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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夫人声音中满是柔和,活脱脱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攥起那几张空白纸片,正准备狠狠甩出去的钱同知僵住了。他被那个又黑又瘦,面貌丑陋不堪的女人彻底耍了!而如今夫人一段话,却让他连怒气都发不出来,反倒还要去感谢那贱人。
“真是谢谢通判夫人。”
钱同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八个字。
望着他扭曲的面容,钱夫人脸上笑容越发真挚,用从心底透出愉悦地声音说道:“我就知道夫君最是宽容大度。老夫人做出那样的事,我实在不放心让他照看哥儿,想必你也能理解?”
他还能说什么?钱同知面露颓然。当着凉州这么多官家下人面,他亲自承认娘当年做过的事。虽然孝大于天,但娘已经把天给捅破了,自此之后她再也无法拿孝道来拿捏夫人。不仅如此,连他都要对忍辱负重十年的夫人格外尊敬。
哥儿那身子骨不让娘接手也好,万一出了事,那就是祖母毒杀嫡亲孙子。也许是时候纳几房美妾,钱家就他一根独苗,无论如何也不能绝后。
心中闪过许多年头,面上钱同知只能赔笑:“还是夫人想得周到,辛苦你娘家人来照顾哥儿。”
“大人不必介怀,二嫂说她这些年一直在挂念我,但凡我有需要的地方,娘家所有人都义不容辞。”
欣赏着钱同知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再想起走之前二嫂利落地拍着胸脯保证,绝不让钱家那堆杂碎欺负她,钱夫人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向前两步,她笑着面对众人:“不过是一点误会,让大家看笑话了。马上要过饭点了,再不吃饭可就晚了。”
钱夫人本来就是生意人,怎样说话能让人感觉舒服她一清二楚。泼辣又不让人反感地驱散人群后,她连个眼角都没给钱同知,而是亲热地挽起卫嫤手,有些后怕地说道:
“今个这事多亏了妹妹,要不是你,我这辈子可就玩了。”
卫嫤安抚地朝她笑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钱姐姐身正不怕影子斜。”
而后她又朝阿罗招招手,出乎意料之外,小姑娘没有马上过来,而是目光灼灼地走到钱同知跟前:“爹,娘被祖母喂□□那事,你真的不知道?”
“我……”钱同知攥紧拳头:“阿罗,爹真的不知情。”
阿罗同样攥紧拳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似乎能透过表面看透人心。在父女二人都感觉无比漫长的静默后,阿罗抽抽鼻子,以往总是无忧无虑的大眼中闪过泪光。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敢承认呢?如果你敢承认,那你在我心里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父亲。我也可以用力说服自己,刚通判夫人说那些,娘只生一个姑娘,可以随便拿捏,不会对继室造成任何困扰不是真的。爹,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说疼了我这么多年时,我差点被说动了。虽然你不如娘疼我,但你送过我马儿,给我买过鞭子,这些我都记得。但现在你让我觉得,那些年所有的疼爱都是假的,为了你升官发财,我这个亲生女儿是可以被随便抛弃的那个!”
豆大的泪珠扑簌簌滚下,衣袖抹抹眼泪,阿罗扭过身子,如烈火般红艳的衣裙在草原上翻飞,一直向远处跑去。
“阿罗!”
钱同知震惊的脸上闪过一丝后悔,扭过身子眼看着就要追过去,钱夫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追上去你打算说什么?说你不是那样想的。”
钱同知跺脚:“我真不是那样想的,夫人,不管我们之间闹得怎样,过去十四年,阿罗始终是我唯一的女儿,不疼她我疼谁去。”
“你知道当年老夫人那事对阿罗伤害有多大?她闲下来宁愿一个人出城跑马,也不愿意跟同龄的姑娘凑在一起赏花下棋、讨论谁的衣裳漂亮谁的首饰更贵重。这些反应只是面上的,骨子里她不再愿意应对太复杂的事,不再愿意相信人。你说这话我都不信,还指望她能信?”
后果有这么严重?
钱同知呆若木鸡,他本质里还没那么狠心绝情。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他不能抛弃,那就是十几年来唯一的女儿阿罗。
“你先回吧,我会命下人准备好晚膳。”
赶走钱同知,钱夫人面露颓然。她也是在觐见路上钱老夫人闹那一出,阿罗说见过当年她被灌□□那一幕后,才慢慢咂摸出阿罗性子。她不是天生爱跑马爱甩鞭子,只是看到光天化日之下女人在后宅被鸩杀后,对后宅有种恐惧,又对自身武力值有种天然崇拜。
想明白这一点后,她心中震惊和伤痛绝对是如今钱同知的千万倍。也正是这点让她下定决心,不再忍下去。如果她继续扮演一个忍辱负重的角色,阿罗会怎样想?她一定会越发觉得做女人实在太惨,人都在死亡边缘挣扎了,却还只能十几年如一日地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钱姐姐不去追下?”
对着卫嫤,钱夫人无奈地摇头:“她需要安静下。”
而后她强打起精神:“晏妹妹这菜做的倒是不错。”
☆、第114章 心结已解
“晏妹妹这菜做得倒是不错。”
一连被谷雨和钱夫人夸,只懂理论而丝毫不懂实践的卫嫤有些不好意思。
“我只是随口一说,菜都是下人们做得。”
掩去脸上担忧,钱夫人眼眸深处迸发出一种光彩:“还真是晏妹妹想出来的,好巧的心思。广源楼菜谱毕竟是东家的不传之秘,肯定不会轻易交出来。没想到这会得来全不费工夫,妹妹有如此巧妙的心思,怎么不早说。”
“不过是瞎想出来的。”
“什么瞎想,这可是奇思妙想。能把菜做好的厨子有很多,但另辟蹊径研究出新菜色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如意楼主厨基本功不可谓不扎实,但就是长了颗榆木脑袋。如今妹妹有这本事,我可算放心了。”
提到做生意之事,钱夫人跟变了一个人似得,整个人从骨子里迸发出一种自信的神采。
听她满心期待地说着,卫嫤心下哭笑不得。果然是物依稀为贵?以前她去过的那些人均消费万元起,还得由着厨师自由发挥的私房菜馆,基本全以祖传秘方为噱头。如今到了祖传秘方发源地的古代,现代那些中餐馆中随处可见的菜色反倒成了稀罕物。
她吃过不同时期的顶尖餐馆,坦白说论烹饪手段还是现代丰富,现代化厨房层出不穷加压加温的工具,能完成许多古代所做不出的花样。但真正论味道还是古代好,不论是纯天然无公害的原材料,还是娱乐贫乏年代主厨几十年如一日醉心于厨艺上的专注所凝练出的技术,都让古代菜色更有滋有味。
如今钱夫人的话却给了她一个全新的构想,如果技艺如此高超的主厨,拥有了后世花样繁多的烹饪技术,做出来的菜又会是怎样美味。
“我都是瞎琢磨,从没自己亲手做过,做出来好不好吃也没准。”
见她答应了,钱夫人从心底露出真挚的笑容:“有点新法子就很好了,至于做出来什么味,咱们一样样试。”
“钱姐姐不嫌麻烦就好。”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所有的饭菜出炉,卫嫤往草原深处看去。
“阿罗离开也有一会了,天色渐黑外面有些不安全。这次我就不多留钱姐姐。”
“哎,今日这事让晏妹妹见笑了。”
站直身子,卫嫤郑重道:“我觉得钱姐姐这样做很好,既然不是自己的错,那就没必要给别人背黑锅。我们总不能因为自己生为女人,就要学会忍辱负重,学会顺从于男人。”
钱夫人本来是说句客气话,但顺着卫嫤郑重的神情,她完全被这番话感染了。
这几日她一直为阿罗的事日夜担忧,从下人照顾不周让四岁的阿罗目睹她被钱老夫人灌□□,到现在已经有十年。如此漫长的时间,阿罗的性子从根子里歪了。在家时她还能多加纵容,但姑娘家总要嫁人,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所结亲事只能是官宦之家,哪有管家夫人不用应酬。
为此她愁到不行,然而晏夫人一番话却让她茅塞顿开。
“我看事还没晏夫人明白,真是痴长你十几岁。”
颔首谢过,钱夫人头也不回地向草原深处走去。
迎着天边夕阳,她顺利地在敖包后面找到了一袭红衣的阿罗。后背倚靠着敖包,她随意地坐在草地上,脸上的泪痕早已吹干,手握着石子随意地抛着。
钱夫人悄悄走进,两只手捂住她抛过来的石子。没有听到石子落到草丛里的沉闷响声,阿罗扭过头来。
“娘。”
胡乱抹把眼,她正准备站起来,钱夫人走上前摁住她的肩,自己也靠着敖包坐下来。
“这十年阿罗没少一个人跑出来,看过不少次这样的日落吧?”
阿罗一怔,而后点头,轻哼道:“恩。”
“景色还真不错。”
懒洋洋地倚在敖包上,吹着风,钱夫人似乎沉浸在有女儿陪伴的草原日落中。
阿罗开始还绷紧身子,许久见身边的娘亲没动静,她也慢慢放松下来。
“娘也喜欢?”
“当然,没有闲人打扰,不用顾虑任何烦心事,这么美的落日谁会不喜欢。”
“凉州城的落日比这还要好看,我看过最好看的是在酒泉郡。郡城外有一片连绵不绝的沙丘,临近黄昏,沙丘后面不知谁点起了火,篝火冒着浓烟往上窜,好像一直要点燃落日。”
听女儿兴致勃勃地说着,钱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我总担心阿罗这十年来担惊受怕,现在看来你过得很好。”
“娘……”阿罗眼中情绪复杂。
钱夫人伸手把她搂在怀中:“那会阿罗是被吓到了吧。”
“没。”
“恩,阿罗很勇敢。你想得没错,后宅琐事的确麻烦了些。娘以前总想着让你去习惯,然后做一个八面玲珑之人,逼得你总往外跑。”
阿罗挣扎了几次,见挣扎不开,干脆倚在钱夫人肩上。娘亲身上熟悉的香味传来,久违的温暖让她放松而坦诚。
“我知道娘是为我好,以后我会……”
“努力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