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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子的人生,太过悲催,我不愿意,我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命,不能被这样折腾没了。
果然已是初冬,风钻进来,渗进衣服里,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的似的,冰凉凉。
视野里还能看见来回巡视的侍卫,铁甲银枪,气氛肃穆。一个打扮普通的小厮端着茶水走过,也被拦下仔细盘查方才放了人过去,而那个侍卫,我记得是在沈氏兄弟院中伺候的,见过一次。就这样早就在府里的人都这般仔细,若这府里真有什么危险人物,怕早也做了刀下亡魂了……
“砰!”
窗户被人从里狠狠关上,重重的撞击声将我震得抖了抖。我愣了愣才顺着那股慑人的气息看去,却看见连之尧在微弱烛光的映衬下,红逡逡的脸上,紧皱的眉头。
这样的连之尧,是冷然吓人的。
可是不知为何,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迎着他的注视,浅浅笑道:“王爷,可是我刚刚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
他反唇讥笑,却在开口时,将那讥笑生生变成了无奈的浅叹。他极轻地摇了摇头,才扳过我的双肩仔细盯着我的眼睛,道:“你想多了,犯懒的人不该想那么多。”
说完,他伸手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仿佛我是他不懂事的小妹,如此亲密熟稔。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干笑两声:“王爷,再犯懒的人也不想过的不明不白,所以索性说了清楚。”
其实,我想说的是“死的不明不白”,然而,在他面前留有余地是必要的。
他站直身体,双手负于身后,眼角微挑,笑意淡漠:“你怕我?”
我默然未语,心中也不明白那算不算是怕。
见我沉默,他显然是当做我默认,只轻哼了声,只手扶额,在眉心揉了揉才道:“既然你想把话说清楚,那便说清楚吧。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就问。”
我抬头看他,虽然视线直落到他的下巴,却知道他言出必践,虽然心中讶然他如此爽快,却仍旧指着食盒缓声问道:“初一,可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
自初一第一次在我身边出现,我就怀疑,一城知府家随便的一个小丫头就有那般玲珑讨喜,我是丫鬟出身,知道一个粗使丫鬟该有的是质朴而非初一那般对精细事物了然于胸,虽然她的心机一般,但举止仍旧不像普通丫鬟。更何况,她一个小丫鬟,又怎么会在成王与沈氏兄弟面前那般不拘于行?
我不问,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说,只是因为我不想与他们撕破脸皮落个难堪。
果然,连之尧再看我时,眸中竟带着些许赞许。他点头道:“初一是沈容的表妹,但是你若认为是我的人也可,她的确是跟着沈容来的长郡。可照顾你是她自己要求的,而且,我们并未让她做过什么。”
沈容家的表妹?
我将朝中我所知不多的几个世家联系在一起,立马发现,跟在我身边的小丫鬟竟是大连朝宗世王刘琮的孙女。宗世王的儿子取了当年河北世家马家的大小姐,而当今右相的夫人则是马家的二小姐,而听说,当年的马家只有两个女儿,并无其他子嗣。
至于当年一说,自然是七年前大陈朝改天覆地成了大连朝之后,原来的世家马家就此没落,所以马家一说已是历史。
我有些恍然,不可置信宗世王家的大小姐竟然给我当了近一个月的贴身侍婢。我沉默着将这个震人的消息消化掉,才继续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桨生的身份,也连带着怀疑我,所以一直将计就计,按部就班让我来催促桨生尽快解长郡瘟疫之危?”
连之尧并未开口,他只是就那样神色淡漠嘴角噙一抹浅的几乎可以忽视的笑意,点头。
果然。
我了然地微笑,摆了摆手,回到榻上闭着眼睛淡淡道:“那我没有别的要问,多谢成王不吝相告。”
然而他却走近过来,在我的塌边坐下,仿佛捞起一样新奇的小玩意一般,将我的手摆在他的手中来回细看,仿若漫不经心道:“我还没有问。”
是了,他还什么都没问。
我睁开眼睛,抽回手,以一种“你不应该什么都知道么”的表情睨着他。
他亦不以为然,只倾下身子靠近我,一丝浅淡的男子麝香味淡淡扫了下来,我眨眨眼,似乎还能看清他眼底的倒影。然后,他笑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和桨生是什么关系?”
“哦。”我淡定地伸手推开他,故作镇定地捋了捋耳旁碎发,急着将心底擂鼓似的砰砰声压下去,实实在在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我与桨生,自然是那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出意外应该在一起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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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努力的码字,可是木有人理我
☆、第四四章
立马,不论心底擂鼓还是那人低沉的气息,似乎在一瞬间都飘远了。
我与他以一种极其奇怪的姿势——我斜卧在榻上,他倾下身子靠近我,鼻翼与我的鼻尖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他的双手撑在我腰两侧。他似笑非笑,眸中光芒几次闪烁而后消失;我顿在当场,暗自后悔脱口而出时的话。我们二人半晌都没有动作。
难道这就是——美色惑人?
于是,他是那惑人的美色,一度靠近我,惑得我脑子不转说话不经大脑。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站直身体,斜斜站着,由上至下,睥睨我。他此时身形背光,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他正盯着我。
我稍微移动身体,也不作声。
但是,如坐针毡……
然后,他稍稍扬了扬声调,语气中带着一丝我不明白的怪异:“哦?那就是说,你怪皇家给你带来了意外?”
我下意识地摇头,干巴巴地笑道:“怎么会?虽然是青梅竹马,但并不是少年生情,不怪的。”
“在我面前,只需说真话,你……不必这么惶恐。”
他的声调渐渐平缓,在其中只查出平静。
许是今晚的他太不正常,我垂头思索,暗自琢磨,好半晌才又仰首笑道:“是真的。我若钟情于他,那么嫁入皇家,我该反抗不愿,可是,你见我反抗过失落过吗?”
夜半的更声从远处传来,打更者的声音在屋外渐渐远去。
二更了。
我与连之尧对视一眼,均为说话。
他在室内来回踱了几步,长身玉立,将一直悬于腰间的碧玉拿起,在手中把玩,似全神贯注又似漫不经心。许久,他才开口道:“也就是说,你对入宫为妃并无异议?”
“有。”
我本已趋于平静的心因为他的这个问题再次剧烈地跳动,我终于想起我现在站在连之尧面前正确的身份,我是楚嫣,连朝皇帝连之雍的楚妃。今夜所为所说已属任性,我不能再肆意妄为。我站起身子,想要穿上鞋,却翻覆几次反而将鞋踢得越来越远。我看着滚远的鞋茫然出神,随意坐下,半晌才又道:“我是不甘的。我并无雄心大志,我要的,无非是平稳的小幸福。可是,我们生在这世上,又有多少事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我能做的,不过是随遇而安罢了。”
“好一句随遇而安!”他蓦地笑了,然而那笑意远未达眸底深处。他捡起那只离远的鞋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不顾我的躲闪,将鞋穿在我脚上,声音如雪山之巅的雪水,因了春日暖阳照来,而生了融化世间所有冰雪的暖意:“随遇而安是豁达,但人生苦短,若不能随心所欲,那人生又有什么意思?”
我震在当场,急着抬头去看他,可他却伸手将我的眼睛蒙上,那只手带着丝丝凉意,可又从中透着点点温暖,让人不忍推开。
他手覆在我眼上,拇指从我的额上细细摩挲而过。他说:“我要你闭着眼睛,摒弃一切外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如蛊,蛊惑人心。因为我听了他的话之后,脑中千丝万缕的思绪被抽空殆尽,然后我似乎看见两个紧紧握着手的小女孩,在某个山明水秀的山里,在一座竹屋前跳着皮绳,欢声笑语不断……
可是,斯人早已不在,我的愿望,也不过一腔执念!
我狠狠推开他的手,双眼放空,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发了疯似的蹲在地上,以手掩面,以无人能察觉的声音哽咽。
不,不能说是哽咽,因为我察觉到我的手指下,扑面而来的汹涌湿意。
多少年了,我居然再次为那个场景而泪流满面。连之尧,你何其残忍?
我不知哭了多久,终于累了。我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膝处,听着他与我极近的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不知为何,我就是知道,他叹气了。
他伸手落于我的双臂,仿佛经过一番挣扎,却没有安慰我,只是将我拥入怀中。
我没有躲,夜半风高,除了适合对酒当歌,也适合——放纵。
我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用已经嘶哑的极细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我要的,早就没了。所以,我什么也不要,也无所谓了。连之尧,你相信我,我不需要你再花心思,只要你们的是非纠葛没有影响到我,我……都会选择视而不见。”
说完这话,我的心绪再次归于平静。然而他的拥着我的手臂却在那刹那僵硬,随即又紧了紧。我深吸一口气,不顾自己此时面容的狼狈,狠狠推开他,自己也往后仰倒而一个趔趄。他想扶我,我伸手租他。
话已至此,再无继续下去的必要。
我看着他肩窝处衣襟的濡湿,客气而又疏离,像我第一次见他一样,以冷漠为盾保护自己,而后低声笑道:“弄脏了王爷的衣服,是本宫之过。不过王爷你必不会在意一件衣服吧。”
他定定地看着我,神色复杂几变,却未说话。
我拂了拂衣袖,状似无意地打了个呵欠,笑道:“冬日夜半,果然又冷又困,王爷日理万机也该休息了吧?”
不等他反应,我扬声对屋外喝道:“来人,送王爷回去休息。”
立刻,有脚步声在屋外靠近。我再不理他,径自往屏风后榻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