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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李丹笑道,“二哥,对于她来说,丝路就是恶魔,丝路上的钱财就是恶魔对她的诅咒。”
李晖若有所悟,不再说话。
老夫人躺在榻上,义安长公主和一个漂亮女孩伺侯一侧。
李丹看过画像,知道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就是被哥哥从丝路上救到长安的厌哒国小公主。哥哥隐瞒小公主的身份也是无奈。突厥人太厉害,当年柔然可汗邓叔子投奔大周后,突厥人威逼宇文泰,迫使他背信弃义,把邓叔子和三千柔然人全杀了。假如突厥人知道厌哒国的小公主在大周,十有八九要给大周带来麻烦,所以他干脆一瞒到底。不过,从老夫人对待小公主的态度来看,老夫人显然知道小公主的真正身份。
义安长公主的美貌无可挑剔,虽然人到中年了,那双眼睛还是很令人心动,但可惜她像宇文泰,皮肤比较黑,这让她的魅力大打折扣。义安长公主看到李丹叩拜完毕后,马上亲切地拉住他的手,把他拖到了卧榻旁边。
老夫人喜极而泣,哽咽难语,干瘦的手紧紧抓着李丹,半天才说道:“孩子,这次不走了吧?”
“不走了。”李丹望着老夫人脸上的泪水,脑海中想起哥哥临终前的嘱托,悲伤不已,颤声说道,“一直在家伺奉母亲。”
“这次是真的?”
“是真的,他不会再走了。”义安长公主凑到老夫人的耳边,笑着说道,“陛下说,只要没有特别重大的事,不会派遣鸿烈出京。”
“我要起来……”老夫人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鸿烈,快扶我起来。温柔啊……”老夫人转头冲着小公主笑道,“孩子,给我拿个靠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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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晖静静地听完了李丹的述说,然后问了一句:“你确信燕都死了?”
李丹点点头,“晋公说,只要楼兰海铸像成功,燕都死不死,关系并不大。他认为,我秘密指使断箭刺杀燕都,纯粹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突厥人杀死了对他们威胁很大的蒲类海铁勒人,又杀死了可能会挑起大漠诸族叛乱的柔然人。”李晖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道,“这几万铁骑的死亡,某种程度上抵消了燕都被刺给突厥汗国所带来的伤害,因为能够乘着突厥人内讧之时发动叛乱的对手都已经死了,突厥人即使内讧,也不会丢掉大漠,所以……”李晖轻轻叹了一口气,“室点密的西突厥实力太强了,目前情况下,不管是我们,还是东部突厥人,都希望室点密立刻去西征波斯,去消耗他的实力,所以,突厥汗国的统一局面还会继续延续下去,至少,在室点密还活着,在西突厥大军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或者失败之前,这种维持突厥汗国统一的局面都不会发生改变。”
李丹苦笑,“二哥,室点密也要西征,现在只有西征才能缓解西突厥内部的矛盾,因此,他要求我们立即打开丝路。”
“他说打开就能打开吗?”李晖淡然而笑,“鸿烈,室点密重开丝路的目的不是为了西征波斯,而是为了东征中土。你想想,齐周两国每年要进贡突厥人绢帛二十万段,丝路官商贸易的份额随着他开始西征准备也越来越大,这些都证明丝路一直是开着的,何曾关闭?”
“室点密这么做的目的是竭尽全力从中土掠夺物资,利用西征波斯之战,让中土变得更加赢弱不堪。”李丹叹道,“如果室点密在乌浒水和波斯人一打就是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突厥人将要从中土运走多少物资?中土没有物资储备,将来我们拿什么阻击突厥人南下中州的脚步?”
李晖停了片刻,继续说道,“以我的估猜,目前他手上的物资和后续源源不断的物资足够他攻打波斯两年了,所以不要看他一天到晚叫嚣着重开丝路,其实他真正的目的还是我们中土大地啊。”
李丹犹豫稍许,“二哥……室点密的重开丝路,其实就是重开私商贸易之路,他想让更多的珠宝玉器流进中土,继而从中土掠夺更多他所急需的物资,这里有个问题,那就是丝路贸易当真是阻碍中土发展的唯一原因吗?”
“当然不是。丝路贸易对中土的影响还是有一定限度的,不过丝路贸易飞速发展了,对处于分裂和战乱中的中土三国来说,也的确是个潜在的危机。”李晖说道,“但是,晋公如今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禁绝佛道两教,从佛道两教的信徒身上抢夺财富,必将失去人心,后果不堪设想。”
李丹沉吟良久,试探问道:“二哥……你反对……”
“我虽然不满意晋公把持朝政,但我更痛恨晋公手里的屠刀。”李晖说道,“此事一旦传开,必将引发一场血雨腥风,大周将有多少无辜生灵葬身血海?”
李丹哑口无言。
第二章 金井梧桐秋叶黄 第十节
从李晖的话里,李丹敏锐地察觉到了李氏对宇文护的不满。李晖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如果继续下去,那么他可能会担忧国内局势因为禁绝佛道而动荡,佛道两教的信徒们可能会叛乱,长安朝堂上的权柄之争因此更加激烈,当局势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之时,大周亡国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正如西海当初在大漠的猜测,李阀从自身利益考虑,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们有诛杀宇文护的意思,至于是不是乘机推翻宇文氏的国祚,目前不得而知。
哥哥夏天的时候曾返回长安三天,他和李氏兄弟应该谈到了这些问题。哥哥志向远大,他的目的是中土一统,从他的角度出发,他极有可能佯装站在宇文护一边,推波助澜,让宇文护和长安各方之间的矛盾愈发激烈,当局势失去控制,他再借助李阀和其它势力乘势而起,假如哥哥的想法真的是这样,那么接下来他将干什么?是不是帮助宇文护称帝?就象大陈国的现任国主陈顼当初夺取皇位一样,让宇文护以手中强大的实力逼迫当今天子禅位?
“二哥……”李丹慢吞吞地问道,“如果我们杀了宇文护……”李丹停了片刻,看到李晖面如止水,没有任何惊异之色,继续说道,“杀了宇文护,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李晖摇摇头,“你必须要知道,宇文护的最终目的不是财赋的增加,而是皇权的集中。禁绝佛道只是他的第一步,一旦这步棋成功了,接踵而来的各项改制将把我们逼到绝路,到时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世代相袭的权势,这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李丹眉头微皱,沉思很久,渐渐把握到了朝堂之争的要害。
李阀家的子弟个个才智出众,眼光独到,看问题非常深远。如果仔细想想,宇文护的确是这个目的。宇文护执掌朝政十几年,和长安各方势力明争暗斗,目的就是确保宇文氏的国祚,而要想保住国祚,首先之务就是获得最大的权柄。假如大周权柄都集中在国主手上,被历任国主牢牢控制了,宇文氏的国祚当然也就固若金汤。
大漠上的室点密要修改继承制,目的就是最大程度地集权于阿史那家族,不再和大漠其它诸族分享无上权柄。大周也是一样,宇文护也在做同样的事,他正在想方设法把大周门阀权贵手上的权势全部夺走,这才是矛盾不可调和的根本原因。
这种矛盾没有办法解决,只能用武力,用鲜血和生命来分出胜负,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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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丹想明白了,暗自窃喜。在回长安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李阀的选择,他不想让李阀成为长安危机的牺牲品,现在看来自己多虑了,李阀的选择和自己的选择是一样的,这样自己可以得到李阀的全力支持。
“二哥,家里的意思是……”
“上次你回来,我和大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宇文护并不重要,谁做皇帝对于我们来说也不重要。”李晖语调很平淡,就象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国策最重要,谁能实施最有利于我们的国策,我们就支持谁。”
李丹豁然顿悟,连连点头。
“上次你没有回答我们,就匆匆走了。”李晖对李丹的反应很满意,脸上露出了些许温和的笑意,“这次大漠上发生的事,你亲自参与其中,应该有所感触。从室点密来说,他失败了,而燕都却赢了,现在就算燕都死了,室点密还是无法实施自己的改制之策,因为大漠诸族为了手里的权柄,会联手反对室点密的威胁。在如今大漠面临四分五裂的危局下,室点密只有妥协,否则突厥汗国马上不复存在。”
“由此推及到我们大周。宇文护也好,我们也好,都不想让大周陷入生存困境,所以现在双方都在小心翼翼地寻找机会,一旦时机成熟,双方就得妥协,至于双方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达成什么样的妥协,那就要看局势的发展了。局势发展对谁有利,谁就能获得最大利益,因此,掌握局势发展的控制权,至关重要。”
李丹的眼神慢慢发生了变化,他觉得李晖太厉害了,不愧是宇文泰当年最器重的女婿。寥寥数语,长安的事就一清二楚了。
“二哥……”李丹的语气变得非常恭敬,“如何掌控局势的发展?”
“当年,宇文护根基不稳,甚至连手里的军权都岌岌可危,但他很轻松地解决了孝闵皇帝和孝明皇帝,几乎没废什么力气就把赵贵和独孤信给杀了,为什么?因为有人在背后支持他,如果没人支持,不要说弑君,就凭赵贵和独孤信就能把他碾成齑粉。”李晖轻捻长须,淡然笑道,“把你调回长安,让你总值宿卫,主掌禁军,是宇文护做出妥协的一种姿态。你离开长安十年,对长安很陌生,需要时间重新熟悉,而这段时间就是就是我们双方达成妥协的时间,假如妥协不成,你极有可能成为弑君的替罪羊。”
李晖冷笑,“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忍不住了,要对我们李家下手了,可惜……”他看了看李丹,郑重说道,“你只要确保皇帝不死,局势就在我们控制之中。当今大周天下,还轮不到他宇文护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