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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往前走了足足两里地才寻到了一处可以躲避风雪的山坳。
山坳由一块倾斜的山壁遮挡,一行人往里头走了二十多步地上便只有落叶不见雪,云嵇心知商玦受伤心急如焚,极快的清理出一块地方由着商玦打坐运功,商玦走过去坐定,抬眸直直看着朝夕,而后将手臂抬起,对她道,“将针取出来。”
朝夕唇角一抿,“我?”
商玦面色淡淡的,额头却有薄汗溢出,他定定看着朝夕,不说话。
朝夕咬牙,利落的将寒蝉滑出,上前几步蹲在他身前,抬手将他袖子撩起,举刀便划了下来,那针极细,连针孔都不见,要取出来,只能将皮肉划破!
朝夕下手快准稳,那针被她轻而易举取出!
可如此一来,血流的更多了,且呈乌黑之色!
朝夕看的分明,又从袖中摸出一粒药丸,指尖轻碾,径直将那药粉洒在了他伤口之上,而后十分平静的收刀起身,走远了两步,侧对着商玦道,“逼毒要尽量彻底,余毒只能等回了淮阴才有法子解,若明日雪停之前你已支持不住,我不会等你。”
云柘正准备了些干燥的枯草拿过来为朝夕布置一处歇脚之地,闻言手中动作不由得一顿,侧眸看了一眼朝夕,而后才将枯草铺在最里面转身走到了山坳口守着。
商玦面色已有些不对劲,却是不着急的模样,听着朝夕这无情又冷静的话唇角微弯,瞅了她两眼才闭上眸子运起功来,商玦默然运功,朝夕站了片刻去到了云柘铺着的干草处,白月在商玦身边打转几圈,忽然就跑到了她身边来,“呜呜”的低叫几声,不像个万兽之王,倒是像个满腹委屈的大猫,朝夕看了它一会儿,抬手摸了摸白月的脑袋!
“嗷呜——”
白月叫声忽的一大,继而靠近一步窝在了朝夕腿边!
朝夕挑眉,心中暗啐了“得寸进尺”四字!
却又委实不忍将白月赶走……
这处山坳不大,左右都是雪堆,反倒是挡住了寒风,然而这样的雪夜又是晚上,寒冷无法避免,朝夕坐着坐着已是手脚冰凉,不由抱膝蜷身将脑袋搁在了膝盖上,商玦就在她五步之外的地方,朝夕只看他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
朝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然而商玦运功不得有人打扰,她便只能保持缄默。
山坳之外的风声越发大了,仿佛整个山脉都被吹得震动,这样的响动如此可怖,这一方山坳却又如此静然,朝夕定定坐着,不知不觉就生出了困意……
直到那抹莲香再度靠近!
朝夕一睁眼便看到商玦弯身蹲在她面前!
她心头一紧,“毒呢?”
商玦弯唇,“还有,不过能支持到天亮之后。”
他的面色并不好,然而他和她都没有万用的解毒之药,眼下的情况已经最好,可这并不能让朝夕的心情轻松,她从不欠人情,她知道自己两粒药丸还没还清……
“把手给孤。”
商玦忽然出声,语声好似在说让她递个东西似得寻常,朝夕想着事情,又实在太冷,所以当商玦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没多想就将手递了出去!
手上一暖,朝夕回神便见她的手被商玦双手握住!
商玦面色沉静的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一下,接着,朝夕眼睁睁看着商玦倾身对着她的手呵了呵,他语声平静的道,“今天晚上,你的寒症或许会犯,若是疼,你不可瞒着。”
手背上的暖意来的直接妥帖,肌肤相贴之间的热力一路延绵到了心里,山坳之外的风声鬼哭狼嚎般的更为可怖了,这山坳之中却能温暖如春,朝夕愣着,以一种直白的疑惑目光看着商玦,她一时分不清,在为她挡毒针和为她呵手之间……
哪个更叫她心中震窒口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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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旧有二更切克闹!
第069章 侯府新客
“今天晚上,你的寒症或许会犯,若是疼,你不可瞒着。”
商玦说着话,头低下去,轻轻的对着掌心的小手一呵,白色的气息落在朝夕手背,掌心的暖,还有这气息的暖,直让她心头一烫,她愣神,定定看着商玦,一双漆黑的美眸之内满是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商玦又轻呵两下,抬眼便撞进她眼底。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朝夕以为她能从商玦眼底看出点什么,但是可惜,商玦的眸子还是如同那深海之渊一片坦荡,那地方,没有他的允许,谁也无法探查分毫。
商玦弯唇,语气寻常的问,“发愣做什么?”
顿了顿又道,“你的手很冷。”
说着,将自己身上外袍褪下搭在了朝夕身上。
朝夕定定坐着,一动不动的任他施为。
商玦做好了这一切,转头便看到了握在朝夕腿边的白月,白月正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仿佛在问主人你是否安好,商玦倾身,在白月脑袋上轻揉一下,眼底柔光满溢。
“雪虎生来便有灵性,所以才能统驭万兽,孤发现它的时候也是机缘巧合,它那时候不知怎么受了伤,竟被燕北朱雀雪山上的猎户围捕,孤喜欢它,便想法子将它放了,谁知它竟认孤为主一路跟着,无心插柳,却让孤白白得了它,跟在孤身边的人有许多,能叫它亲近的却只有你一个,你可以和它多亲近些,人心复杂,它却单纯。”
朝夕听着此话先是皱眉,至最后一句忽而心头一热。
他看透了她的心思,知她心冷无情防备世人,却愿意让白月陪着她。
朝夕垂眸,面上静静的,喜怒难辨。
白月低哼着蹭着商玦掌心,商玦便与它互动起来,安抚了白月一会儿,商玦抬眸便见朝夕安静的样子,夜色已深了,他们无论如何该休息片刻,山坳之外是暴风雪,暴风雪之外,或许还有更多的危机等着他们。
商玦站起身来,“眯一会儿吧。”
这山坳条件简陋,唯一铺着干草的地方就是朝夕所在,然而商玦不认为朝夕愿意和他待在一处,他看了朝夕一瞬,转身要走,朝夕眼瞳一动,却未抬眸,这边厢白月却嗖的一下窜起来,一口咬住了商玦的袍摆,商玦被拉着,愕然回头看着白月。
“你要做什么?”
他的语气像对小娃娃说话,白月哼哼两声,就是不松口。
山坳之外的暴风雪声音太过可怕,白月灵性,自然能感知危险,见商玦要走立刻不愿,白月不愿让商玦涉足危险商玦自然明白,然而……
“它想让你不要走远。”
商玦没想到朝夕竟然能如此言语!
朝夕抬眸,身子往旁里让了让,“你中了毒。”
商玦敢肯定朝夕说不出“你坐在我旁边歇歇”的话,然而她却是这个意思!
商玦眼底微光一闪而逝,唇角微弯,从善如流的靠着石壁坐了下去,白月见状松了口,低低“嗷呜”一声握在了二人身前,白月身上的皮毛极暖,硕大的身子专门窝在他们前面又为他们挡了风,连朝夕见状都有些动容,她抚了抚白月,表情柔和许多。
说是眯一会儿,然而真到了这时候却谁也睡不着!
风雪太大,天气太冷,偏生还是他和她于这山坳方寸之间静对无言,朝夕抬了抬下颌,目光落向漆黑的夜空,他说过今日要和她同生共死一回,然后他真的就做到了。
“母后死的那个正月也是这样大的风雪。”
一片静默之中朝夕忽然就开了口,让她多言实在不容易,商玦眼底立刻闪出两分微光,他并未接话,只放轻了呼吸等朝夕接下来的言语。
“蜀国偏南,只要有这样大的风雪总会生出不好的事端,蜀国王后出自帝国皇室,殡葬之礼轻忽不得,可就在送葬的路上,抬灵柩梓宫的绳子竟然断了,茫茫雪野,母后的灵柩被百多奴隶拖着到了殡葬之地,因是风雪太大,巫师的祷告都未完便匆匆下葬。”
“母后的牌位进了蜀国宗祠,可我猜绝不会有人记得祭拜。”
“也就是那一年,蜀国边境连番被进犯,神山几番失火,没了人照拂,我这凶煞命格便再留不得,若非因为母后出自皇室,我和哥哥立时被绞死也有可能。”
“不被绞死,还有别的方法让我们死,从巴陵至淮阴,母后为我们留下的人手死了大半,到了淮阴,没多久便死绝了,巴陵里头的那些人,只怕谁也没想到我会活到今日。”
朝夕说至此便没了声息,商玦转头去看,她面上平静冷漠的好似个冰雕的人儿。
商玦抿了抿唇,想说什么,朝夕却忽然一叹,“这些凄惨的身世,你应该是知道的,幼年失母,被贬流放,寄人篱下,不得安稳,真真是可怜至极。”
商玦皱眉,只觉得她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还未想透,朝夕忽然看着他道,“我是不是你捡来的第二个白月?”
商玦一愕,想到自己适才讲述的捡到白月的经过,再过了一遍适才她所言,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发笑还是该生气,这个人怎么就能如此歪曲理解,她是多不信他?!
商玦哭笑不得,看着朝夕沉沉的眸子弯了弯唇,一抬手,朝她发顶摸去!
朝夕怎会让他得逞,一抬手便将他手腕截了住!
一双眸子生出愠怒,狠狠瞪着他!
商玦唇角的弧度牵的更大,“白月可不会不让孤摸它的脑袋。”
言下之意,你不是白月。
朝夕眯眸,先是甩开商玦的手,继而转过头抱膝沉思起来。
商玦此人,城府万钧,手段高明,又是身居高位,当初用她换了赵国的城池就叫世人惊呆,后来竟然愿意和她结盟,而后这一路走来,她虽然时刻怀疑他,可她认知的商玦却和想象之中相差太多,商玦无疑是聪明的,可聪明人怎会让自己受伤?
朝夕转眸瞅了一眼商玦的手臂,那一抹鲜红仍然刺眼!
这世上任何事都有缘故因果,她仿佛有了执念一般的想知道他这里的因果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