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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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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也记着你的故国么?”格胡娜答道,“更何况,你在一个喜欢的地方待习惯了,便觉着其他的地方纵有千般好、万般好,也不觉得衬自己的心意。”
  池旁养着的白鹤飞了起来,掠过宫阙,隐入云间,成了一线灰白之色,竟叫人分不清那是一排鹤、一团云,还是一片雪。
  “……皇后喜欢的草原,是什么样子的?”刘琮不由问。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问这个问题,明明面前的女子丝毫不得他心意,也不是他所爱之人。但他想同她多说点儿话,兴许只是因为两人……同病相怜,都是命不由己之身罢。
  “成。”格胡娜一撩裙摆,在池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翘起了腿,“本姑娘就同你说一说吧。”
  接着,她就开始细说那穆尔沁草原的往事。部族的火祭、最漂亮的女子、最英勇的男人、满天星河、草原风动、牛羊成群、羊奶与酪酒,竟令刘琮都有些心动起来。
  若那草原之民真如格胡娜所说那样淳朴好客、热情单纯,那可真是个人间宝地了。只是可怜了格胡娜,被自己的兄长带着加入祆教,又投奔了魏国的毫州王,自此再也回不去了。
  格胡娜说的口干舌燥,便问宫女要了一盏茶。上好的雪尖云雾,她如牛嚼牡丹似的一口饮尽,连点儿茶渣都没剩下。然后,她到:“我和你讲了那么多,你能放我去见见竞陵王妃了么?”
  “不能。”刘琮还是这样说了。
  他实在不敢放格胡娜去见竞陵王妃。
  萧骏驰手上的玄甲军,令他不敢随意动弹。唯有把姜灵洲握在手上,他才稍稍有点儿底。如果没了姜灵洲,他不敢想那竞陵王会如何横扫这小小的召城,又如何将这来之不易的小小复国火焰给一举熄灭。
  格胡娜有些扫兴,便摊摊手,回宫去了。她身后跟了一串教养姑姑,捧着衣服、首饰,追着她喊“皇后娘娘”,口中喋喋不休。
  “皇后娘娘,您穿上这个先!”
  “皇后娘娘,走路不可如此大摇大摆!”
  “皇后娘娘,您怎能去打猎呢?”
  格胡娜全然不管,比喻得难听些,就像是身后带了一群小鸡的老母鸡似的。她回了宫,却见到门口站着个老大夫,口中道:“老夫来给皇后娘娘按按脉,这是皇后娘娘前两日留给我的东西,不知皇后娘娘可还记得?”
  说罢,那花白胡子的老太医便拿出一片翠色羽毛来。
  格胡娜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她赠给姜灵洲的羽毛。
  她勾起了唇角,了然一笑,道:“是啊,最近听刘琮念叨得多了,总觉得头疼,你赶紧来给我瞧瞧,开两幅方子罢!”
  入了宫,格胡娜遣散了婢子、女官,从大夫手里接过那羽毛,道:“是竞陵王妃让你来的?”
  老大夫忙不迭地躬身,道:“不敢、不敢,老夫只是奉命送个东西罢了。”
  这老大夫是个千金好手,一生悬壶济世,自有一颗冰雪仁心。姜灵洲与他相处了一月有余,日日见他,也摸清了他的性子,便装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来。虽然平时好吃好睡,可那老大夫一来,就是一副唉声叹气的哭丧模样。
  老大夫不忍心见她一介孕妇如此伤怀,便劝她早日开解心结。于是,姜灵洲便捧出那羽毛来,说这是皇后所赠之物,她与皇后曾经情同手足,如今却身在二营,因此想要归还羽毛,以示缘断。
  老大夫想,只是一枚羽毛罢了,且要送的人是皇后,是陛下之妻,也出不了什么差错。揣着“救人一命”的念头,老大夫便来了格胡娜跟前。
  格胡娜接了羽毛,就知道这是姜灵洲要见她。
  于是,夜深人静之时,她便悄悄起了身,翻了窗户,往山上的鱼藻宫跑去。一路踏雪分枝,很快便看到那殿前长长玉阶。
  那长阶上正有个年轻男人,背着一个箱箩,正一阶、一阶地向上走着。身姿极挺,一副不卑不亢模样。格胡娜及时止了步,却还是叫那男人发现了。
  那男人转过身来,行礼道:“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格胡娜惊了一下,问道:“你是何人?这齐国不是不准女子与外男相见么?”
  那男子笑了一下,道:“草民应君玉,奉陛下之命,来鱼藻宫给公主找些乐子,消遣消遣时间。皇后娘娘,不妨与草民一道进这鱼藻宫去?”
  格胡娜用马靴碾了碾长阶上的雪,嚷道:“你真的是应君玉?少来诓骗人。”
  那男子幽幽叹了一声,道:“娜塔热琴,你要与本王说话,也不是在这儿说。万一刘琮过来了,他可是识得那被我捆在园子里的应君玉长成什么模样的,那可就不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出来惹!
  【1】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兑坝新荨
  【2】翻然敛翼,宛将集兮,……《放鹤亭记》,苏轼。


第67章 久别见
  此人正是冒名为应君玉的萧骏驰。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傅徽竟会将姜灵洲从竞陵王府带走。傅徽与他多番出生入死,被他予以极度信任,乃是十年生死之交。被这最不可能背叛之人所背叛,饶是谁都无法猜到。
  姜灵洲被带走后,萧骏驰仍犹自信任着傅徽; 笃信是有旁人陷害于他。直到昏迷的宋采薇醒来; 对萧骏驰一五一十道出了那夜所发生之事,萧骏驰才强迫着自己相信了她的说辞。
  不容多虑; 他便立刻追捕起傅徽来。循着踪迹; 他查到了这被刘琮所占据的召城;只是这召城在齐国国境内; 若他贸然越过国境; 恐怕会惹来麻烦,因而萧骏驰只是陈兵在国境之处; 以图威慑刘琮;他自己则暗自潜入了召城之内。
  他原本只是碰碰运气; 谁料竟撞到了受召前来、正要前往鱼藻宫的应君玉; 便将其打晕捆缚在花园一角; 自己则穿上了应君玉的衣物,决定替应君玉去见姜灵洲。
  鱼藻宫前的长阶到了尽头,萧骏驰对门口的兵卫捧出一道手谕,道:“草民应君玉,奉陛下之命来拜见河阳公主殿下。”
  兵卫检查了一下手谕,又看到萧骏驰身后跟着的格胡娜,连忙匆匆行礼,道:“皇后娘娘; 此处您是来不得的!”
  “是陛下让她一同来的。”萧骏驰扬了扬那手谕,道。
  那兵卫不敢质疑手谕,只得让出了身后守卫着的殿门。
  鱼藻宫的门扇开启,萧骏驰与格胡娜齐齐踏入殿内。室外虽天寒地冷,这殿内却温暖如春,和煦融融。姜灵洲正托着腮打量着窗外的湖景,肌白靥娇,依旧是一副水灵灵的模样,显然没什么亏待。
  格胡娜掂了掂脚,便将萧骏驰推到一旁去,出声道:“王妃娘娘,真是好久不见了。”
  姜灵洲听到格胡娜的声音,心知是那片翠羽送到了。她转眸一看,见到了格胡娜的身影。她虽嫁了人,却依旧穿着男装,不改洒脱飒爽模样,姜灵洲见了,心下便有了一分释然。
  “娜塔热琴……你未变多少。”她望着格胡娜,语气里有感慨之意,“微山门作别之日尚在眼前,未料到如今再见,竟然在这千里之外的大齐。”
  “我早与你说过,我要嫁个破落汉人,如今可不是嫁来了?”格胡娜一撩衣摆,利落地坐了下来。额前一缕微卷碎发,在她长而密的眼睫前晃着、坠着。
  姜灵洲抿了一下唇,牵起她的双手,道:“我本当问你一句‘过的好不好’,可如今事情紧迫,也容不下我说那些话了。……娜塔热琴,事关我大齐太平、百姓安泰,我不可轻易听之任之,放刘琮毁了我姜家艰辛匡正的基业。在这儿,我能信的也只有你。我知道祆教以‘善’奉教……”
  “稍等,稍等。”格胡娜推开了她的手,眼帘一抬,道,“我知道你是个胸有大志的人,但是如今我娜塔热琴想先不提那些,只想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姜灵洲微愕。
  “你知道应君玉吧?就是那个擅制作机关锁匣的巧匠。刘琮将他找了来,陪你消遣消遣时光。”格胡娜挤眉弄眼的,仿佛那应君玉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惊喜。
  闻言,姜灵洲微微苦笑一下,道:“谢过你了……只是,我实在无心于这些身外之物。”
  “不,你必然会感到惊喜。”格胡娜却信誓旦旦地。
  “还能怎么惊喜?”姜灵洲松开了格胡娜的手,喃喃道,“难道王爷下一刻便会出现在我眼前么?这又如何可能呢?”
  格胡娜不答,只是朝帘后招了招手,让那藏匿起来的男人现出身影来。于是,萧骏驰便移步出了垂帘,朝着姜灵洲弯下了身子。
  这男子身影颇为眼熟,让姜灵洲微微愣了一下。虽还未想到面前人是谁,她的身子却已紧了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扶住了身旁的红柱,一双眼紧紧地注视着男人,好早点儿看出他的身份来。
  “草民应君玉,拜见竞陵王妃。”那男人对着她躬下身,道。
  这声音一钻入耳,姜灵洲就立时愣住了。她险些克制不住,就要朝着面前这男人奔上去,却还是按捺住了,道:“免礼,起身吧。”
  ——她面前这个男人,虽作布衣打扮,身无锦靴轻裘、美玉明珠,却依旧灿灿生辉,犹如一颗在寒夜里煜煜流光的明月珠似的。那熟悉的容貌与声音,她又怎能认不出来呢?
  不知怎的,姜灵洲眼眶微热,竟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了。她哽着声音,连忙背过身去,用手背抹着眼角,道:“格胡娜说的没错,真是个大惊喜。这应君玉做的东西,我向来喜欢,知我者,唯娜塔热琴也。”
  她是在笑的,声音却带着哭腔。这幅又哭又笑、梨花带雨的模样,让格胡娜看了好不心疼,连忙用袖子给她揩眼泪:“嗳,你可别哭啊,你哭了我就心疼。”
  格胡娜不说还好,她一说这话,姜灵洲的泪珠子便无声地滚落了下来。她婆娑着泪眼,望着格胡娜,道:“都怪你不好,从前在太延时与我千好万好,结果转头就嫁给了刘琮,一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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