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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好朋友脸上的笑容有些古怪,王二毛楞了下,低声问道:“你准备拿他们翁婿二人派什么用场?咱们这边可是不缺废物点心!”
“废物有废物的好处,快去!”程名振推了王二毛一把,笑着催促。他现在终于有了一个韬光养晦的好主意。就要着落在麴稜翁婿头上。也就是这对废物可以有如此妙用,如果换做其他人,还真难蒙混得过去!
“小心些,别玩得太过火!”王二毛不清楚程名振肚子里到底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反正知道没好事。白了对方一眼,转身出帐。
片刻后,麴稜翁婿用膝盖蹭着地面,一步一拜爬了进来。没等爬到军帐中央,立刻伏地大哭,口中恳求道:“请将军看在魏郡四十万父老的份上,暂时收起刀吧。我等服了,愿意为将军做牛做马!”
“快请起,快请起,这叫什么话呢!”程名振赶紧冲上前去,拉着二人的胳膊将二热人扯起,“您岁数是我的一倍大,让长者下拜,不是折我的寿么?”
“不敢,不敢!”麴稜吓了一哆嗦,赶紧又跪了下去。“小老儿没有诅咒大将军的意思。小老儿借个胆子也不敢!”
“起来吧,起来吧。我可同时搀扶不住你们两个!”程名振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滚,收起笑脸,低声命令。
“是,大将军!”麴稜的膝盖下如同垫了竹板,听出程名振不耐烦,立刻把自己弹了起来。
“来人,给麴郡守和崔长史搬个座位!”程名振笑了笑,冲着外边大声吩咐。“再烧一壶浓茶,给两位大人暖身子!”
“败军之将,哪敢在大将军面前落座!”麴稜后退半步,连连拱手。“大将军不杀我等,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我等嫣敢不知进退!”
“这一仗又不是你指挥的,你怎么算败军之将?”程名振的头歪向了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小老儿……”麴稜被问得愣住了,嚅嗫着不知道如何回答。事实上,自从钦差大人赶到,他就被剥夺了战斗的指挥权。但如果不是钦差大人越俎代庖的话,魏郡乡勇只可能败得更惨更快,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挽回之机。
没等他和崔商两个明白过味道来。程名振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问了几个降人,他们都说,麴太守本来不准备出战。是被窦建德的钦差逼着才不得不放弃了自家优势,出城来跟我野战。而那位钦差又仗着窦建德在背后撑腰,胡乱指挥。所以才导致了魏郡众乡勇阵脚大乱,未战先溃。是不是,麴老大人?”
“这——”麴稜一时有些拉不下脸来,犹豫着沉吟。
“对,对对,就是这样!”崔商是何等的聪明,立刻顺着程名振伸过来的棒子向上爬。我等畏惧大唐天威,本来不敢出城迎战的。若不是念着窦王爷相,相待之德。待将军兵临城下时,我等也就投降了。可钦差……。“
“错不能算在钦差大人的头上!”麴稜突然变得怒不可遏,转过头去,狠狠瞪了自己的女婿一眼。
“小老儿是个文官,不懂打仗!”冲着程名振做了个长揖,他低声解释,“本来不敢出城捋大将军虎须的。但郡丞张翼文仗着自己在夏王面前说得上话,硬逼着小老儿出城野战。偏巧钦差大人赶到,跟张郡丞意见不合。二人就当众争夺起了乡勇的指挥权。大将军目光如炬,看到机会后,果断出击,所以将魏郡将士杀得大败。事后,大将军又心怀慈悲,不想多做杀伤。小老儿的女婿被大将军的仁义所感动,是以决定将安阳城完完整整献给大唐皇帝陛下!”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接上了程名振的暗示,又不着痕迹地拍了对方的马屁。至于他们翁婿二人,也从两个窝囊废,一跃变成被奸臣逼迫的爱民好官。端得堪称铁嘴钢牙!
程名振见对方上道,笑容变得越发和气。“我就是说么,窦建德经营河北南部有一段时间了,怎可能轻易被我打下一个郡来。此战,与其说是洺州军骁勇善战,不如说本将的运气好,大唐皇帝的运气更好。”
“大唐皇帝是真命天子,诸神庇佑。程将军乃天子爱将,自然也是鸿运当头!”扯起官场上的弯弯绕,崔商立刻如鱼得水。他不明白程名振为何放着好端端的大胜不要,非得把功劳推到敌人的内乱和大唐皇帝的运气头上。但此刻他和岳丈麴稜的命都握在别人手里,所以即便程名振说月亮是方的,他也会想尽办法将挡住四个边!
“对,是本将借了大唐天子的运气!”程名振肚子里边暗叫一声佩服,笑呵呵地总结。“麴老大人放心,根据本将查探,你为官以来,没有过任何鱼肉百姓的劣迹。你我今日交手,乃是各为其主。既然崔大人愿意将安阳城双手奉上,本将也不会过分难为你们。日后大唐论功行赏,也少不得两位一份!”
“不敢,不敢。赏赐我们不要了。能保住性命,已经知足了!”麴稜抹了把头上的血迹,惨笑着说道。
“嗨——”程名振笑着摆手,“一码是一码。我还得烦劳郡守大人写几封信,让治下各县也放弃抵抗!免得动起手来,百姓遭受无妄之灾!”
“应该的,应该的!”麴稜连连点头。“其实不用小老儿出面,大人随便派几个人去,就能接收各地。各县的能拉上战场的青壮,白天已经被打溃了。大唐天兵一致,他们绝对没胆量再次以螳臂当车!”
“小人在地方上还有些家产。如果大将军不嫌弃,小人愿意倾家中之资劳军!”唯恐程名振请功的时候把自己给落下,崔商大声表态。
“不瞒崔大人。我洺州营弟兄还真是又饥又渴。嗨,都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烦劳崔大人提前跟城里的父老打个招呼,就说程名振是个粗人。麾下带着一群粗坯。如果进城后有冲撞的地方,还望原谅则个!”
“不敢,不敢。谁不知道大人治下军纪严明!”崔商听得心里一哆嗦,赶紧出口阻拦。“小的这就回城里去,跟父老们商量出一份劳军物资清单来,无论如何,保准让大将军满意!”
“那就有劳崔大人了!如果安阳城内有校场的话,最好给打扫干净。这样,大军有了住的地方,就不会扰民了!”程名振笑着拱手。窦建德如果领军回扑的话,凭着洺州营这点儿兵马,根本不可能将魏郡守住。而大唐现在四面作战,估计一时半会也抽不出兵马协防魏郡。所以与其让窦建德轻松将魏郡夺回去,不如自己先将城内刮个底朝天。反正城中大户的钱财也未必是好道上来的,劫了它,刚好拿到山那边去给弟兄们安家。
能让程名振松口,崔商已经喜出望外。根本想不到程名振打着捞一票就撤的念头。眼珠翻转之间,他已经琢磨好了该如何去凑份子。怎样尽可能的让城中其他几家大户多掏钱粮,保全崔氏的家族利益。至于窦建德往日的善待之恩,早就被他丢到千里之外去了。只要不听到熟悉的角鼓声,绝对不会主动再想起来!
“去吧,回去跟城里的人说,在你们翁婿二人的努力斡旋下,我不会伤害任何无辜!”程名振挥了挥手,示意崔商可以先行告退。
“那,那我就头前替大将军清扫府衙去了!”崔商做了个长揖,试探着问道。
“去吧!”程名振用力挥手,“来人,选二十名侍卫,保护崔大人回郡城!”
左右答应一声,立刻簇拥着崔商而去。带众人的背影去远,程名振将目光从军帐门口收回来,笑着问道:“魏郡已归大唐版图。不知道郡守大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待小老儿完成大将军交代的事情,就准备收拾行李,回乡去了!”麴稜叹了口气,很不甘心地回应。他先前只求保住性命,如今,可以确定自己性命无忧了,心里边立刻又多出几分其他渴望来。
“大唐天子向来仁厚。如果麴郡守能献上魏郡的舆图和户籍的话,也许能让陛下高看一眼也说不定!”程名振笑了笑,替麴稜指出了一条捷径。
“多谢大将军!”麴稜膝盖一软,立刻又跪了下去。“如果能蒙陛下垂青,麴某此生不敢忘记将军高义!”
“我不过念你在地方理事多年,为国求贤罢了。你千万不要客气!”程名振侧开半步,不肯接受麴稜的谢意。从对方今天的表现来看,此人就是个废物点心。但越是如此,越显得洺州营今天这场仗胜的轻松。既然对手如此不济,那么洺州营取胜就全凭运气,具体的实力,就没必要被高看一眼了。
第四章 恩仇 (五 上)
数日后,程名振的报捷文书和魏郡太守麴稜的请降信一道送至了长安。李渊君臣粗粗一揽,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巴。
五千人攻下一个郡,自己损失只有区区数百。哪怕是朝中那些百战名将出马,恐怕不会做得比程名振更出色吧!尤为难得的是,取得如此大胜之后的少年人居然不肯贪功,而是把成就完全归在“大唐皇帝乃天命所眷”和“对手不战自乱”这两点上。
“这小子,身上颇有大树将军之风啊!”放下军报,李渊笑着点头。
大树将军冯胜是汉光武刘秀的心腹。在光武帝重建大汉的过程中居功至伟。但此人从来不争名夺利,每次打完了仗,当众将都忙着瓜分胜利果实的时候,他总选一棵大树靠上去,静静休息。长此以往,众人便以大树将军称之。而刘秀有因此更器重他,把很多重要的战斗都交给他来完成。
“恐怕真如他自己所说,借了陛下的运气而成事!”东宫詹事李纲受人所托,不想让程名振的仕途太顺利,因此笑着上前搭腔。“麴稜乃前朝老臣了,为人素来持重。这回冒冒失失从高墙后走出来野战,还被洺州营截杀于道,显然是受了别人的摆布!”
“军报不是说了么?郡丞弄权,窦建德又犯下了临阵换将的大忌么?!”另外一名前朝遗老朱守德点点头,笑着附和。“不过这也正说明了我大唐乃天命所归。凡与我大唐为敌者,肯定会稀里糊涂犯下大错!“
“陛下洪福!”其他臣子互相看了看,齐声道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