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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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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硕急匆匆进门,见葭音正在指导费扬古写字,女儿见了他,温柔含笑:“阿玛,您饿了吧,我这就去给您预备午膳。”
  “葭音。”鄂硕喊住女儿,命费扬古出去关上门,单独和女儿在书房里,语重心长地说,“孩子,阿玛有件事,要对你说。”
  葭音笑道:“正好,郡主也要女儿回来,问您一句话。”
  鄂硕点了点头:“那你先说。”
  葭音到:“郡主要女儿问您,为什么送女儿去陪伴格格。”
  鄂硕的心重重地一沉,直截了当地回答:“不是阿玛要送你去,阿玛是奉了皇命,而你去郡主府,也不是为了陪伴格格,是为了方便皇上能见到你。”
  “阿玛……”葭音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平静安宁的心,仿佛在一瞬间,掀起了狂风巨浪。
  而此刻,宫中也酝酿着一场风波,玉儿对吴良辅一忍再忍,也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今日她得到消息,刑部的图海被连降三级,本没有什么重大的过失,唯一的错,是刚正不阿的汉子,不愿与刑部其他官员同流合污,不愿给宫里的太监送礼。
  以至于图海上呈的折子,没能及时送到皇帝跟前,耽误了一桩人命案的判罚,苦主拦路喊冤,叫监察御史参了图海一本,让他丢了官位。
  而那宫里的太监,自然就是吴良辅了。
  如今皇帝在乾清宫外景运门设立值房后,朝廷奏折的递送,大臣领牌子觐见,几乎都在他的手里攥着。
  吴良辅想让谁见皇帝,谁就能见到皇帝,若是惹恼了他,外地来京办差的官员,能等上几个月都见不到皇帝,又或是落得图海这下场。
  福临得到母亲急召,匆匆赶来慈宁宫,玉儿质问他为何将图海降职,福临倒也答得上来,玉儿再问他,为什么折子送迟了,不问责宫里经手的人,福临这才愣住了。
  “皇上撤销内务府,设立十三衙门的初衷,是更好地有人来负责我和后妃们的起居生活。”玉儿怒色瞪着儿子,“那些畜生,胆敢把手伸向朝政,皇上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别怪我无情。”
  母亲已经很久没发狠话了,福临被镇住了,跪了半天才站起来。
  “皇上回去,想好了,给我一个交代。”玉儿道。
  “额娘……”可福临却头脑一热,“您不是说过,不会干预朝政。”
  玉儿走到儿子的面前,虽然她必须仰起头,才能看见早已人高马大的儿子,但她的气势,把皇帝压得不得已往后退了一步。
  “等你有底气来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也绝不会让你来说这句话。”玉儿道,“你自己好好想想。”


第505章 金屋藏娇

  眼见母子二人起冲突,苏麻喇心急如焚,在一旁什么话也插不上。
  却是这节骨眼儿,吴良辅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苏麻喇正要发作,他跪在地上说:“太后娘娘,皇上,郑亲王不成了。”
  顺治十二年夏日,一生戎马,战功赫赫,对大清功在千秋的济尔哈朗与世长辞,这对满洲八旗旧贵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随着大清入关后,由朝廷重臣凝聚起的一股势力,排挤掉了那些几代人跟随努尔哈赤、皇太极打天下的皇室贵族,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奴才爬到了主子的头上。
  如今济尔哈朗一走,皇室贵族中又少了一个能
  但不论如何,一直以来,福临对济尔哈朗极为敬重,如今皇叔离世,他悲痛万分,辍朝七日,赠祭葬银万两,置守陵园十户,并为他立碑纪功,赐予无上哀荣。
  为一位亲王大臣辍朝七日,大清有史以来不曾开过先例,这七天,皇帝到底是在哀痛他的皇叔,还是另有缘故,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但宫里的人,隐约传说着一句话,说太后和皇上,为了十三衙门滥用职权、贪污腐败的事翻了脸。
  可是十三衙门依然存在,皇帝也没有动吴良辅,仿佛那件事,不了了之,但福临还欠母亲一个交代,玉儿也没有忘记。
  只是这七日里,借济尔哈朗病故,太后在慈宁宫接见了许多大臣,几位素来倚重的大臣至海外,更有许多从外地来的官员。
  慈宁宫门前,大臣们进进出出,几乎比乾清宫还热闹,这无疑刺激着福临的神经。
  因大臣们在慈宁宫出入,元曦好几天没过去伺候了,她隔着宫墙能感受到乾清宫的气氛压抑,苏麻喇姑姑早就告诉她,太后和皇帝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此外还有皇后,那一日背过人,皇后悄悄对元曦哭诉,说皇帝在坤宁宫发脾气,没来由的,突然跑去坤宁宫,满身怒气看什么都不顺眼,也不知道究竟是冲着谁。
  堂堂中宫,沦落到向妃嫔哭诉,元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把这件事藏在了心里,对太后和苏麻喇都没提起。唯有劝皇后不要害怕,她虽无功,但也无过,皇帝不能欺负她。
  事实上,元曦自己也不见得多好过,她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皇帝,福临现在心里想些什么,她根本不知道。甚至于,为了天宁寺一见,皇帝同样迁怒于她,也不是不可能。
  日复一日的猜测和等待中,元曦的心也凉了半截,好在她早就摆正了皇帝和自己的位置,能冷静地面对一切变故。
  这一日,东莪到郑亲王府上致哀归来,没进门就摘掉了白花,碾在花盆底子下踩进门,换下的素袍也命人烧了。
  她穿上鲜亮整齐的衣衫,摇着团扇驱热,一路来到静谧安宁的小佛堂,虔诚地为双亲供香。
  在一旁桌案上抄经文的葭音,款款上前行礼。
  东莪便道:“过几日就说我病了,济尔哈朗出殡我不去送,他的葬礼我也不参加,今天去上一炷香,已经给足了面子。”
  葭音知道,在格格心中,济尔哈朗一流都是踩着摄政王的尸骨才得以爬上今日的地位。
  摄政王死后,身前罪名几乎都是济尔哈朗给定下的,每一个字,都流淌着摄政王的血,和东莪格格的眼泪。
  但葭音既然是将门之后,自然知道大清开国历史,纵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郑亲王的功勋,也是不可埋没的。
  东莪又说:“我听闻宫里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母子俩闹得正不痛快,慈宁宫和乾清宫正较着劲呢。葭音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将来你进宫后要小心谨慎,太后和皇上的母子关系,并不如世人想象得那么美好,皇太后偏爱自己的女儿们,对皇帝就没那没亲了。”
  葭音垂眸不语,回身到桌前,继续抄写经文,东莪慢悠悠走过来,看了几眼,问:“你几时开始钻研佛学的?是为了超度你的亡母吗?”
  “回格格的话,正是为了超度亡母。”葭音回答道,“奴才丧母之后,有幸得缘武康报恩寺玉林通琇大师的指点,不敢说钻研佛学,是感沐佛祖慈悲,化解思母之情,愿母亲早登极乐。”
  “真好啊,心里有个寄托,可惜我坐不住。”东莪道,“葭音,来日你进宫后也罢了,现下在我府上,能不能专心为我的阿玛额娘超度,我会记你生生世世的恩德。”
  “格格言重了,奴才和家父愿为格格效忠。”葭音道。
  “不过……我三番五次地说进宫,你都不为所动,葭音,我猜不透你的心思啊。”东莪冷笑,“告诉我,你想进宫吗?你若誓死不从,不愿进宫,我能成全你。”
  葭音欠身道:“奴才,听凭父亲的安排。”
  东莪皱眉:“这叫什么话,我就问你,你对皇上有情吗?”
  葭音抬起头应道:“格格,奴才并不认识皇上,何来的情?”
  “但是皇上也不认得你,不是照样恋了你这么多年。”东莪道,“葭音,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皇亲贵族里,家家都是如此,成了亲才见第一面的,多了去了。”
  葭音垂眸道:“奴才不敢想,奴才听父亲的安排。”
  东莪眼珠子轻轻一转:“我来安排,让你和皇上见一面可好,皇上这些日子满心的不痛快,兴许见了你,心情就好了。”
  葭音忙地跪下道:“奴才不敢,格格,能让皇上烦忧之事,必是天下之事,奴才无法为皇上排忧解难。”
  东莪蹲下来,轻轻托起葭音的下巴,笑道:“家国天下有,但你也有,至少你能解开你带给皇上的相思苦。”
  葭音的心砰砰直跳,陪伴的时间越长,越能感受到东莪格格的执念,她很害怕,她想回家。
  转眼,郑亲王的葬礼结束了。
  盛夏来临,烈日炎炎,京城里每到正午大街小巷都难见人影,今年的夏天,仿佛格外炎热。
  济尔哈朗死后,他的儿子济度袭爵,并随着朝廷一系列的册封,岳乐、博穆博果尔等,都封了亲王。
  朝堂里,年轻的一辈开始崭露头角,自然他们就要和那些积年的朝廷重臣争夺权力,或是拉拢结派,如佟图赖这样身负功勋的皇亲,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今年夏天,京城里吹着一阵风,说皇帝看上了鄂硕家的女儿,把人放在东莪郡主府里,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慈宁宫里,玉儿长长一叹,问苏麻喇,“你知道金屋藏娇的由来吗?”
  苏麻喇道:“老早跟着您看闲书,记得是《汉武故事》里写到,汉武帝刘彻年幼时,为娶表姐陈阿娇,向姑母馆陶公主盟誓,来日筑金屋藏阿娇。”
  玉儿道:“你还记得啊。”
  苏麻喇说笑:“偏是这些不正经的闲书,记得牢,那些个正经学问,都忘了。”
  玉儿叹:“可惜后来,有了卫子夫,陈阿娇只能吟唱长门赋了。不过啊,如今咱们皇上,这叫金屋藏娇吗,那些个传闲话的人,都不念书吗?”
  苏麻喇收敛了笑容,她知道,皇上今日,微服出宫,去找他的卫子夫了。
  天宁寺里,隔开俗世纷扰和炎热,清净安宁,京中贵妇人们,入夏都会来小住几日,东莪亦如是。
  只不过今年夏天,她多带了一个人来。
  好在,葭音喜欢佛家之地,愿意跟着格格来礼佛,东莪懒怠做的事,她都替格格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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