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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姜连忙放下木桶接过来,见是两根树枝,枝丫上点缀着几片嫩绿的叶芽儿,不由欢欣道:“你在哪儿采的?又是一年春天来了。”
“回程途中看到,便顺手扯下来送你。”萧孑走过来,冲旁边的雅妹点了点头,居高临下地俯看着芜姜:“山风烈烈,不在屋里呆着,又跑出来添乱?”
这家伙可坏,自从上次吵架埋怨他冰山脸、不懂得追女孩儿后,最近越来越会玩小花样了。每天晚上嘱咐芜姜给他留门,有时故意不给他留,也不晓得他怎样一撬,又悄无声地钻进被窝里搂人。打他也没办法,只是变化花式地缠弄她,想要哄她和他那个。
芜姜这回才不肯轻易舍出去呢。那腹下的肌健又硬又实,精力也用不完,万一不小心真给他弄怀上了,等见了阿耶阿娘可要羞死的。
新鲜的枝叶散发着清香,芜姜凝了萧孑一眼,猜都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想给自己灌蜜汤、套牢自己呢。心里虽甜,嘴上偏却道:“哪儿是添乱了,没看到我在帮忙?你这人也是绝,人家叶子苦熬了一个冬天,好容易长出来几片就被你折断了。”
那声儿娇嗔,嫣红的唇瓣一启一阖,只叫萧孑恨不得覆下薄唇吻住她。
这妞的定力也不知随了谁人,早前以为被自己得逞了,只得半推半就地配合他;现下晓得是完璧之身,任凭他伺弄得怎样花涧涟涟,关键时刻也依旧不肯容他继续。
……不怪当年六岁,一个人流落西塞竟也能活下命来。
他心里其实爱她这一点,但一想到夜夜被她挠魂,满心里却又抑不住隐恨。先且忍耐着,终有她就范的一日,到时看叫她怎样嘤嘤讨饶。
便捺下眸中的幽光,宠溺地刮了刮芜姜丰盈起来的小脸:“好心给你摘一枝,却讨得你一顿埋汰……今夜须得早早出门,只怕天明才能够回来,夜里一个人莫要想我。”
那末了的一句话压得甚低,男子灼热的气息贴抵着耳畔,芜姜脸颊刷地堆起红晕。
见雅妹一直睁大着眼睛看自己,连忙搡了他一拳,瞪眼暗示:“谁肯想你,乱说,都被听见了。”
“哼,怕什么。”萧孑却是不在意,只对身后的昊焱努了努嘴。昊焱会意,连忙走过来帮芜姜把木桶提走了,留他两个继续腻歪。
雅妹跟在后面走,回头看着萧孑俊帅的侧影,含情脉脉两个人,不由纳闷:“你们将军对小五子,怎么越看越像是一对小情侣?”
“什么好像,本来就是。也就你蠢,先前竟是宵想我们将军。”昊焱应她,匀出一手把她的木桶也提过来。
汉军将士,举止间英姿翩翩,天然自带一分西塞武夫没有的细腻体贴。那握剑的大掌擦过雅妹的手面,雅妹脸颊蓦地一红:“闭嘴,谁宵想他了?我说怎么两个闹得这样凶,原来竟是一对冤家……小五子也坏,差点儿把人坑死了。”
昊焱的目光闪烁着:“你没喜欢过将军?那你给他做甚么衣裳。”
雅妹最怕别人提及这件事,气得打了他一拳:“那衣裳最后还不是被某人穿了?穿了不舍得脱下,还厚着脸皮又来求一件。”
小拳擦过硬朗的胸膛,下手却是空轻无力。昊焱低头看了一眼,脸颊也红窘起来……还从来没有和姑娘家这样斗过嘴儿。两个人对视着,他忽而低了嗓音:“你若是不想做,就不要做了。若是愿意做……那就给我做一辈子。”
啊,真要命。修长的双腿迈开,也不待雅妹回答,人已大步将将地往山下走去。
木屋外晓风轻拂,芜姜嗔怪萧孑:“看人家多含蓄,哪像你,不要脸皮。”
萧孑捏她下巴,促狭勾唇:“谁不要脸皮,莫忘了一开始是谁先勾引的老子。”
正要牵芜姜的手回去,却看到两步外站着的颜康,便驻足打了一拱:“二少寨主。”
颜康抱着颜然出来找郑伯,四岁的小颜然病恹恹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的样子。颜康不便回礼,递了眼两人轻扣的五指,泰然道:“正打算一会去找貂云兄,路上可有打探到甚么消息?”
萧孑应道:“那慕容煜死守着栖鹿谷,我与他曾有过节,不好明闯过去。但他手下的兵并不经打,入夜后二少寨主从旁掩护,出谷搬救兵应无问题。只是药草难办,这玉门边上粮药唯属代城最多,那白鎏与山寨有隙,怕是不肯买卖。倘若委托凤凰阁,则又需得耽搁几日。”
满天下都是诛杀萧孑之人,尤是慕容煜执念恁深,只怕萧孑化成灰他也能认得出来。颜康自然知道不好正面迎对,当下只得叹气道:“此事原是鄙寨拖累了貂兄,若是委实买不到,也只能是耗着等待凤凰阁。一会我便去库司那里支银子。”
“嘤嘤嘤,我想喝药,我不要耗死掉。”颜然瘪着烧灼的小嘴儿,溢出两颗眼泪。
“有康爹爹在,不会让你死的。”颜康抿着唇角,拍拍他的小肩膀,把他贴在胸口捂紧。
辛夫人在后边看着儿子的动作,不自禁想到身为他弟弟、却不能被他容纳的白鳍。
她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此刻忍不住开口道:“耽搁几日就得多死几批人,你不去求他,怎知道他就不肯答应?”
☆、『第七六回』歃盟
众人回头,看到辛夫人着一袭淡紫披风立在几步外,眉眼间许多憔悴,气色不比刚回来的时候丰润。
“母亲。”颜康叫了声,有些不知道怎么续话。
被刚从屋里出来的颜麾打断:“求?那白鎏羞辱颜家寨五年,如今却要吾等去求他嗟来之食?母亲这话说得不痛不痒,但我颜家祖上的风骨却不能丢,便是当真耗下去,那也只能是天意要亡我!”
大儿子守成固旧,不似康儿外刚内柔,回来这些日子几乎不见他与自己打照面。辛夫人晓得颜麾话里话外在怨怼自己,心底里也是如刀划一般难受。
默了默,觉得今时今刻已无遮瞒的必要,便直言道:“我十三岁遇到你们的父亲,在那之前的故事从未与人提及。当年梁皇逼得你外祖父与太史令苏悳家破人亡,阿澈携我一路西逃,官兵追杀到悬崖口,我眼睁睁看着十七岁的他为了护我而只身跳下去……后来才有了你们的出生。人都说要知恩图报,他报了连累我辛家性命之债,后来见我未死,又一意为我报答曷大哥的收留之恩。你只见了那面上掳我的表象,不肯去求他相助,又可知这些年暗中早已受过他多少恩惠?”
“哼,恩惠?”颜麾轻哼了一声,第一次从母亲的口中听说“外祖父”二字,竟不知当年还有这些渊源,便只是默着不语。
辛夫人看了一眼,晓得他在听,便叹了口气接着道:“许多事藏在心里不说,别人就永远也不会懂,今日我便全诉与你们听。早在曷大哥病卧那几年,麾儿你也不过十四五岁,康儿更小,彼时周遭山寨虎视眈眈,谁人都想置你们兄弟俩于死地,若非因着阿澈暗中相护,又如何能够安稳至今?便是你每年采买回来的粮草与谷种,也总是比别家的寨子容易,价格更是远远比市价要低得多。他不说,你们便不曾去琢磨,现如今天下粮食贵如金玉,如何年年就有好运气单给你们拾去?
他本是重情忠义之人,怪只怪我贪心怯懦,一边觉得配不上,一边却又舍不断,枉了半世的骂名留给他一个人背……今日予你们说这些,并不敢奢望谁人的成全或谅解。终究是人命要紧,你可以不顾自己,但是这千余条老弱妇孺的性命都捏在你手里,去与不去,你自己好生掂量。”
她说完了这些话,似乎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微福一福身子,叫奶妈搀扶着往屋里回去。
周围忽然静悄悄的,雅妹送完药茶回来,亦与昊焱一前一后地站着,众人都不约而同保持着缄默。
颜麾联想这些年山寨每一次化险为夷的微妙,似乎有所被说动,一时也寻不出反驳的话。
只一想到两个被送去狼腹的小子,心思却又冷下来。其实第二日黎明有曾回头去找过,但已不见了踪影,连一根骨头都不曾剩下。那里荒无人烟,几乎人路过,想来必是被叼走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要求他换别人去求,这话我说不出口!”颜麾冷脸咳嗽着,大步走回了屋子。
颜康猜出大哥的忌讳,暗暗与芜姜对了个眼色——
“母亲不必挂心,此事儿子自有定夺……烦请貂云兄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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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呜——”入夜后的雪狼谷一片清幽,狼群在山头崖尾散落着,时而扬起脖子发出凄长的嚎啸。
靠近山坳处一只老狼正在假寐,曲卷的腿骨与目光使它看起来有些老迈。这样的狼,嗅觉与反应力已经退化,但是在族群中却通常有着很高的威望。
几骑骏马悄悄在它附近停下,忽然一支细小的毒箭射过去,它抽搐了几下筋骨便不再动弹。
一道魁壮的身影走过去将它拾起,轻喝一声“驾”,悄然无声地离去。
萧孑候在谷外等待,看到颜康出来,便将手上的死鹿扔过去,迅速接住他扔回来的雪狼,带着二百骑兵驰骋进夜的黑暗。
马蹄声震踏,始及百米之外,便惊动了其余的狼群——
“喔呜——”整个山谷好似一瞬间愤怒起来。
“貂云兄保重,小弟先且错开这群畜生!”面罩下颜康对萧孑抱了一拳,用死鹿的血腥将狼群引往另一条路。他自小在这一带长大,自是对每一条羊肠小道都了如指掌,忽而一转眼,就绕得不见了影子。
“驾——”
待与狼群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萧孑这才割开死狼的脖子,沿途滴着鲜红的狼血,往栖鹿谷的方向策马而去。
苍劲的指骨上带着手套,为了不使事后皮肤沾染上狼的血腥,被它们循着味道找上门来复仇。路过寨子口,只见寨门封锁,门前无岗。抬眼望去,满山灯火泯灭,一片喑喑哑哑。
狼是大漠上最为可怖的生物,它们凶残且报复心超乎寻常,没有人敢刻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