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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的哆嗦着“我……”
“嗯?”华宗平晃了晃,荡了荡,试试树枝是否结实,“想说什么就说,很可能将是你这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像真的随时会摔下去,她用力的闭着眼睛,清声道:“在春华巷尽头的那棵无花果树下,东南方位,三尺深,我埋了一坛一千二百两的银票、两串珠子、三锭金子。”
“这是你的临终遗言?”
“我的全部家当,愿你能去取。”她深吸了口气,等着他松手,他实在没有理由被自己耗费体力,放开她,他或许能活下去,不是吗?
“听着,”华宗平说得很冷静很严肃,“攀着我,踩着我,向上爬。”
甄璀璨吃惊的目瞪口呆。
“爬上树枝,再爬到树干。”
“好。”甄璀璨震颤着,周身热血沸腾,似有一股力量穿透了她的身心。她没有迟疑,没有再多说,搂住了他的脖子,就像爬树一样,两条胳膊用力的一束,两只脚踩蹬着他的腿、他的腰、他的肋骨。
他一声不吭,汗水滴落,他忍着酸累,就那样悬着,默默的用臂弯护着她。
她心无杂意,快速的攀着,丝毫不敢耽误,担心他的体力耗尽。她踩在他的双肩,迅速的翻身爬上了树枝,赶紧把自己的重量从他的身上移开。
他这才用左手抓握住了树枝,缓解着酸疼的右臂。
她趴在树枝上,取出长长的披帛,合成双股,把一端系在粗树枝上,系了一个死结。随即一个翻身,用双腿夹紧树枝,倒挂着在他旁边,把披帛的另一端环系在他右臂,打了一个死结,以免他支撑不住而掉落。
华宗平一怔。
她连忙翻身坐在树枝上,解开斗篷,从怀里掏出弯刀,割掉一条长带,把长带的两端系在双手腕上,再次倒挂在他身旁,双臂自然下垂,长带的弧度恰好飘在他的膝盖处,他抬脚就能踩到。
“踩着,攀上去。”她用手握紧长带,说得很坚定。
他看了她一眼,见她已准备好,便毫不犹豫的将左脚踩在长带上,踩稳后,他双臂猛得将身子向上提,她也使劲的将他的脚向上抬。
他们配合的很好,他一次就攀上了树枝,再顺势用脚勾住长带,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了上来。
甄璀璨用弯刀割断系在他右臂的披帛,两人一前一后的爬向树干,沿着树干,爬到了山坡上。
周围已没有了落石,一切都回归到它的寂静寒冷。
他们并肩躺在山坡上,疲倦的望向高空中的繁星,喘息着,沉默着。
良久,甄璀璨轻问:“为什么?”
为什么?
刚才命悬一线时的义无反顾,是为什么?
华宗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瞬间跳进下滑的落石,只是奋不顾身的紧紧揽住她,只是想了一个法子先让她爬上树。
“积点功德。”他抿嘴一笑。
甄璀璨皱眉,这种牵强的理由竟然也能被他说出来。
“你以为呢?”他侧目看她,“以为我对你一见钟情,喜欢你,为你着迷,情不自禁?”
“对。”她答得一本正经。
“这是你希望听到的?”
“不是。”她捏着手指。
“那就好。”
一片静默。
“璀璨。”
她听着。
“今日之事,不关乎情,不是患难与共,我只是不想在有朝一日忆起此事时,觉得遗憾而后悔。”他语声平静,下定决心般的道:“我不允许自己做会后悔的事。”
而往往,一个人下定决心做的事,就是他自知难以控制之事。
“我知道了。”她仿佛懂了些什么,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有朝一日,我会忆起今日之事。”
他点点头,感受着冷气的侵入,道:“只要能挨过今夜,我们就能活很久。”
今夜,又黑又冷。
在伸手勉强可见五指的山坡上,他们都没有再挪动,以免再遇不测。他掀开轻裘,把她紧裹住,轻轻的揽着她,两个人依偎着,能暖和些。
山峦间,寂静得入骨。
他们默默的挨近着彼此,有一股暖意,渐渐的入了心,令人贪恋。
天色微亮,水雾满眸。
第一抹晨曦穿透了山峦,一寸一寸的笼罩而下。他们在层层叠叠的霞光中,相视而笑,笑得轻柔,有无限温情。
华宗平站起身,抖了抖衣袍上的尘土,环顾着四周,他们身在半山腰,昨晚山体滑落的痕迹还清晰可见。
在他探寻着路时,甄璀璨发现他遗落了一件东西,正是甄太后给的那块如意金牌,她想了想,捡起来塞进怀里。
凭着方位,他带着她,踏上了通往大道之路。
一路上,他始终面无表情的一言不发,只是在遇到险途时,会伸手护助。
“你就一直不打算说话了?”她很不习惯他沉静的样子。
“我总不能对你说,留在京城别走。”他似笑非笑。
甄璀璨眨眨眼睛,“你可以跟着我离开京城,去游山玩水,岂不真的潇洒悠闲。”
华宗平微笑道:“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是。”
“我随口说笑,你却当真了。”
“我知道你在说笑。”
甄璀璨的笑意渐盛,心中的某种弦却渐紧,却莫名的紧到发疼。
晌午时,他们终于上了大道,偶有过往的马车。
在道路旁,他道:“向东是京城,向南是怀安郡。”
“我往南。”甄璀璨说着,就朝西而去,脚下生风般,头也不回。被割掉一条长带的斗篷,迎风而飘。
华宗平欲言又止的注视着她,望着那单薄的身子远去,他的眸底一片凄凉之色。
☆、第三四章
抵达怀安郡时,已是傍晚。
甄璀璨在城里换了一件葱绿色的锦袍,舒服而得体,一头乌黑长发简单的束起,俨然小家碧玉的模样,眉宇间有一股清秀的灵气。
她饱餐了一顿,牵着从马市买来的高头大马,便出城而去,要在天黑之前入住金谷客栈。
金谷客栈已开张一百年之久,在全国有十几家,都建在两郡接壤地带。住上一晚需三两银子,但很安全。镖师出行非金谷客栈不住,绿林、游侠、通缉犯若是入住了客栈,不会被报官,官府也不会去缉拿,也无人敢在客栈中闹事。规规矩矩的住宿,和和气气做生意。
刚走到城门口,见百姓们都朝着城门布告栏围了过去,她随意的扫了一眼,郡兵正在贴布告,布告上的画像好似……
她一怔,故作咳嗽的样子,用衣袖掩遮唇鼻,慢慢地走过去细看。
全国悬赏通缉令!
杀死东营驿站的官兵二十二名,以及住在驿站中的三名外郡官员,将尸体扔进驿站放火烧毁。悬赏五百两银子。
那些触目的字句看进眼里,甄璀璨恼意顿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竟然全国通缉她,诬陷她杀人放火!
画像跟她有六七分相似,年龄及体型的描述几乎一样。
只是片刻,她敛起恼意,在百姓们在议论声中,悄悄的退出人群。
趁着通缉令还没传开,她赶紧折回城中,换了一套淡绿稠袍,将长发盘起,扮成妇人模样。买了些胭脂水粉、颜料、染料,临镜描抹,将肤色涂得泛黄偏黑,又仔细的在右嘴角抹了一小块胎记。半晌,镜子中出现一个容貌寻常的妇人。暗忖了一会,她又在长靴中塞了些布料垫在脚下,使身长高出一寸左右。
易容妥当后,她没有在城中耽搁,从四处张贴通缉令的郡兵身旁经过,神色坦然的出了城。快马加鞭的南下,在夕阳西下时到了金谷客栈。
客栈枕山而筑,数万株修竹点缀。
她刚勒住马,准备翻身下马,忽地看到客栈院门口贴着那张通缉令,在通缉令之下,还贴着一张纸,纸上的字墨迹未干:进店必报官。
啊!
甄璀璨心下一惊,金谷客栈从不过问江湖及官场之事,入住者皆是客,会保全客人的财务及人身安全。如今,赫然表明,这道通缉令事关重大,连金谷客栈也不便多事,就好意提醒,如若是心存侥幸的入住,必会擒拿送官。
金谷客栈住不得,其它的客栈更是不能住。
她咬牙调转马头,在渐黑的天色中,沿小路继续南下。
连夜纵马奔在田野里,途中见有一个麦秸垛,她实在困倦,便下马歇息,在麦秸垛里掏了一个大洞栖身避寒,正好喂喂马料。
望着夜空中的繁星,她闭目暗忖:自己已离京,为何还是不肯放过?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害她之人轻易得逞。
小歇了一觉,在黎明之际,她便骑上马赶路。
赶到茶城时,恰好刚开城门,她暼了一眼城墙下张贴的通缉令,信步随百姓涌进了城,买了些干粮后,便寻找着药铺。原计划是到了徽州郡时再按药方抓药,以免节外生枝,她决定先将药拿到手才能安心。
城里开着两家药铺,她走进了一家老药铺。
药铺中有些昏暗,有股浓浓的草药味,一位留着长胡须的大夫正在整理着药柜。她走上前,平和的道:“抓药。”
“请讲。”大夫连忙放下手中的活。
她将十七味药仔细的说了一遍,那个药方已经烂记于心。
听罢药方,大夫稍稍一诧,盯着她看了片刻,问道:“是患何病疾?”
“您当真不知?”她也想知道它是治什么病的药方,故意反问道:“它难道不是治麻风的药方?”
大夫摇首道:“天下病疾数百数千种,这药方老夫还是第一次听说,所以问问。”
她笑而不语。
大夫按着药方抓起了药,抓了几味药后,道:“有五味药在老夫家的院中晾晒,请稍候,老夫速速去取。”
她微笑着点点头,悠然的坐上了木凳。
等了半晌,大夫还没有回来。她等的有些隐隐不安,思忖了片刻,逐站起身,朝外走去。刚走到门前,耳畔就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迎面奔来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挡住了去路,转眼间,匆促的郡兵们挤进了药铺,将她团团围住。
“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