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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订婚典礼的情况,并配有照片。
梅宏略略的瞅了几眼,得知上面刻意的说明新郎是乾国人后,便不再看下去了。他顺便扫了一眼照片,便将头扭开了。
蓦地,梅宏猛地又转过头来,一双手神经质的抢过报纸,两只眼睛瞪得牛大,象是发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梅宏的眼睛,死死的盯在了报纸上新郎的铜版画像上。
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梅宏使劲揉了揉眼睛,晃了晃头,再次盯着报纸上的画像看了起来,象是要把画像看到眼睛里。
“总办!看到了吧?您觉着他象谁?”刘锡尧象是知道梅宏会有这样的表现,惊喜的问道。
“鲲宇……”梅宏轻声说道,眼睛死死的盯着林逸青的画像。
“按理说,天下相貌相似者很多,但如此相像者,实是万中无一。”刘锡尧又说道,“而且竟然是同姓,名字似乎亦有相近之处。”
梅宏好容易让自己镇定下来,他转头又看了看墙上悬挂着的林义哲的画像,自言自语的说道:“也许是他的双生兄弟吧……只是以前从未听鲲宇说起过……”
“要真是双生兄弟的话,那可真是奇中之奇呢。”刘锡尧又道,显然他也很希望这个人是林义哲的兄弟。
“这则消息,暂且不要在报上发表。”梅宏放下报纸,想了想说道,“此人虽是我大乾国人,毕竟现在日本,消息传出,只怕清流又会借机生事。”
“好,我去和总编说。”刘锡尧点头道。
“不过,那班清流,似乎是不看咱们的报纸的。”刘锡尧转身走了几步,想起清流们对《点时斋画报》的抵制,笑着说道。
“还是小心一些的好。”梅宏平静地说道。他推开酒瓶和酒杯,站起身来,刘锡尧发现,此时的梅宏,醉狂之态尽去,又恢复了原来的本色,不由得吃了一惊。
“对于这个人的消息,以后多多留意。”梅宏又说道,“日本的报纸,尤其要多关注。”
“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待到刘锡尧走后,梅宏重新拿起那张报纸,定定地看着林逸青的画像,眼角又渗出了泪花。
第一百五十章湘省名士
湖南,长沙,思贤讲舍。
一间书舍里,一位年纪约四十多岁的面容清矍的中年文士,正坐于书桌前,翻动着一本线装书,在他的桌上,已经堆了厚厚一摞书籍。
而下边坐着的他的学生们每人的书桌前,也同样的摞着厚厚的书籍。
在书舍内的影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白布,白布上用正楷写着一行行的字。下边的学生们不时的抬头,看着白布上的字句,在书中翻找着什么。
白布上写着的,赫然是林义哲的“请兴海军护海商经略大洋折”的内容!
中年文士在书中翻找了好一阵,似仍一无所获,不由得重重的一拳擂在了桌子上,让桌上的书都禁不住弹了起来。
这位中年文士,便是大名鼎鼎的湖南名士王凯运。
“林家妖孽,安敢如此!”王凯运恨声连连的骂道。
见到老师发怒,下面的学生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也不怪王凯运发怒,实在是因为林义哲的这篇文章太过无懈可击,是以他连日来召集学生,一道来寻林义哲文章中的毛病,但却一无所获。
“壬父,如此寻找,怕是不成的。”另一位当世名士李慈铭来到王凯运的身边说道,“他这文章,处处紧贴着圣人之言,又夹有圣祖训,实是难以辩驳。”
“他那篇《西国圣道考》也是如此这般!其时未能及时揭破他的奸谋,以至于让他混淆视听!”王凯运怒道,“当初他说洋夷亦崇圣道,便是欲要视洋夷为人,可惜未能识破此中杀着,至有今日!”
“是啊!他这一手暗棋,谁都未曾料到。”李慈铭也禁不住长叹起来。
清流士子们反对洋务抵制西学的一大法宝,便是“洋夷非人”,既然洋人连人都不是,那他们的东西,还能学么?但是他们没想到,林义哲出使西方回来后,写的《西国圣道考》证明西方国家也尊崇孔孟之道,这样一来,洋人通了圣道,就是人了。自然洋人的东西,也就可以学了。当林义哲的《西国圣道考》刚刚刊行于全国的时候,王凯运读到这篇文章,除了感觉不舒服,想挑毛病又挑不到外,也没有多想,而当他看到了林义哲这一回上的这个“请兴海军护海商经略大洋折”时,这才明白过来,但为时已晚了。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的得逞了!否则,洋学遍于中土,圣教沦丧,则我大乾亡无日矣!”王凯运说着,又重新一头扎进了书堆里。李慈铭见状,也只有踱到影壁前,细细读着林义哲的奏折内容,苦思破解之法。
而见到老师又发了话,下面的学生们也急忙又跟着忙碌起来。
一群人又忙了多时,仍然是没有找到什么办法,王凯运怒急,竟然将怒火发泄到了学生们的身上。
“你们的圣贤之书,全都白读了吗?”王凯运指着学生们,大骂道,“你们知道不知道?要是找不出他的毛病来,你们从此便要和那下贱之商并列!永世不得翻身!”
听了老师的训斥,年轻的学子们一个个低下了头,有的人脸色涨得通红,显得很是愤激,但也有的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之意。
王凯运为当世名士,早年怀抱帝王之学,曾试图参与治世,大有作为,然而屡遭挫折,无法施展抱负,遂绝意仕进,归而撰著授徒,他对学生真诚和易,勤于教诲,常常正襟教授,侃侃而谈,终日不倦,是以很多人前来向他救学。不过他“纵横志未就,空余高咏满江山”的傲岸之气未有稍减,平时嘻笑怒骂,讥弹嘲弄,无所不至,人常惮怕而避之。
而学生们也都知道他的脾气,是以尽管他如此谩骂,却无一人应声。
王凯运之所以性格变得如此,是因为仕途不畅之故。他属于仕途受到挫折,愤而化为名士的一个人。王凯运26岁就中了举,踏入高级士人行列,虽然几次会试不售,也属正常,现在这个年月,科考联捷的跟白乌鸦一样的稀少。而他的霉运在于才华早露,而且上达中枢,为显凤皇帝的最为信重的端亲王穆麟德·承威看上,收入帐下,成了大乾帝国智囊团中的高级智囊。而显凤皇帝恰属于那种气性过小,又偏偏赶上多灾多难的皇帝,长毛没有平,英法联军又打上门,两下夹攻,一口气没上来,窝囊死了。显凤皇帝一死,承威一时大意,被仁泰太后和仁曦太后联合显凤皇帝的兄弟敬亲王宜欣搞掉,跟着知遇的先皇去了,王凯运则从此被打上了“端党”的烙印,不得超生。在中土就是这样,跟错人与站错队,对于文人来说,都是政治生涯中最致命的失着,王凯运站错了队,没有搭上小命已经属于皇恩浩荡了,要想出头,只好等仁曦太后死掉,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仁曦太后才刚过40岁生日,身子好好儿的,想要死掉只怕是难了。
王凯运骂了一会儿,可能是累了,一屁股坐了下来,一直侍立在旁边的两名年纪比较大却颇具风姿的侍女立刻上前,给他揉胸捶背起来。
见到两名年长侍女上前当着学生的面侍候于他,李慈铭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腹诽,但下边的学生们却似见怪不怪了,令刚刚来此的李慈铭心下骇异。
在现在这个时代,对读书人的道德要求,一般还是很高的。不过,如果一个人被视为“名士”,这情形似乎就变了。
这人一旦成了名士,好像是有了某种行动的自由,别说出点格,就是荒唐一点,人们也是以为应当然的。凡是名士,好像一齐约好了似的,大抵都将“特权”用在“男女之事”上,所谓“自古名士尽风*流”是也。
跟其他名士一样,王凯运也有大量的风*流韵事。不过他的韵事无关于名妓或者名媛,只跟身边的侍女有关。
大概是由于现下的名妓,早就没了文韵风华,纵然如秦淮河上的头牌,也不过会点弹词小曲罢了,所以王大名士不屑在她们身上下功夫,或是高门大户门禁过严,没机会下手,反正王凯运在传统名士施展**技能的两个方面,都没有任何成绩,**都使在了身边的侍女身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化名揭底
跟这个时代的绅士一样,王凯运享过齐人之福,有妻有妾,不过都死得较早。丧偶的王凯运,没有续弦或者再讨个妾的意思,不过他刚过不惑之年,血气正盛,每夜非有妇人侍寝不可,否则就难以入睡。王凯运既不打算再要妻妾,又对烟花女子没有兴趣,侍寝的事,就只好由侍女来承担了。
王凯运的侍女很多,专门侍寝者便有十人,王凯运不仅非睡侍女不香,饭非侍女喂不饱,关键是,王凯运跟身边侍女亲热的事,从不避人,不仅在日记里写(日记都是写给人看的,王凯运自也不能免俗),而且出行时也少不得经常带上数人,于路上渲淫,甚至还当着自己弟子的面和侍女亲热。
不过,名士的轻狂,往往是牺牲掉仕途前程换来的,也就是说,大凡一个人被人看成是名士,他也就甭打算出将入相,在政界官场一显身手了。从这个角度说,做名士,往往意味着某种无奈,不是文名大著而科场蹭蹬,就是别的什么原因断了上进的路。因而承威死后,王凯运就只好做名士了。
现在的王凯运,只能用“狂放”来发泄自己对时运的不满了。
尽管已经成了在野的“名士”,但王凯运仍不甘寂寞,时时以天朝正统自居,不改清流本色。而被清流言官们私下里称为“士林叛逆”的林义哲,自然成了他痛恨和发泄不满的对象。
在王凯运看来,林义哲身为林文忠之孙,竟然背叛士林,转去当洋鬼子的奴才,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的事,但却因仁曦太后的赏识而得到重用,而自己的恩公承威,却偏偏死于仁曦太后之手,在心里不平的同时,王凯运自然而然的便迁怒于林义哲了。
对王凯运来说,朝廷让林义哲这样的“奸邪小人”当道,便是亡国的征兆!
王凯运的潜意识当中由是认为,只要能够弄倒林义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