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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修劲双腿夹紧马腹,并不再多提芜姜半句。
将士们本来还想替芜姜求求情,但见他这样冷漠,便不敢开口说话。想想也是,一路上不是谋杀亲夫,就是要断将军的那啥啥,换成哪个男人都该气绝了,何况还是从来人中佼佼的大将军。
只是以将军这样无情无义的秉性,难得动了情,一旦冷了心,再热起来可就难了。小妞自求多福吧。
一个个怅然凝了眼躲在山石后的芜姜,准备打马随上。
“咯噔咯噔——”
“站住,小子有种的你别跑!”
只还不及挥开缰绳,西边方向的山坳下却传来马队的疾驰,隐隐伴随着刀与箭的咻咻声响。
将士们驻足看,只见十余骑外藩人马忽然便冲进谷来。打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左衽的长袍,长发披肩,面黝黑,后胸口扎着箭,正扯着缰绳奋力打马。
他身后几十骑汉军紧追不舍,领头是个三十多岁的武将,刚才喊话的就是他,一边高声叱骂,一边飕飕地放着冷箭——
“好个不怕死的颜老二,每年过年都来搅老子的场,今日非取下你狗头,拿回城里送去给你娘和弟弟做下酒菜!”
那年轻男子不听这话还好,一听牙关顿时咬得咯咯响,拧着剑眉,眼中杀气凛凛。
嗖嗖嗖,又是几箭连发过来,蓦地从马背上栽下。
身旁一个十六七岁少年模样的便道:“二少寨主,既是走不了,不如干脆与他们拼了!”
“去你妈的弟弟,都给我杀——”他便反手提起长刀,龇着白牙冲了过去。
“硁呛硁呛——”一时间两队人马打斗起来,长刀与箭在山谷下闪着寒光,不时血光飞溅。
去路被堵,若然出谷必定被乱箭所伤。
将士们不由问萧孑:“将军,现下怎么办?”
萧孑眯着凤眸,但见那汉军旗子上印着“白”字,刚才喊话的将军满脸络腮胡子,他便认出来是玉门边上代城的守将,叫郭盖。此人性急,打战也像囫囵吞枣,喜欢一锅焖,力求快刀斩乱麻,人送外号“大锅盖”。
见那青年不过十余骑人马,明显落了下风,显见没多久便要结束,便淡漠道:“别多管闲事,由着他们去。”
“唔……”
只话音才落,忽然一道荼白身影飞过来,蓦地摔飞在他的马下。
他不悦地凝眉看去,却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十六七岁少年。
胸前印着白字的士兵举着长矛徐徐走近。
“该杀的代城狗,我和你拼了!”少年一摸腰,刀不见了,下意识地抓紧萧孑的马鞍。
那士兵走过来,正准备一矛子捅了她,忽而抬头看到萧孑,蓦地便张圆了嘴,回头大喊:“郭、郭将军,萧、萧——梁国叛将萧——”
十万两白银得一颗人头啊,太激动,奈何几个字还没说完整,噗一声,脖子就已经被割开了血洞。
喷得少年满脸是血,骇然地回头望,这才看到马背上一张俊逸的脸庞。素长大手握着宝剑,剑锋上渗着血,滴滴鲜红,他目光凛冽似修罗,五官精致如刀削玉凿般,道不出的一股气宇卓然。只看得她蓦地一愣神:“谢……”
“滚开。”但始才张开嘴,脑袋就被萧孑拍去了一边,一支长箭险险地擦过她耳畔。
听见那边厢郭盖的喊话声传过来:“他奶奶的,都给我杀过去,那几个也是颜家寨一伙的!”
幸得四方嘈杂,言语听不清,否则身份一暴露,不定又要惹来多少麻烦。
十几骑代城士兵扑过来,萧孑用黑巾遮住脸颜,蓦地扯紧缰绳:“既是脱不了干系,那就杀吧。”
“是!”将士们抱拳领命,下一秒便干脆地杀入阵营。
那刀光剑影人仰马翻间,只见他一道玄色袍摆缱风,明明是生死攸关,怎生拔剑出剑间竟是从容不迫,竟能生出来几许倜傥。
芜姜还是第一次这样的角度旁观萧孑纵马厮杀,看他剑梢沾血,身躯微匍,只觉得帅到不成样了。
真是可恶啊,那么寡情的性子,一遇到小妞就出手相救。忽然一个女孩子栽去他身边,他就肯上阵杀敌了。
许是他的英姿太过引人注目,穿白字服的士兵渐渐聚拢到他的周围。那女扮男装的小子绊着他施展不开,对面一个士兵用箭瞄准他,也不晓得他看见没看见。
芜姜看得真着急,便取下马鞍上的弓箭,向那个士兵瞄准过去。
“唔……”然而才勾动弓弦,脊背却被重重一砸。一道胡人身影压迫过来,使她整个儿仰面扑倒在雪地上。
那箭“咻”一声轻响,竟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向萧孑的后腰歪过去。
“哥哥小心!”少年回头一望,猛然抱住萧孑的手臂把他拖下马背。
芜姜才抬起头,便看见那女扮男装的小子正被萧孑匍着,萧孑支着刀鞘从她身上徐徐站起,一道冷冽的目光向自己怒睇过来。似乎还有恨铁不成钢。
一定又误会自己没拿到母妃的棺木,准备在背后暗杀他了。这人和他的兵一样,老把人往坏处想。
芜姜便从雪堆里爬起来,拔出短刀抵向身旁之人:“不长眼睛吗,我好心在帮你,你砸我干嘛?”
她的声音故意很大声,想听她解释的人一定可以听见。不过萧孑敛着眉宇凛凛立在风中,似乎根本对她不屑一顾。芜姜有点沮丧还很生气,又把短刀抵近了几分。
却是刚才那个叫“颜老二”的年轻男子,近看原来生得五官英挺,眉眼浓黑,嘴唇略厚,看起来让人不由衷地踏实,莫名想起拓烈。
他受了很重的伤,后胸口还扎着断箭,目光滞滞地凝着芜姜,忽而一瞬把她箍进怀里,手中长刀刺出去。
“噗——”
芜姜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只觉一瞬暖热喷溅,听见有什么骨碌一声滚落在身后。
要死了,后面那个小心眼,连将士们多看自己几眼都吃醋,现下当着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抱。
芜姜挣扎着,摇着脑袋从那青年怀里挣出来,龇着牙怒叱:“你还敢抱我?”
此时的她,小脸儿因为埋在雪地里刷白了,眉间露出来一幕娇媚,红红似能慑人心魄。
呵,天底下除了传说中的慕容七,竟还有这样的妖魅。
颜康看了她一瞬,忽而勾唇:“男人的世界,你不杀他,他就杀你。骨头生得这么软,说话也这样娘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皮肤麦芽色,笑起来眉眼弯弯牙白白,很是暖得不行。说着捏了捏芜姜的小脸蛋,支着长刀费力地站起来,向萧孑走了过去。
☆、『第六十回』雅妹
冰冷的利剑穿透软弱的皮肉,隔着三尺余长的剑身,也似能感知那里头破开的五脏六腑。胸前的白字被染了血,士兵的手抓在剑柄上,拔不出来又倒不下去,演绎着死前痛苦的狰狞。
“嗤——”萧孑蓦地抽出宝剑。他的嘴角顿时鲜红溢涌,竟似勾勒出一丝满足,谢天谢地,总算得以解脱了。
嗵一声栽倒在地上。
好小子,这般悠然从容,是把杀人当消遣啊,一剑渡一个的劫。
只看得郭盖眼睛一抽一抽,从来对付颜家两兄弟都是轻而易举,今次忽然半路杀出这么个家伙,害得他带出的几十骑人马只剩下来六七个,满地横七竖八都是尸体,他的肩膀也被箭伤了,络腮胡子上乱溅着血滴。
他此前从未与萧孑正面交过手,这会儿看他面上罩着黑布,斜襟的白褖黑袍携风翩舞,看上去就像个江湖侠客。郭盖认不出来,晓得继续下去讨不着好处,便愤怒地瞪了眼颜康:“哼,算你小子走运,回头再与你们算账,走!”
一群人连忙仓惶跌撞着离开。
“狗日的。”徐虎拔剑准备追上去,被萧孑喝住,扯下面罩道:“何必多惹麻烦,让他们去就是。”
声音低醇好听,带着威慑的磁性。雅妹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肩膀,想到刚才被萧孑匍倒在地上的那股清爽拂面,冷不丁就是脸一红:“不用去追,他搬完救兵马上就会赶回来。对了,刚才多谢你救我。”
她皮肤不白,并不十分漂亮,长得倒是挺耐看。胸脯圆滚滚的,腰肢儿也又圆又细,男装也遮不住那傲人的曲线。
萧孑此刻也知道她是个女的了……刚才倒下去,不慎就碰到了一沃柔软。见她揉肩膀,便冷声问:“可有被伤着?下次不要随意触碰我。”
嘴上问她,眼睛却已往芜姜那边看。笨手笨脚的,和哪个男人说话都是凶巴巴,生怕喜欢她的人还不够多吗?
但见她全身上下安好,并未有哪里受伤,心里总算才没那么生气些。
那一语问候听得雅妹脸更红了,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种不融于众的桀骜与冷漠,还有一种刚中带柔的隽贵,让人一靠近,忍不住就想解了装备、委身依从于他。
见他关心自己的伤口,她的声音竟也奇怪地娇嗔起来:“没伤着才怪,还好是皮肉伤,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倒是你,对面那个人是谁,她躲在背后暗杀你,看起来像是和你有仇?”
一边说一边看向芜姜,十五岁的芜姜站在雪地里,脸花人瘦,眼神些微怯窘,却又执拗凶狠,莫名让人觉得很好玩。
萧孑却已收回眼神,并不搭理这个女人对自己没缘没故的娇,只是扭过头问昊焱:“清点一下人数,看看可有谁人受伤。”
将士们齐声应话:“不用数了,一个都没少。那锅盖手下一群囊包,还够不着资格伤我等一众弟兄。”
雅妹还在悸动地等待萧孑回话,察觉他只是随口发问,眼睛根本不看人,不由有些讪讪的。看见那边颜康捂着伤口走过来,连忙迎上前去扶住:“二少寨主,你怎么样了?”
“尚可,”颜康龇着牙拔出断箭,对萧孑拱手一礼:“在下颜康,天雪山下白虎岭颜家寨二当家。敢问英雄尊姓大名,今日多亏出手相救,否则只怕是难能出谷。”
显见得并不认识萧孑。
这小子刚才抱了那只小辣椒,虽然是为了躲身后暗袭,但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