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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闯出来?”符宴归有些吃惊:“走了多久?可看清都有谁了?”
其中一个副将回忆了一下答道:“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除了贺家的高手之外,贺侯是在的,越长陵也在,还有舒隽、曲云真,还有一个……”
另有人抢答道:“还有一个人昏迷着,伏在曲云真身上,瞧不见脸。”
符宴归心头一凛,“是什么衣着,什么身形?”
“一头乱发、一身破袍子,个头应该不矮,但是天太黑,我们也瞧不真切。”
符宴归身旁的侍从道:“丞相,他们既往东走,看来是想从水路逃脱,难道贺家也在龙门江中安插了水军?”
符宴归掉转马头,下令道:“传令,调派所有余兵随本相往东追捕,只可生擒,不可伤人,还有,龙门江水域三道防线务必守住,所有渔船、商船包括花船,皆需拦下仔细盘查!”
富云山庄的火尚未扑灭,城中大半的龙骧军收到焰火讯,由四面八方聚少成多,催命似的往东边的龙门江方向而去。
这些训练有素的精兵最擅长的是地毯式的搜捕,几个带着伤还要策马的人,想要顺利的逃离豫州,可能性本就不大。
但符宴归心中没底。
因为那两个人……一个是长陵,另一个是贺瑜,这两人在一起本来就能将太多的不可能变为可能。
他苦心经营这么久,等到今日,忍到今日,不仅仅是为了取沈曜而代之。
如若就这么让她离开,一切的努力不都枉费了么?
符宴归疯了一般扬鞭,直待行至坡顶,听到前方平原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放眼望去,十几个江湖装扮的人被龙骧军团团困在当中,面对车轮似的围攻,以一剑一鞭当先而对。
总算拦住了。
符宴归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但又不敢轻易近上前去。
他需要时间仔细想想,如何让叶麒“意外身亡”,如何安排一场“舍身相救”才能不露痕迹。
符宴归转过身,一霎间,一股不大对劲的感觉穿梭而过。
无量鞭少了点灵活气尚可以理解,但是暮陵剑却太过生涩了。
越长陵可是面临千军万马,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之人,那手持暮陵剑的女子,纵是看去模样相似,却还是差了点什么。
符宴归策马上前,一声“停手”让所有的龙骧军撤开数步,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他的目光从舒隽、曲云真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定在“叶麒”和“长陵”身上。
不是他们。
符宴归何其智谋无双,怎么可能会错认这两个人?
远方天际微光乍现,他知道自己又中了贺瑜的计。
他逼得自己调派所有军队离开逍遥谷,贺家军就会更为顺畅无阻的攻入龙门山地界。
还好发现的早,现在回赶也许还来得及。
符宴归对身旁副将使了个眼色,正待离开,忽然听那“叶麒”道:“大哥,你连我也要杀么?”
符宴旸将脸上的□□撕了下来,眼眶中含着满是失望的泪,“我当日就不该救你!”
符宴归难以置信的愣了须臾,随即自嘲的笑了笑,“好,好得很,我的亲弟弟……为了对付我,连为别人当替身的事都做出来了……”
“大哥,收手吧。”符宴旸红着眼,“陵姐已经答应我,不会再对你下杀手,你现在收手,一切就不算为时过晚。”
“你没资格替我做决定!”符宴归怒了,他跳下马,冲到符宴旸跟前一把拽起了他的衣领,“我不需要她对我心慈手软,我也不会对她放手,没人能阻止我,你也不能。”
“你以为你现在回去就能追的回陵姐么?”符宴旸也不反抗,由着他哥这么揪着,冷笑道:“你和小侯爷的较量,什么时候赢过?”
这话中有话,着实令符宴归心中打了个突,这时,一个士官疾驰而来,对符宴归道:“禀大人,龙门江心发现一只小舟,舟上有两人,看身段,船夫像极了小侯爷!”
符宴归闻言倏地放开手,符宴旸欲要追上前去,被他一把推开,下令道:“看住这里所有人,谁要离开半步,格杀勿论!”
“大哥!”符宴旸被一根根□□横架而住,嘴上仍不死心吼道:“你听我一劝,放过他们,放过他们吧!”
*****
天将破晓。
淡蓝的天依稀泛着几颗残星,半弯的月倒映在一望无际的江面上,一只轻舟路过,将水中月划开,碎成银光晶莹闪烁。
叶麒划着桨,听着船头带起潺潺之声,看着远山近峰,觉得自己应该还能赶得及再看一次日出,忍不住哼了两句小调。
水天相接的地方,慢慢地弯起了一个弧。
他探直了脑袋,突然看到青色云带那一出出现了一排浩浩荡荡的黑影。
是一支船队,当前那艘甲板上站着一人,只是远远看了那么一眼,便认出了是谁。
叶麒没想到符宴旸为了追人,竟如此大动干戈,忍不住笑了笑。
他觉得自己反正也划不动了,索性将奖扔了,由着小舟就这么随波漂流。
符宴归却没有和他一起赏江景的心思,船快速的前行者,在距离小舟数丈方外才停了下来,符宴归微微弯下腰,看不清船篷内的光景。
“符相要找谁?”叶麒眼角微微一眯,伸手入蓬中,“请”出了一个稻草人,替它摘下了斗笠道:“噢!可是找这位稻草君么?”
符宴归的脸色倏忽一沉。
“看样子不是。”叶麒轻笑一声,也不起身,就这么靠在船沿边,“‘你以为你现在回去就能追的回陵姐么’这句话,是我教小符说的……可惜了,如果你在当时立即赶回去,也许还能得偿所愿,现在……”
他信手拾起边上的一只酒壶,邀请似的摇了摇问:“有没有兴趣和我喝一杯?”
符宴归身形不动,只道:“小侯爷还真是怡然自得,你以为你落入我的手中,她会无动于衷?”
“看来符相是不想和我吃酒了。”叶麒没有回答他的话,自顾自地饮了一口,“嗯,这龙门江船夫的酒,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符宴归懒得与他废话,偏头对身旁侍从道:“把小侯爷带回去。”
叶麒不紧不慢道:“如果符相想要带一具尸体回去,来看她会有什么反应,那你不妨试试。”
符宴归这才发现他面青唇白,整个人已是在生死边缘徘徊颓态了。
“你以为这样就算是赢了么?贺瑜,活到最后的人,才能称为胜者。”
叶麒盯着符宴归,眸中泛过一丝困惑之色,随即撑着船篷站起身,道:“符宴归,往常这个时候你已经对我出手了,今日怎么废话连篇这么多句,也不敢近到我跟前来?”
符宴归呼吸一滞。
叶麒瞄了一眼他身后的诸多侍从,“你方才还打算让别人来抓我,难道……你自己动不了手?”
符宴归道:“你已是强弩之末,何需我亲自动手?”
“看来,你真的找到了伍润神功所在了。”叶麒轻轻摇头叹息道:“找到也就罢了,怎么能够如此心急呢?”
符宴归冷冷道:“我就算是受伤,也好过你人之将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不妨和你说句真话。”叶麒道:“燕灵村的村长和我说过,当初伍润师祖不肯令门下弟子修炼此神功,但总有人不听话偷偷修炼,后来……那些人都死了,无人生还……”
“是你。”符宴归终于意识到了,“你早知今日,当初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叶麒耸了耸肩,“符相,你看我活不成了也来陪我,真够意思的,这份恩义,我自会铭记在心的。”
“我不会就这么死的。”心口忽然绞痛起来,符宴归伸手按住,没忍住,喷出一口血雾,随即喘息了几口笑道:“我至少还有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内,我必能寻到解救之法……但是你,死期已到。”
言罢,他一抬手,身后的侍从纷纷举弓而起,箭头指向小舟。
叶麒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也不去和他在“能活几年”上掰扯,他似乎有些累了,沉沉叹了口气道:“符宴归,从你亲手斩断了你和长陵之间生死承诺开始,就注定是一条不归路了,你……又何必把来路当成归途,让自己行至末路呢?”
“如果没有你,”符宴归不甘心道:“我本可以挽回一切的。”
叶麒露出了荒唐的笑容,眼神却极是冷峻:“你真的爱她么?”
“我爱她。”符宴归语气笃定道:“甚过一切。”
“如果你爱她,你就该认命,不论多么悔不当初,你终究是犯下了她一生都不可能赦免你的罪孽,”叶麒道:“爱而不得,就该是你这一生应该承担的报果。”
符宴归浑身狠狠地一震,不甘心道:“我符宴归从不认命!”
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叶麒开始感到眼皮乏重,当他听到张弓的弦声时,手不自禁伸入怀中,掏出那只长命锁,听锁下铃铛叮铃作响。
东方的水平线上,透出万道耀目的红光,箭雨洒来时,他回过头,看到了绚丽的朝霞。
第一四一章: 对垒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古树柔柔的绕在身上,暖融融的,让人不自觉想要徜徉其中。
长陵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瓣花漂浮落下,落在眉心上,宛如一记轻吻。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悄然滑过,她微微失神了一刹,惊坐而起,下意识想要去寻一个身影。
明月舟原本靠壁小憩,听到衣料摩擦的声响警惕睁开眼,发现长陵已然站起身来,“你醒了?”
“其他人呢?”
明月舟愣了一下,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我也是刚醒……”
听到石室方向传来脚步声,长陵阔步而去,一跨入室内,见到师父他们都围在床榻边,问:“大哥如何了?”
“师侄,你终于醒啦?”迦谷给她让出了位置,“昨夜运了大半夜的功,你兄长情况基本稳下来了,只是要醒来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
长陵闻言,自是喜不自禁,当即跪下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