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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香中乍然苦味窜上舌尖,苻秋登时苦着个脸,要吐吐不出,赶紧咽下。
紫云在旁一个劲乐,手上拈着薄如蝉翼的信纸。
苻秋捡起个剥完的破烂莲蓬掷过去,正打在紫云光洁的脑门儿上。
她也不恼,可见真是心情好,不然那丫头不依不饶的。
苻秋一条腿踏在条凳上,搭在膝上那手里把玩着双鱼玉佩,洗干净了,又是碧莹莹的好物。
“熊大哥信上写什么了,别顾着傻乐,说出来,咱们一块儿乐乐。”
紫云抿笑,把信纸收起来,摸出个锦囊,细看之下,已有不少信纸藏在里头。
苻秋难免有点不是滋味儿,旁人定了情,这一人出征,总得鸿雁往来。东子那个木头,除半月前来的那封莫名其妙三个字,便再没写过家书。
“得,收着收着,赶明儿回京,留你下来守院子,等你熊哥回来接罢。”
“哎……公子!”紫云火烧屁股似的站起身,端了茶来,含笑道,“别拿奴婢打趣,熊哥不也是去帮衬东子哥呢吗?”
两个丫头是自己人,苻秋先时瞒着,后来熊沐单枪匹马去追,人找着了,苻秋也不瞒着了。
苻秋偏头。
紫云遂将茶喂他喝了。
苻秋磕巴磕巴嘴,摸了摸下巴,“信里说什么了?”
“说……”她黑白分明的眼珠朝上一瞟,放下茶,右手摸着左手腕子,叹了口气,“嗳,熊哥成日在外头,路上又遇到好几队北狄流兵,追上东子哥花了不少功夫,肩上还带了伤,也不知好了没,他性子就是这样,报喜不报忧……”
苻秋摆手打断她,“二两。”
“就值二两?”紫云双目圆睁。
“每月加二两!”苻秋没好气道。
“奴婢替熊哥谢公子赏。”紫云笑着欠了欠身,这才娓娓道来,“东子哥手底下的四万人追击北狄流寇,赶出黑沙河之后,又北行二百里。熊哥便是在个叫什么苏里格的草原上寻到他们的。”紫云压低声,刨开苻秋的腿,凑近了才道,“一路朝南而去,眼下京城那起子小人已慌成一团,不要脸的十王爷朝外发勤王令,结果被东子哥的人截了住。发信时已在围城,鱼雁十日,咱们在扈阳,也住不久了。”
苻秋心头一跳,拇指在唇上摩擦,眼神飘忽起来。
“不久又是多久?”
“奴婢都不急,公子急什么,左不过是几个月。”紫云笑道。
“是,你不急,就不知道锁衣服箱子底下那件大红袍子是绣来干嘛的。”紫烟在旁揶揄,端起簸箕筛了筛。
紫云嗔了眼,便不说话,手又摸了摸锦囊。
苻秋眯起眼,天空一丝云都没有,不知道南边如今是什么个光景,怕也是这般,万里无云,压在头顶那些阴翳,总归都要散去。
可算盼到这一日,他心情好,也不忘把戏做足。
吃过晚饭照旧去扈阳城里吃酒,薛元书总算下得床了,精力充沛地日日跟着苻秋往花楼跑。
夜风送凉,舞风楼坐落在一条深巷中,沿街倚门卖笑的姑娘们个个穿红挂绿,老远便有香粉味传来。
两只大红灯笼挑在三楼外桅杆上,字迹遒劲。
“叫个弹琴的,最好有点酒量。两个性子温和,知情识趣,懂伺候人的。”薛元书抛出一锭银子。
二人俱是熟客了,底下人引着苻秋和薛元书去后院。
苻秋揣着手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月色正好,一地银辉。要进屋时,便有人抱着琴过来,已见过四五回,叫云含的,一身靛蓝长褂,年纪有点大了,眉目生得浅,写了一脸的沉默无言。
脖子上一根细金链子,底下坠着金镶玉的一块坠儿,看仔细了是朵莲花,极衬他那副寡淡的神情。
“来了。”苻秋眼不看他。
地上的影子欠了欠身。
苻秋进屋,那男人便跟着,一个侍奉他的小童,他琴弹得好,算是舞风楼的红牌,听一曲二十两银。
头一次见苻秋喝得醉,在院子里抓错了人,瞪着他看了半晌,方丢开,赶他走。
结果苻秋刚出门,车子还没走,一个小童跑来在底下清脆地说,“咱们公子说,云爷同他有缘,名字里都带朵云。以后云爷来听曲儿,打对折,不还价。”
当时苻秋趴在薛元书膝上正难受,第二天听人说,还觉得好笑。
没想到再来叫听琴,就是这个云含,且还真的就打对折,从未还价。
此时琴声叮咚,苻秋和薛元书喝着酒,两个伺候薛元书的小倌儿在旁劝酒。
舞风楼的酒好,甜香清冽,得喝上半个时辰才来劲。苻秋歪着身侧靠在榻上,摸到腰上的玉,摸了太多遍,玉佩愈发光泽动人,栩栩如生两位首尾相交的鱼儿微张着嘴,欲语还休。
“别冷落了正主,那位才是赏钱的爷。”薛元书笑道,膝盖轻顶了顶身边的小倌。
那少年便过来端酒喂给苻秋。
“莫听他的,银子都在薛爷身上揣着。”苻秋喝酒从不动手动脚,以目示意,小倌颇有点不得劲,又转回去喂薛元书。
云含手腕在琴弦上方滑动,苻秋想起品香楼那个墨玉来,当初和东子还没成事,对旁人还有点兴致,如今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劲。他摇摇头,笑抿着杯子。
“又想情郎了。”薛元书朝两个小倌道,喝了点酒,脸孔发红,眉目显得含情,“你们张爷跟个怨妇似的,出来喝花酒,还忘不得家里头那个,啧啧。”
酒杯打着旋儿掷出,薛元书出手极快,笑道,“谢张爷。”
就着苻秋喝过的,一饮而尽,长吁口气,定定看着弹琴的人。
“什么人能入得张爷的眼,也不给奴家们说说,咱们楼里还有人巴巴儿盼着能赎了身去……今儿听了这话,不得伤了心。”淡红袍的小倌年纪很轻,十三刚过。薛元书抱着脖子来吻,咬得那小倌捂着嘴嗔他一眼,拿酒来灌。
“伤心,爷还伤心呢。”薛元书起个话头,不再说了,提起酒壶便喝,朝外一声大吼,“酒呢!再拿酒来!”
子时刚过,薛元书两脚朝天,向后一倒。
“哎,又到回去的时辰了。”他叹口气,歪着头看苻秋。
苻秋喝了酒不太撒疯,就那么闭着眼,云含跪立在旁,替他揉太阳穴,又让小童去拿醒酒药。
“对他那么好作甚,他有人了。”薛元书招招手,“来,伺候爷,爷有银子。”
云含眼不抬,弹琴之人的手,修长干净,沿着耳后拿捏下去。
薛元书乏味地闭上眼,似盹着了。他生得一对招风耳,脖子下方一道疤,敞着领子,那疤就往下蜿蜒。
一个小倌轻轻摩挲他的疤痕。
“心疼爷?”薛元书含笑捏住他的手,轻轻吻了吻手指。
“爷是英雄,成日刀光剑影里过,奴家疼到心尖尖上去了。”
场面上的话,薛元书听着,也笑,只不再说什么。
风拍窗棂,一人去开了窗。
屋顶上极轻微的一声响,薛元书耳动了动,人没起身。
“什么时辰了。”苻秋睁眼,似睡够了。
“过了子时。”
他起身理了理袖子,过了子时就可以回去。云含扶着他起身,这才问了句,“明日还来么?”
苻秋避开他的眼,将他的手从袖上拿下,触手微凉,心头叹口气,说,“再说吧,来就让人递话,还点你的。”
云含眼底一抹黯然,轻点头,退到一边收拾他的琴。
薛元书还不起来,抬高声道,“不然就睡楼里得了,这么晚,回去袁家那个饶舌鬼又要咯里吧索。”
“起来!”苻秋大着舌头,摇晃着身,靴尖踹了踹薛元书的腰。
薛元书只得不情愿地爬起身,扯领子,小倌过来给他系扣子,又借机亲了亲薛元书的脖子,薛元书捏着他的手,指缝里是锭碎银子。
“走不动了,待会儿你背我。”苻秋眯了眯眼,只觉得浑身都酸。
伤心欲绝也不是好装的!再这么喝下去心肝脾肺胆都喝伤了,他悲愤地想,又想不干了。
但一想东子还在南边打仗,深吸一口气,便压下念头,去抓薛元书的领子。
屋顶瓦片碎裂,巴掌大的一块破洞,弩箭飞射而来,屋里乒乒乓乓乱响。
薛元书一声大喝,提起桌案遮住苻秋,矮身朝侧旁挪去。小倌惊叫,云含躲得太慢,侧身时腿上中了一箭。
苻秋酒霎时全醒,喝令道,“你去收拾上面的。”
薛元书一个翻身踏窗掠上屋顶。
“过来。”苻秋朝云含喊道。
那一波箭过去,一时半会儿只要薛元书牵住了人,便不会进屋,苻秋爬出去关窗,雪亮的一把薄刀自窗缝间猛然透入,他偏头,随手不知抓了个什么一把敲断刀刃。
回过神才看清手上拿着个瓷罐。
“快,都躲起来,盯着爷看作甚,老子又不管保命!”
众人这才回过神,钻柜子的钻柜子,云含的小童扯着他躲到柱子后面。
不大的两个柜子被俩小倌一塞,已然没有空地。
苻秋转到柱后,长垂的帘子将三人一遮,云含的手按在他肩上,苻秋心头砰砰直跳,本是怕的,这一时却又没那么怕了。
好歹他功夫在身,身后藏着的两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
“别怕,待会儿我出去了,你们俩还躲在这儿,别出声,知道吗?”苻秋自靴中拔出两把短剑,一手一柄。
门缝里一片薄刃,正在缓慢将门栓朝一边推。
苻秋深吸口气,肩上力道一紧,他侧头,耳朵上一热,听得极少开口的云含沙着嗓子说,“千万小心。”
苻秋一哂,“无事。放心。”
他两手一紧,听得门开,屏息直立着身,不多会儿,一双皮靴显在视线之中。
苻秋提着一颗心等那人走近,忽大喝一声,扑将上去。
刹那间桌翻椅倒,以命相搏,手格着手,四足忽踢。
来人力气极大,三两下缴去苻秋的兵器,又两下踹得他腿麻爬不起身。
胡子拉碴的脸靠过来一顿猛亲。
待苻秋回过神,对上那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