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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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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你割了麴稜的脑袋也没什么用这种级别的昏官窦建德收拢了一大把。随时都可能派出来互相替代。”王二毛摇摇头笑着阻止。“我觉得只要咱们不打下举足轻重的大城来绝对调动不了窦建德的注意力。既然他连麴稜这样的贪官昏官都要供起来装点门面更不会舍得宇文化及。眼下宇文氏手里还劫持着大隋的萧皇后南阳公主和裴矩、赵长恭等一大堆重臣、贵胄一旦窦家军能抢在李道宗之前把聊城攻破在俘虏中随便拉一个前朝大臣出来都比麴稜影响力大。”   
“那就先把魏郡砸个稀巴烂!”王飞听得郁闷挥舞着胳膊大声建议。   
“不急!”程名振想了想轻轻摆手。“等等其他几波斥候传回来的消息看看窦建德到底想干什么?趁这段时间也让弟兄们养足了精神要么不战要战就一举把魏郡完完整整地拿下来!”   
洺州营一路翻山越岭弟兄们也的确非常疲惫了。因此程名振的话音一落众将立刻把求战的热心暂时压了下去。过了小半日光景四下打探消息的斥候们陆续把消息传回。正如王二毛事先推断窦建德已经知道洺州营又杀过太行山却丝毫没有回头的打算。亲自带领十万大军星夜不停地向聊城推进。李道宗率领的唐军前锋从瓦岗大将徐茂公手里借道抄近路穿过汲郡前锋已经跟宇文化及部交上了手。但听闻窦建德的兵马杀来唯恐腹背受敌不得不又撤离了战场。   
一时间三路大军遥相观望。谁都不敢先动手谁都怕给别人做了嫁衣。   
平静诡异的平静。宛如暴风雨的前夜只等一道闪电从天空劈下。    
  第四章 恩仇 (二 下)   
这个季节里,当然不会有什么闪电出现。铅灰色的彤云下,北风像小刀子一样刮着。吹透连绵军帐,吹透人的衣服,把寒气一直吹进人的骨髓当中。   
窦建德紧了紧身上的银狐皮裘,依旧感觉不到一点儿温暖。他现在越来越像一个王爷了,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隐隐的富贵之气。可这幅身子板,也越来越娇贵了。以往在豆子岗时,披上块麻袋片子就能过冬,如今,皮裘里边再裹了丝绵夹袄,依旧挡不住冬寒。   
比料峭寒风更令人痛苦的,是内心深处的孤独感。自从逼死了王伏宝和自己的亲妹妹之后,这种孤独就像毒蛇一样缠住了他。除了妻子和未成年的儿子外,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可事必躬亲的话,他的体力和精力又实在有些吃不消。若说心里边一点儿悔意都没有,那纯粹是骗人的。但古来帝王皆寂寞,既然选择了问鼎逐鹿,他就必须沿着这条寂寞的旅途继续走下去,不管前方有没有尽头。   
“主上,请用蔘茶!”给窦建德伺候笔墨的人,是大儒孔德绍辗转弄来的一个太监,也姓孔,曾经在杨广面前行走过,为人十分机灵。见到窦建德不断地紧衣领,立刻将鎏金火盆里的香木白炭拨旺了些,并且将盘在火盆上的一壶蔘汤端了下来,亲手替窦建德斟满。   
“这东西,能管什么用?”窦建德不信补品,但也没用非常严肃的拒绝,接过蔘汤来抿了抿,然后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宋先生呢,还没有来么?这么几步路,怎地去了如此长时间?”   
“回主上的话!”孔老太监蹲了蹲身子,低声启奏,“亲卫已经去了,但还没消息传过来。主上也知道,宋先生脾气一向不大好!”   
“嘿!”窦建德忍不住轻轻撇嘴。宋正本在跟他置气,这一点他心里非常明白。亲贤臣,远小人,轻赋税,整武备。称王以来,大夏国的治国方略,哪一项不是按照宋正本当初的建议在做?但自己就弄不明白,他宋某人还要怎样?王伏宝已经死了快一年了,程名振也早就做了大唐的开国伯。也许当初自己处理他们的决定是草率了一些,但木已成舟,还非得逼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儿承认错误么?   
“主上的肚量,真是天下少有!”看出窦建德心里对宋正本很是不满,孔老太监笑了笑,低声恭维。   
“什么意思?”窦建德警觉地扫了他一眼,低声问道。   
“没,没什么意思!”孔老太监觉得自己好像立刻被窦建德的眼神剥光了衣服,一边向后退缩,一边讪笑着解释。“老奴当年,老奴当年服侍先皇。服侍大隋皇帝的时候,他老人家可没您这么好的脾气。虽然虞世基和裴矩私底下敢联合起来欺骗他,但当着他的面儿,却谁都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是说,孤家太放纵宋仆射了?”窦建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问。“谁教你这么说的?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老奴,老奴冤枉!”孔老太监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头如捣蒜。“老奴,老奴真是气愤不过,才替主上说句公道话。老奴今天如果有半句虚言,就叫老奴天打雷劈。下辈子还做太监!”   
“呸!你个死东西。做太监还做上瘾了!”窦建德被对方最后一句话气得乐出了声音,上前踹了一脚,低声骂道:“滚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跟磕头虫一般。内宫不得干政,所以朕稀罕谁,讨厌谁,你只能在旁边看着,不准说话,更不准将消息传到外边去!”   
“老奴,老奴遵旨!”孔老太监又磕了个头,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   
“孤不是杨广,所以你也别劝孤做无故诛杀大臣的鸟事!很多人看宋仆射不顺眼,想取而代之,孤心里知道。但宋仆射的本事,他们谁也比不上!”窦建德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老奴不敢,老奴真是无心之失啊!”孔老太监抬起手来,接连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老奴多嘴,老奴该打。王驾千岁仁慈,不跟老奴一般见识!”   
“行了,孤没想把你怎么着!”看到孔老太监的嘴角已经渗出血来,窦建德大声喝止。“以前的事情,孤没给你定规矩。所以也不能怪你。以后的事情,你好自为之!”   
“谢王爷宽容!”孔老太监又蹲下半个身子,媚笑着说道。一张带着血迹的老脸被灯光照得油亮,看起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窦建德不喜欢这张脸,但在内心深处,他却不得不承认,孔德绍找来的这个老太监,的确比自己那些笨手笨脚的侍卫们更会伺候人。有些话你根本不用说出来,他就能猜到。有时候你的眼神刚一动,他的手已经到了。这样好使的太监,整个河北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所以尽管孔老太监身上有很多坏毛病,并且非常饶舌。窦建德还是一再容忍了他。   
这回,老太监又习惯性地蒙混过关了。见窦建德不打算再追究自己进谗的事情,偷偷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蹑手蹑脚蹭到中军帐口,把帐帘拉开一道缝隙,探头探脑向外张望。外边的天依旧是黑沉沉的,彤云遮挡了月亮和星星,让大地上一点儿自然的光亮都没有。沾满了牛油的火炬在风中跳动,将巡夜士卒的身影不住地拉长缩短,使得长夜显得愈发地凄清。   
“别看了。宋先生肯定不会来了。给孤点一盏灯笼,孤亲自去找他问计吧!”窦建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里边听不出任何的愤怒。   
“唉,唉——”老孔太监楞了一下,然后连声答应。真是稀罕景,他做了半辈子太监第一次瞧到。王爷找大臣问计,大臣因为不高兴就拒绝前来回话。到最后,王爷还得亲自低声下气上门去求教。呸,这是哪门子王爷啊,一点规矩都不讲,真是他娘的胡闹。   
肚子里边不断腹诽着,孔老太监的手脚却非常麻利。转眼间就点燃了灯笼,找好了侍卫,带领一干人等簇拥着窦建德向大夏国左仆射宋正本的寝帐走去。   
人还没到,宋正本已经起身迎了出来。远远地向窦建德做了揖,口称“死罪,死罪!”,脸上却没看出来半点儿惭愧之色。   
“天太晚了,想必你已经睡下了。孤有要事,所以不得不搅了你的好梦!宋卿大人大量,别跟本王一般见识!”窦建德即便是泥捏的,也被激起了几分土性,笑了笑,低声抱怨。   
“臣正准备往中军去。先前只是没看完各处送来的军报,不敢妄下结论。所以才耽搁了!请王驾千岁恕罪!”宋正本又做了一个揖,低声回应。   
窦建德仔细一看,发觉宋正本身上的确穿的是朝服。知道对方并不是故意怠慢,点点头,笑着说道:“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这么晚了,孤的确不该再打扰你。进去说话吧,这该死的天气,可真叫个冷!”   
“王爷请!”宋正本命人拉开帐帘,将窦建德和孔老太监让进寝帐内。“臣这里乱得很,一直没让人收拾。王爷多担待些!”   
“无所谓!”窦建德大度地摆摆手,找了个裹着羊皮的木墩子缓缓坐下。“军报都看完了?有什么心得没有?”   
“强敌环伺,时不我待!”宋正本摇摇头,低声回了八个字。然后拎起火盆上的水壶,给窦建德和自己都倒了杯浓茶,将茶杯捧在怀里,一边抿,一边继续说道:“讨伐宇文化及之战,必须速战速决。时间拖得太久了,恐怕对我军会非常不利!”   
“程名振打到哪了?”窦建德耸耸肩,冷笑着追问。   
“最近战报,他刚刚攻下了滏阳。可能向南,也可能向北!”宋正本想了想,迅速给出答案。   
“孤早就知道他会来。等孤收拾完了宇文化及,自然会去收拾他!”窦建德撇了撇嘴,继续冷笑。“后方先不管,随他闹腾去。大不了把襄国郡再让他打烂了。待大军挥师,他立刻就得滚蛋。孤想跟你商量商量眼前的事情,宇文化及、李道宗跟孤,现在是三足鼎立。无论谁跟谁先打起来,第三家肯定会趁机上前捞便宜。你说,孤该怎么办?”   
“王爷对聊城志在必得么?”宋正本没有直接回答窦建德问话,而是皱着眉头反问。   
“当然,宇文化及既然走到了孤的地头上,孤没理由放过他。大隋因奸臣谋篡而失国。孤虽然是出身寒微,却也知道给先帝报仇。不像某些人,嘴里念叨着皇恩浩荡,肚子里边却全是乌七八糟的玩意!”   
杀宇文化及,替杨广报仇,进而让大夏国得到隋朝遗老遗少们的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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