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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猛然颤抖起来,我又回到房间中。珍娜仔细端详我。“你听到没?利夫愿意放松下来,不再逼迫你一天到晚做功课、写论文。他自己也需要休息一下。条件是……你必须接纳你那群分身,不可以再把他们禁闭在心灵深处,每天至少让他们出来1个钟头自由活动。如果你认为有帮助的话,利夫和佩尔愿意跟瑞琪谈谈。”
“我想,这样也好。”我说。
接着,我们两人默默相对,好一会儿没吭声。
“你知道吗?”我终于打破沉默。“这些日子来我一直逃避现实——绕过阴沟,不敢面对它。”珍娜点点头。我缓缓摇了摇头:“唔,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我抬起头来望着窗外。天空开始飘起细细的雨丝。好几颗雨珠坠落在玻璃窗上,独个儿蜿蜒流淌了一会,然后汇集成一条小溪流。分离,汇合——就像我和我的那群分身。
第三十七章
科学家用“光年”来测量距离——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你若想算出这个距离究竟有多长,你就必须将186000英里(光在1秒之间所经过的距离)乘以60秒,再乘以60分,再乘以24小时,最后乘以365天。如此得出的英里数,就是光在1年之间所经过的距离。挺长的距离哦!我们居住的这个渺小的星球,距离银河系中心大约30000光年,对我们来说,现买的面团和自制的面团之间的差别和距离,就是这样的遥远。
在那个晴朗的2月黄昏,我在家里亲自动手制作面团,材料是:2杯白面粉、3枚鸡蛋、几滴橄榄油、一小撮盐和少许温水。我把这些材料全都放进我们家那台“茂利”食物加工器,搅拌一会儿,然后把搅拌好的金黄色生面团拿出来,放在厨房桌子上,用一把8英寸长的刀子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我们家那台老旧的、嘎嘎响个不停的“马尔卡托·安皮亚·蒂波·卢索150型”手摇式擀面机上,擀成薄薄的长长的一片。
这种机器是这样运作的:把搅拌好、切割成块状的生面团放在两个铜制的滚筒中间,不停地碾压,直到它变成薄片;你可以调整两个滚筒之间的距离,从1到6——如果你想把面团擀得细细薄薄,你就把距离调整到6,但我习惯调整到5。接着,我把擀好的面皮放在巨大的、铺着一层面粉的砧板上,然后拿出一个空的、顶端和底部都去除掉的金枪鱼罐头筒,把面皮切割成圆形。接下来,我就用一只汤匙舀出瑞琪调配好的馅——意大利乳清干酪、帕尔马干酪、鸡蛋、荷兰芹、辣椒和少许的肉豆蔻粉——包在面皮里,把两端捏起来,然后把包好的、呈半月形的意大利饺子放在一个巨大的、铺着一层面粉的椭圆形的盘子上。
那天早晨,我把手上的绷带和夹板解开。这样干起活儿来,手脚就会灵活得多,但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擀面皮、包饺子,我的手肯定会感到有点疼痛。我今天主动向瑞琪提议,晚餐由我来做,因为我心里渴望重温往日的美好时光——那时,在我得病之前,我们夫妻俩常在厨房里弄东西吃,瑞琪还管我叫“比萨大王朱塞佩”呢!在熟悉的活动中,我可以找到心灵的慰藉。跟瑞琪一块在厨房里干活,对我来说,是一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事,而今天晚上我迫切需要心灵的慰藉。
我负责擀面皮、包饺子,瑞琪站在操作台前,用新摘的罗勒、大蒜、橄榄油、帕尔马、干酪、松果和一小撮盐和胡椒粉,调配意大利酱。火炉上一只巨大的不锈钢锅子,里头装着半锅水和少许油和盐,这会儿已经开始沸腾起来。
一如往常,凯尔待在楼上的游戏室,跟他的朋友杰克玩耍——我不时听见他们那快乐的谈笑声。我脑子里传出来的谈话声,却没那么快乐。我的那群分身都知道,我跟珍娜在诊所谈了些什么事。他们晓得,今天晚上我准备跟瑞琪讨论一些严肃的、也许会让人感到不快的事情、而他们也都知道,这些事情有一部分牵涉到他们。套用新闻记者的用语,这会儿我的脑子“正陷入动荡不安的状态中”。
尽管我和瑞琪都喜欢待在厨房弄东西吃,但今晚我们夫妻俩一直保持沉默,很少开腔。厨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大快朵颐(我最爱吃意大利饺子),然而,这会儿我却觉得肚子里的肠胃开始滚动、翻搅,就像清晨时分在街上行驶的一辆垃圾车。现在我应该开诚布公,跟瑞琪好好谈一谈了。我指望佩尔出来帮助我——他答应过我的。我放下手里拿着的汤匙,打个哆嗦,退隐回内心深处,让我的分身佩尔出来面对瑞琪。她正专心调拌酱料,并没发现我和佩尔已经交换位置。
“嗯——”佩尔清清喉咙,呼唤一声:“瑞琪!”
她转过身来面对他。今天晚上,瑞琪身上穿着白T恤和红色裙子,腰间系着一条深蓝色、上面印着黄色弦月图案的围裙,加上她那扎成一束马尾、披在脖子后的淡褐色发丝,模样儿看起来格外俏丽可爱。她一眼就看出,这会儿站在她面前的是她丈夫的一个匆分身。
“你是巴特,对不对?”
“不对!”佩尔亲切地笑了笑。“我是佩尔。”
瑞琪嫣然一笑,“嗨,佩尔。刚才在厨房里包饺子的人就是你啰?”
佩尔忍不住格格笑起来。我的肚子——我的整个身体——现在放松多了,不再绷得紧紧的,因为佩尔已经出来帮我的忙。
“不!是卡姆包的饺子。”佩尔说。“看起来包得还不错哦。”他站在那台银白色的擀面机前观赏一番。“挺精巧的一台机器。”他赞叹道。
“自从……我不晓得……好久好久以前吧,我们家里就有这台擀拼面机了。”瑞琪说。
佩尔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唔,好香喔!你在弄什么东西啊?”
“意大利酱。很香哦?今天晚上吃饭时你尝一点吧。”瑞琪看了看他那只浮肿的、紫色的手掌,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啊?一定很痛。”
佩尔低下头来看了他的手一眼,又抬起头来望着瑞琪。“看样子,这只手搞不好会整个烂掉的。”他沉默了一会。“瑞琪,谢谢你关心我的手。事实上,今天晚上我想跟你谈的事情,跟这只手有点关系。”
瑞琪把身子靠在操作台上。“哦?”
“唔,嗯,我们跟珍娜恳切地沟通过了——在电话上谈过,昨天在珍娜的诊所谈得更彻底,那时斯威奇、利夫和卡姆都在场。情况已经有了一些改善。事实上,现在我可以向你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割伤手臂了,也不会……”佩尔举起那只受伤的手,“也不会有人把手掌砸成这个样子。”
瑞琪扬起眉毛,“真的?那就太好了!”但从她的口气和脸上的表情,佩尔看得出来,瑞琪心里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有点疑惑。”
瑞琪不再吭声了。她关掉炉子,走过来坐在佩尔对面,把两只手肘放在桌面上,交叉着双手,竖起拇指支撑住下巴。沉默了半晌,她终于叹出一口气来。
“我不知道,佩尔,事情真的会改变吗?”
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我,这时候只觉得自己那颗心噗噗乱跳,但在外头,佩尔却不动声色,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瞅着瑞琪的脸庞说:“唔,起码斯威奇已经保证,他绝不会再伤害卡姆的身体。当初他这样做,是为了表示他对卡姆的不满。这阵子卡姆为了赶功课,以便早日取得学位,实在没有工夫理睬斯威奇和其他分身。现在,我们已经把这件事情摊开来谈了。大伙儿如今又能够互相沟通、协调。利夫保证,他不会再逼迫卡姆做功课。卡姆也答应,每天腾出一段时间,让他的那群分身出来走一走,透透气。”
瑞琪吓了一跳,赶忙坐直身子。“慢着!卡姆答应让他的分身出来透气?什么时候让他们出来呢?”
“白天——”
瑞琪伸出手来猛一拍桌子。“白天我不在家!白天我要到奥克兰市上班!”
“我了解。”
“佩尔,如我直话直说,我不以为你真的了解情况。在公司上班时,一整天我都会提心吊胆,担心家里会出什么事情。我担心卡姆又会拿刀子割伤自己。我担心凯尔在家里时,克莱、怀亚特或安娜会突然冒出来。”瑞琪越说越激动,两只手不停地摇晃着。“此外我还得担心,卡姆会不会准时到学校,接凯尔放学。”
正在楼上玩耍的凯尔,忽然叫嚷起来,“妈妈,你怎么又跟爸爸吵架了呢?”
瑞琪瞪着佩尔,头也不回,她扯起噪门回答凯尔,“我们没在吵架!我们在讨论问题。”
内心深处,我和我那群分身听见凯尔的朋友杰克说:“凯尔,别理他们大人!赶快把所有武器都搬出来,我们来玩打仗游戏吧。”接着,我们就听见楼上响起两个小孩蹦蹦跳跳、四下奔跑的声音。
佩尔心平气和地质问瑞琪,“这些日子来,卡姆哪一天没准时去接凯尔放学?他有没有不去的时候?’’
“什么?呃,我……没有。”瑞琪倾身向前,压低嗓门说,“可是,他一天到晚拿刀子割伤自己的手臂,甚至……”她伸出手来指了指那只受伤的手,“甚至拿铁锤砸烂自己的手掌。天哪,瞧瞧你的手!”
佩尔点点头。“瑞琪,这些日子来也真难为你了。坦白说,我也感到很惭愧,因为我觉得我并没尽责,帮助卡姆维持他内心中那个世界的秩序。其他分身也感到很惭愧。”佩尔看了看那只受伤的手,摇摇头,“情况确实有点失控了。”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