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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君王,却也只是凡人,若是普通百姓连月内失了儿子和女儿,又经历如此多的变故,只怕也是消解不了的吧,凤钦觉得自己太累了,累的他几乎想逃离这让他喘不过气的崇政殿,可是他又能去哪里呢?他手中掌握着蜀国的江山,他现在连死都不敢死,他若是死了,这江山该交到谁的手里?对八公子凤煜,他亦是半点不敢信了。
凤钦闭上眸子,心底满是苦涩和无奈。
“王上放宽心,王上要早些好起来才行,这宫里宫外的,人人都在盼着您好起来呢。”段凌烟轻声细语的安慰,然而凤钦听到这话更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难受极了。
他病倒的消息到底还是漏出去了,凤钦虽然治国之上十分平庸,可还是知道厉害,现如今的蜀国,沉珂颇多,君王若是有个万一,朝野必定动荡,而那些虎视眈眈的蠢蠢欲动的人,这个时候必定起来作乱,倘若真的蜀国易主,他有什么脸面去见凤氏的列祖列宗。
“若是……若是孤好不起来了呢……”
凤钦艰涩的说了一句,段凌烟和王庆面色一变,对视一眼都面露忧色。
“王上这是什么话,太医都说了,您就是一时气着了,没有大碍的!”
“就是啊晚上,万万不可说丧气话,十三公子还躺着呢,您得好好的等着十三公子好起来才是。”王庆说着话,眼眶都快红了。
凤钦又缓缓睁开眸子,想说话,却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
他看了看两人,又道,“摇光公主呢?”
段凌烟立刻道,“在嘉宸殿呢,看着十三公子的,午间的时候来了一会儿,那时候您还没有醒,您知道的,十三公子那边也离不了人。”
凤钦点点头,“今日早朝怎么说的?”
王庆上前一步,“就直说的您今日染了风寒身体不适……”
凤钦一皱眉,王庆又道,“是摇光公主交代的,说是还不如半真半假的直说了,若说别的缘故,反而惹得朝臣猜度,还有就是孙夫人的事情也是瞒不住的。”
凤钦回过神来,想了想倒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她可还说别的了?”
这么一问王庆觉得奇怪,“没有啊,也没说别的什么,就说宫里的事暂时交给段夫人管着,外面的话让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便好了。”
凤钦“嗯”了一声,孙岑不打自招了,当年庄姬的事也清楚了,的确是中毒而死,而连孙岑都知道,因为他自己太过懦弱,所以才没有查证当年的事。
凤钦又闭上眸子,在朝夕眼中,他这个父王一定也是懦弱无能的。
眸子一闭,那一日张寻鹤对他语重心长说的话又在他脑海之中响起,张寻鹤是教过庄姬的,对朝夕亦十分喜欢,可仅仅是这样吗?
凤钦心底是怀疑的,只是喜欢,张寻鹤不会对朝夕那样评价,也不会那样劝他,然而真的要按照张寻鹤说的做吗?女子干政,这太荒谬了!
凤钦抿着唇,可若不如此,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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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女子干政
刚停了两日的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天空灰沉沉的,将整片蜀王宫笼罩在阴霾之下,朝夕从崇政殿出来,一颗心也沉沉的,凤钦的病看起来仍然没有很大的好转,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日比一日衰老,唐术说,凤钦的心气没了。
朝夕未至暮年,不知凤钦的心境为何朝夕之间变化如此之大,可不光是凤钦,便是她心底也有几分寥落,如今的蜀王内宫仿佛被病气笼罩,崇政殿和嘉宸殿皆是一股子药味儿,倒不是觉得这味道厌烦,只是这本就宫墙高筑的宫闱本就叫人心中压抑,更何况如今呢?
朝夕能感觉得到,所有的宫人都过分的小心翼翼。
沿着崇政殿的主道往前,朝夕想到适才凤钦的样子,他眼下一片青黑之色,竟然拿岷江治水的问题来问她,朝夕当然不至于连治水也精通,可是因治水而起的朝堂暗涌已经开始了,君不羡凭着张寻鹤的名头在朝堂之上刚站稳了脚跟,可是贵族们已经预见,君不羡的存在未来势必会最大程度上的削弱贵族的利益,于是君不羡走后,关于此次治水的后续供给乱成了一团,君不羡在最危险的岷江边上风里来雨里去,巴陵朝中的权贵们却在争论是不是该准备一场盛大的祭天仪式来祈求雨季早些过去,顺便为凤钦祈福。
可是连凤钦自己都知道,他的病,不是祈福能救的。
朝夕没有离开崇政殿,反倒是顺着回廊来到了前殿,前殿之中,王庆站在门口候着,而殿内等着一个身着醺色官服的人,此人位列九卿之一,是蜀国的治粟内史杨德。
杨德是受了宣召入宫的,本以为要接受的是凤钦的召见,可听到脚步声一回头准备行大礼的他一抬眼看到的却是朝夕,杨德自然认得朝夕,然而这是崇政殿的前殿,是凤钦的议事厅,是他会见朝臣的地方,朝夕怎么会出现?!
杨德动作一滞,下意识的往朝夕身后看去,朝夕身后跟着王庆,凤钦并未出现。
杨德心中一震,忙低下头来行礼,“杨德拜见公主殿下。”
杨德是杨莲心的兄长,杨莲心出事之后其位置没变,然而杨氏在氏族之间的地位却已经一落千丈,不仅如此,便是杨德自己都日日想着如何守业才不至于让杨氏真的没落,抱着这份谨小慎微,他对朝夕的大礼行的十分恭敬。
朝夕走去主位,堪堪落座在了平日里凤钦坐的主位之上。
安坐之后,才缓缓开口,“大人快快请起。”
杨德在看到朝夕坐在主位的时候心底又是一震,听闻朝夕让他起身,他赶忙起来,心底却开始细细的思量此事。
“王公公,给杨大人赐座。”
朝夕交待一句,王庆连忙抬手一请,杨德应了一声,有些忐忑的坐了下来。
朝夕初初回巴陵的时候就引的多方瞩目,后来和燕国世子的婚事定下,又见她在公主府极少与人结交,如此,渐渐地反倒没多少人一直关注这她了,可是杨德想了想,近来宫中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出,如今又是她坐在这个位置代替凤钦见他,这就值得人神思了。
“杨大人很紧张?”朝夕笑问了一句,虽然在笑,可那笑并不给人半分轻松之感,相反的,朝夕坐在主位上,隐隐有种比凤钦更叫人发慌的压迫感。
“不不不不,怎么会紧张,只是在想今日王上召微臣入宫来……”
“父王身体不适,让我来见大人。”
朝夕解释了杨德的迷惑,可这话一出,杨德的心更慌了。
王庆闻言笑起来,“杨大人不必紧张,公主对杨氏很是关心,杨大人可知杨衍将军是如何得了王上的垂青去往南边的?”
当着朝夕的面,王庆又是这般问法,这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
杨德睁大了眸子看着朝夕,“不会是公主——”
朝夕弯了弯唇,王庆在旁又道,“杨大人好生聪明,当初正是公主向太公举荐,又经由太公方才提到了王上面前,王上这才发现了杨衍将军的大才。”
杨德本来就震撼不已的心再度震了一震,当初杨衍忽然被封为大将军去南边就让整个杨氏震动了一番,族人第一反应是觉得杨衍走了大运,可这件事哪里是运气那么简单的?杨德那时候隐隐觉得不安,可是作为杨氏的现任族长,他自然不会和杨衍低头,因此杨衍离开的时候,他只装作不知道并未送行亦为打点礼物。
可如今想来,他却是有点后悔了……
杨衍竟然是得了摇光公主的垂青,杨氏如今已经式微了,虽然杨氏不喜自家人出任武将,可是不得不说,杨衍眼下已经为杨氏添了光彩,若是能更进一步,那简直是……
杨德不敢深想下去,忙拱手道,“原来是公主相帮啊!真真是……杨衍替我那侄儿拜谢公主殿下。”杨德起身,真的向朝夕一拜,看起来很是诚恳。
这本是杨德礼数上的周全行径,可杨德怎么也没想到,朝夕听到这话便笑起来,竟然看着他道,“杨大人这谢……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吧?”
杨德抬起头来,万分惊讶的看着朝夕愣了住,“啊?”
朝夕笑意微深,眼底的锐利却不见少,“杨大人已经出任治粟内史多年了,近来却怎么听说杨大人上朝的时间不多?杨大人若是要谢我,我这里倒是有件事要大人帮忙。”
朝夕说的直接,杨德看着朝夕,搜遍了脑子也找不出斡旋缓和的话,他干笑一声,“近来微臣身体不适这才……”近来朝中治水之事上争论颇多,而治粟内史管着农业河道,最是关键,杨德若上朝,必定要牵连进去,到时候做任何决定都要得罪人,于是杨德干脆不上朝了,反正他也的确不着急那些河道什么时候治理好。
杨德被朝夕的目光看的额生薄汗,朝夕这架势分明是将他架在了刀刃上,先说他上朝时间不多,再说有事要他帮忙,话听着极好听,可是杨德总觉得若他说个“不”字,朝夕便能以他身体不好为由不让他做这治粟内史的位子,若是如此,现在的杨氏说不起话,其他氏族又有几个能为他说话的?
杨德心底一慌,脱口而出道,“公主有何吩咐,只管吩咐便是!”
杨德这话一出,态度便算明了了,王庆暗地里松了口气,朝夕笑着说起了治水之事,杨德没想到朝夕竟然要决断如今最让朝堂棘手的事,然而他已经撂出去了话,便只能听之任之,没多时,杨德满头大汗的从这前殿退了出去,朝夕面露满意。
王庆抹了抹汗,“没想到杨大人这么容易就顺从了,还以为他要和公主绕一绕。”
朝夕摇头,“如今的杨氏已经不是从前的杨氏了,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屈从。”
王庆点点头,“公主,杨大人这里说通了,还要见别的人吗?”
朝夕略一思忖,颔首,“要的。”
“嗯?公主想见谁?”
“朱勤。”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