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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达侧目看了看,看到甄璀璨站在阳光下,被光亮笼罩,是那么的坚韧、孤单、沉静,如同去年她进府时一样,却增了很多顽强的精神。
察觉到有目光投来,甄璀璨自然而然的迎了上去,见甄达在等她开口说话,说什么?提一个验证她的话是真是假的办法?也对,唯有让她提出才合适不过。刚刚他说的话,她都听很真切,要么是李氏被休,要么是她永不得再为甄大小姐。只是令她奇怪的是,他轻描淡写的承认了她是他的女儿,好像很顺理成章。而她亲耳听到甄达承认她的身份,她却心无波澜,只觉得多了一些压力。
甄达直言道:“璀璨,由你定。”
既然如此,甄璀璨慢慢的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恰好可以看清李氏的地方,她细细的琢磨着李氏的神情,除了李氏惯有的骄傲,她还看到了自信,那是满满的自信,自信自己会赢,并且会赢得光彩。她不明白李氏何来的自信。
“我倒很有兴趣看看,你都有什么翻云覆雨以假乱真的手段。”李氏的语中尽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甄璀璨宠辱不惊的道:“实在没什么好法子,我只能想到一种。”
他们都在听着。
甄璀璨道:“请甄夫人向其兄长求证。”
“让我向我哥求证?”李氏有种被戏耍的感觉,顿时面露厌烦。
甄达也略有诧异。
“没错,”甄璀璨很认真,“但要遵守两个要求。”
李氏道:“说来听听。”
甄璀璨仔仔细细的把两个要求说了出来,很合情合理,李氏没有理由不同意,反而让李氏觉得自己可以赢得正大光明。与此同时,也要让甄达亲眼见证一切。
依甄璀璨的要求,李氏亲自研墨,提笔写了一封密信,走至院中,神色如常的让丫鬟把信立刻送到李府交给其兄长李洪毅。
甄达走出了栖院,在院门处命人速备马车。在一旁的甄璀璨有意无意的扫视着,难免有些担心李氏会不遵守约定,但转念一想,李氏仿佛是一无所知,便稍稍心安。
胜算有多大?甄璀璨没有把握,但是,无论结果怎样,她都不至于被动的无路可走。趁机,她想好了退路,当然,能不能顺利的后退,取决于李氏给不给机会。
这时,顾嬷嬷急步寻来,禀道:“老爷,董姨娘所幸救的及时,已转危为安,休养多日应无大碍。”
甄达释然的点点头。
顾嬷嬷黯然一叹:“董姨娘腹中的胎儿没能保住,于大夫已经尽力了。”
甄达的眸色沉了沉,低声道:“她没事就好。”
“她刚才意识清醒时,让老奴转达给老爷,说是请老爷放心,她会对董府人说只因她自己不慎摔了一跤造成的意外。”顾嬷嬷很是同情董姨娘,隐忍了那么多年,真是不容易。
甄达不语,唇角缓缓地紧绷。
顾嬷嬷又道:“夏菱找到了,是被人从背后勒住脖颈勒死的,丢在了柴禾堆里。”
原来,夏菱已惨遭杀害。
甄达道:“把她速速掩埋。”
难道不追究了?顾嬷嬷应道:“是。”
甄达沉声道:“你立刻多带几人把二小姐领出京城,赶往苍晋山尼姑庵,找到闲云居士,请她务必收留,严加管教。二小姐的丫鬟一个也不准同去,让许嬷嬷一人去照顾她。”
把二小姐禁足在尼姑庵!顾嬷嬷震惊,缓了一会神,才道:“是,老奴立刻去办。”
苍晋山尼姑庵?甄璀璨暗忖,刚才甄达对李氏说的明明是普贤山尼姑庵,她只作没听到。
没过多久,马车已备好,按约定,甄达、李氏、甄璀璨三个人各乘着一辆马车出了甄府。
☆、第六二章
三人陆续来到了同流客栈,掩人耳目的进入了一间客房。
李氏端坐在古朴的客房中,嘴角噙着傲然的笑意,胜券在握,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她曾问过兄长,兄长对徐氏当年的遭遇根本就是毫不知情。
甄达和甄璀璨藏身于里屋,屋中有一个暗孔,能清楚的看到李氏的一举一动。对此,李氏心中坦荡。
等了足有半个时辰,屋门才被叩开,李洪毅快步踏进,显然是十万火急而来,见只有李氏一人,不由得觉得事态严重,否则不会单独约他在此客栈见面。他赶紧探头查看屋外没有异样,才将屋门关上,赶紧问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氏遵守甄璀璨的要求,说道:“甄达要将甄璀璨接回甄府了,我找你来商量对策。”
李洪毅恼怒的握拳,道:“真是天降灾星。”
李氏冷然,不置可否的扬了扬下巴,她确实是天降灾星,不过,她很快就将会自食其果。依照要求,很郑重其事的道:“我今日找你,是要听你实话,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徐氏母女到底因何消失。你要告诉我所有的一切,以便我见机行事。”
里屋中的两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事已至此,李洪毅眸中闪过壮烈,颇为烦躁的道:“当年,是我派翟宁暗中杀害徐氏母女,她们跳下瀑布逃走,寻了数月不见踪迹,我以为她们必死无疑了。”
闻言,李氏震惊,顿时从椅子上站起身,愕问:“你不是说徐氏是红杏出墙,带着女儿跟人私奔去了?!”
“那是骗你的。”李洪毅索性直言道:“我随口一说。”
“你……”李氏整个人都在颤抖,愤恼至极,悸心道:“你杀害徐氏母女,就为了让我去当连祠堂也入不了的续弦?!你……”她说不出话了,所有激烈的情绪都涌在她的胸口,她快要喘不过气了,他可是她至亲的胞兄,却亲手把她推入火坑。
李洪毅道:“续弦怎么了?你是甄达的续弦。甄达现在的身份地位你会不知道?一个之下万人之上,谁都想依附巴结之人,别看董文闲平日里德高望重,跟在甄达后面也是一只摇尾巴的犬。你是甄府的主母,普天之下,有哪位主母有你荣光?”
李氏义愤填膺:“他是谁又如何,我一生都是继室,生要在原配的牌位前执妾室礼,死不能跟他同墓而葬。”
“你还在计较这些!”李洪毅不由得气道:“十多年了,你还是无视别人的羡慕,只作茧自缚。”
“羡慕?”李氏咬牙道:“不过是表面恭维,背后指指点点的嘲笑。”
“谁嘲笑过你?”李洪毅不值一提的拧眉,“有些人是嫉妒你的好运,别有用心,故意那副德行,你却还看进眼里,扰自己的心,让她们得逞。”
李氏极为鄙屑的道:“这不是好运,是耻辱,入骨的耻辱,却偏偏是我胞兄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如果你不是我胞妹,我才不会费尽心思让你嫁入甄府!你不知好歹,枉费我的好意。”李洪毅很不满的道:“明明你可以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却总一副高傲的姿态,但凡你有董姨娘一半的知趣,也不至于落入这般地步。”
李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害她一生的刽子手却还振振有词的说是为她好,还怪她不知好歹?!
“我多次劝你,让你亲近甄达,拿出点女人的柔情,用姿色取悦他,让他宠你爱你,为他多生几个嫡子稳固地位,你非但不听,却还总能他冷言冷语,把他往外推!”李洪毅愤愤然,“你若是知趣一点,早把甄达哄好了,让他爱戴你,就算是甄璀璨活着回来,又能怎样?”
李氏骄傲的扬起下巴,藐视道:“我绝做不出那种谗言献媚之事!”
“所以我悔!后悔不听爹的劝说,一意孤行的让你当甄夫人!”李洪毅不得不承认,当时是为了能让胞妹得到荣贵,却没想到她竟是始终清高骄气。
李氏恼道:“你就不应该有杀害徐氏母女让我去做继室的荒唐念头。”
“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李洪毅露出万般无奈,将话就说开了去,“当年,姑母李皇后薨,如今的甄太后在当时还是如妃,她已经在吹先皇的枕边风,也在逐渐流露出打压李家势力的苗头。”
李氏讽刺的一哼,“姑母引狼入室,自食其果。”
“爹有所察觉后,就跟我商量对策,毕竟她离先皇最近,也深得先皇的宠爱,与她对立抗衡怕是凶多吉少。”李洪毅至今还为当时的明智之举而庆幸,“爹决定,为了保住李家的家族势力,只得与她结盟,趁她还没有找到一股可靠的势力时,先向她示弱示好,再想对策。”
“你却对我说是她主动示好跟李家结盟。”李氏诧异。
李洪毅摇了摇头,“为了取得她的信任,便依她提的条件,拥护她成为皇后。为了巩固关系,爹提出要跟甄家结成亲家。依当时的情况,我知道甄达必定会飞黄腾达,就向她建议,让徐氏把甄夫人之位让出来,她同意我杀掉徐氏母女的想法,使你能成为甄夫人。”
闻言,甄璀璨的心冰冷无比,似被什么紧紧的攥住,明明甄太后支持李洪毅杀娘的计划,却说是事后才知,还把一切罪过都推给李洪毅!娘的死,她的流离,皆因甄太后的步步为营所致。
李氏奚落道:“最终李家还不是被她控制得死死的。”
李洪毅极为不悦的斥道:“李家如今所处的形势,跟你的言行也不无关系。你看董姨娘,她是董府的嫡长女,来到甄府当妾室,却委曲求全,能被甄达宠,连生两子,还很会讨好甄太后,深受太后的喜欢。”
“每每想到是跟一个妾室争来的继室之位,”李氏愤然回道:“更让我觉得颜面尽失。”
李洪毅怒不可遏:“你总在乎你的颜面,你可曾为李家的前程考虑过?!”
“你真为李家的前程考虑得周全,就不应该在当年骗我徐氏带着女儿跟别人私奔。还骗我是某人主动提出联姻,逼我嫁进甄府。更不应该在前日我问起徐氏时,你不承认却还一副不知情被冤枉的样子!”李氏暴跳怒吼,她恨极了,恨自己对胞兄深信不疑,落入了甄璀璨设计的圈套!
“我是想自己解决处理,不让你担惊多虑,”李洪毅的语气缓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