了。
“嘿嘿,在这儿。”
黄猫受惊地跳开去,苻秋躺在地上,短暂的十五年人生浮光掠影般飞快闪过。他艰难地吞咽,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歹说句“大胆”,“放肆”,“朕是皇上”,“你敢杀皇上吗!”之类的,也比现在吓得说不出话的怂样好很多。
那人手背搓了下鼻子。
“五十两黄金是我的了。”
朕只值五十两黄金。
苻秋脑中最后一个悲愤的念头一闪而过,他绝望地闭起了眼。
“啊啊啊——!”
苻秋急促呼吸,心口又凉又痛,他一定被一击刺中了。
“朕,深爱着大楚。”苻秋深深地闭着眼。
他被迫在地上滚了好一段才停下来,手脚上的束缚都松了,耳畔还传来东子熟悉的声音——
“皇上,能跑吗?”
冷光一闪而过,刀剑相接迸出道道白光,苻秋从地上站起来,双腿发麻,几乎要哭出来了,“没法跑。”
事实上他连走路都难。
话音未落,一阵天翻地覆,东子抓住苻秋的腰就将他举过头顶,以苻秋的脚和自己的腿飞踢,时间不长的缠斗里,苻秋的视野里看什么都是颠倒的。
当身边刷刷倒下一圈黑衣人之后,苻秋叫了声,东子只紧紧把他抱着,一路狂奔。
苻秋缩在他怀里不敢说话,他察觉到东子的身躯在发抖,两只手揽着东子,把头脸埋在他胸膛上。
呼呼风声自耳畔掠过,却半点惊扰不了方寸之地的安宁。
东子带着苻秋,朝南边去了,到天亮才投宿。值钱的物事都装在苻秋带着逃跑的那个包袱里,这下二人没钱了,只除了苻秋藏在靴子里的五两银。
五两只够在客栈里住十天的。
于是让苻秋吃过饭,东子便又出去了,他走到门前,想了想。
苻秋躺在床上,乌溜溜的大眼跟着东子的步子转,东子来到他面前,跪下身来。
“别乱跑,外面,危险。”
苻秋点了点头,东子起身,他又拽住了东子的手,眼眶红红的,“朕闯祸了。”
东子嘴角浮起难得的一点笑,苻秋耳根通红地把头埋在东子腰上,抱着他流了会儿泪,此时屋里大亮,他才彻底从前夜的惊险里回过神。一边抽噎一边躺下去,卷着被子朝床里一滚。
东子的手冰凉,帮他掖好被角便出门去。
苻秋昏头昏脑睡到快中午,被饿醒的,桌上有馒头,他有气无力地坐起,惶惶不知身在何处。
忽然间一声猫叫。
挠门声传入。
不会吧。
苻秋先没理,爬下地去吃馒头,味同嚼蜡,就着茶水才勉强吞下去。
窗户口却又传来抓挠的声音。前夜怕苻秋吹了风要不好,这会儿窗户紧闭,他走过去,踌躇片刻。
刚打开一条缝,猫耳朵就钻了进来。
半张脸先挤进窗户缝里。
天还没全黑,东子就回来了,带着两条鱼,一见坐在苻秋腿上的猫,愣了住。
“我能养它吗?”苻秋眼巴巴望着东子。
昨夜之后,苻秋稍懂了点事,知道东子是个靠得住的。现下没有钱了,吃住都得靠他,也不再摆皇帝架子了。东子年纪比他大,也比他沉稳,应当是个做主的才是。
东子嘴角一弯,下去借客栈的厨房做红烧鱼,分出半条,用粗陶碗装着放在墙边。起初那只猫很怕东子,吃完鱼后却舔了舔东子收碗的手。然后跳到床上去了。
白天睡多了,入夜后苻秋睡不着,便躺在床上同东子说话。
“不如我们就朝南走,八叔虽然不在了,可军队还在,八叔带的兵,都是支持我的。”苻秋睁着眼在黑暗里盯着床帐子,白天他数清楚了,帐上有八朵莲花,现在一朵都看不见。
“好。”
“等我的腿好一点再走,不然你得一直背着我,会很累。”苻秋体贴道。
“没事。”
“我走着也不方便。”
“嗯,顺便赚点钱。”
苻秋翻了个身,朝床下的东子问,“你白天去做什么了?哪儿来的银子?”
“没赚到银子。”东子说,“帮人做泥瓦工,得了两条鱼。”
苻秋撇了撇嘴,“这样是不行的。”
“嗯。”东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下地板上,“明天再去看看,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白天里二人简单做了个分配,东子管赚钱,苻秋管钱。
苻秋想了想,在脑子里过了遍他的五两银子,这才住一天,还有四两多,二人吃饭,合计了一下说,“大概还有四两。”
“明天你给我三两。”
对于他们的全部家当来说,三两银子已经很多。
苻秋这时对东子却已经充满信赖,便道,“好。”也不问东子拿去做什么,只是又躺了会儿,屋子里静悄悄的,肥猫朝着苻秋的腿间钻。
倏然间苻秋坐起身,把猫朝旁一推,猫叫声让东子问了句,“怎么了?”
“你上床来。”
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