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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智仁大师一边为朱斐把脉,一边观察着他的面容,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面色阴郁。
过了一段时间,朱老夫人见大师仍没有要说话的打算,不禁有些着急了,看了看身旁的儿媳柳氏,见她也是面带忧虑,老夫人彻底沉不住气了:“大师,敢问我孙儿的病……”
智仁大师摇了摇头,将为朱斐请脉的手收回,这才说道:“令公子无病。”
“这怎么可能?”老夫人面色一惊,“我孙儿十岁时突然身染重病,连续七日高烧不退,退烧以后便成了如今这痴傻模样。大师怎会说我儿无病?”
智仁大师道:“令公子确实无病,至于说痴傻如幼儿……”大师的话突然顿住,盯着朱斐看了半晌,方又接着道,“缘分到了自然便会安然无恙。”
“缘分?”朱老夫人还欲再问些什么,智仁大师却是不愿多言,直接起了身,“诸位请回吧。”
从龙隐寺出来,老夫人这才将一肚子的气撒了出来:“都说这智仁大师见多识广、博闻强记,什么都懂,我看呀全是造谣,一句缘分未到便把我们打发了,若是如此说来,那这世上所有的病人都是要看缘分的了,病好了也便是缘分到了,既如此,那还要天下间的大夫做什么?”
一旁的柳氏安慰道:“母亲莫要为此生气,既然这智仁大师不行,我们再继续找就是了。这十多年都过去了,还怕继续找下去吗?”柳氏这话莫说安慰老夫人了,就是她自己想想心中的那点希望破灭,也是相当不是滋味儿的。朱斐是她的儿子,她比谁都希望他能够好起来。
柳氏的心思老夫人自然懂得,拍了拍柳氏的手道:“知道你有孝心,怕我难受,原想着这智仁大师能治好了斐儿的病,也趁着方业在京城未回来,顺便为斐儿请了世子的封号回来,只是如今却……
听到这话,一旁的朱霆面色微变,心中一阵苦涩。朱斐一个痴傻儿,老夫人却还想着将世子的封号给他,他朱霆也是侯府嫡子,只因生于二房,待遇便如此不同。
朱霆一直不明白,他的父亲和怀宁侯是亲兄弟,都是老夫人的孩子,可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却是如此的不相同。他的父亲战死疆场,为国捐躯,如此竟也换不得老夫人对他这个无父孤儿的一点点怜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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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鸭啼散玉屏空,一阵新凉一扇风。夏去秋来,日子一天天凉爽下来。
这段日子里,徐宗文倒是没有再回霖山的竹园,而是留在了徐府。
徐宗文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妻子像个谜一样的吸引着他,除了诗词歌赋竟还懂得男儿才读的《古文观止》、《骈体文钞》之类的书籍,而且对于里面内容的见解更是独到有趣不同凡响。
陈慧的聪敏博学越来越吸引了徐宗文对她的好奇,两人经常秉烛夜谈至很晚,关系也在日渐变好。
不过,却是依旧不曾同房。
对于陈慧对此事的抗拒,徐宗文无数次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却终是没有勇气去问。
一连两个月下来,两人之间倒像是一对儿相识了许久的知己一般。
当然了,对于两人不同房是因为陈慧抗拒一事她的贴身丫鬟絮窕却是不知道的,只当是二少爷还未完全地接受自家少奶奶,这才如此的。
絮窕看得明白,每次二少爷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找二少奶奶,少奶奶便会一个人站在门外发呆,丢了魂儿一般地一站便是几个时辰。哪一天,若是得知了二少爷要来,便会早早地让她去准备各种各样的点心,有时候少奶奶还会亲自下厨。
絮窕是在陈慧出嫁前被买回去的,虽说伺候这位主子已经两年有余,可是若说了解,还真的谈不上。
就比如现在,她家少奶奶又在小厨房里给二少爷做各式各样的点心,若非自己亲眼所见,她真的不敢相信,她家少奶奶竟还会做这么精致的糕点。
自从少奶奶和少爷的关系好了些以后,她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有口福了。
絮窕的大脑正在飞速旋转着,却听外面传来唤她的声音:“絮窕姑娘在吗?”
絮窕面上一喜:“大概是朱清来送黑芝麻和蜜枣来了,奴婢去拿。”说罢便不见了踪影。
陈慧见了,面上带着笑意看了看外面的朱清,便又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朱清,我们家少奶奶要的黑芝麻和杏仁可都拿来了?”
“带来了,你们要的全都拿来了。”朱清笑着将手里的食盒递给絮窕,“二少奶奶的点心我是越吃越嘴馋了,一听说是你们要的东西,我丢下手里的活计就给你们送过来了。”
絮窕听了骄傲地笑了笑:“你若喜欢等我家少奶奶做好了我就给你送过去一些。”
“好,当然好啊!”
看朱清开心的样子,絮窕忍不住抿唇轻笑,脸颊竟有些微微泛红了。
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娇俏可人的鼻子,粉嫩如樱的小唇,这样的絮窕在朱清眼里当真是越看越觉得好看。
二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气氛倒是尴尬了不少。
朱清有些不太自然地挠了挠头:“对了,前些日子膳房刚买了些蜜枣,我尝着可甜了,你回头问问二少奶奶,若是需要我明日再给你们送些过来。”
“好呀。”絮窕急忙应下来。
“那好,你先忙吧,膳房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等二少奶奶做好了糕点我就立刻给你送过去,你先去吧。”
朱清听得眼前一亮,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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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熙阁里,徐砚琪静静地坐在屋子里仔细地雕琢着一块璞玉,这几个月下来,徐砚琪的技艺由之前的糟糕至极到如今能简简单单地雕刻些普通的花纹,芷巧和朱彤倒是没有觉得怀疑,反而把它归功于是那位“将碧玉观音像修复的完好如初的琢玉师傅”教导有方的缘故。
这边徐砚琪雕刻的正兴起,却见芷巧急急忙忙地跑来:“小姐,出大事了,怀宁侯府的人来府上提亲了!”
☆、第16章 提亲
“怀宁侯府?”徐砚琪手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芷巧。她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来了。
芷巧点头:“是啊,据说是那个傻子,小姐,你说老爷和夫人不会迫于侯府的压力真的应下了吧?”
芷巧一想到自家小姐将来有可能嫁给一个傻子,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她家小姐之前嫁给戴赢那样的混蛋已经够命苦的了,如今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怎么着也不能嫁给一个傻子啊。
见芷巧这般着急,好似要被嫁出去的是她自己,徐砚琪忍不住笑了:“痴傻一些又有什么,纵然这般,那怀宁侯府也不是谁想进便能进的。”
芷巧撇了撇嘴:“话虽如此,可……可也不能委屈了小姐吧。”虽说她家小姐如今是嫁过一次的人了,但再怎么说也是徐大人的爱女,外面定然仍是有许多人巴巴地等着呢。
怀宁侯府虽说是高门大户,但芷巧自由生长在清原县,哪曾见过什么大世面,在她眼中就是再大的官儿,在这小小的清原县里,总是让人觉得和徐知县差不了多少。
徐砚琪摇了摇头,却是不打算再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活儿放下来,悠悠起身道:“想来这个时候提亲的人已经走了,我们去见见爹娘。”
芷巧听了连连点头:“是要去瞧瞧,希望老爷没有答应这门亲事,不然小姐又要进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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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县和苏氏房内,夫妻二人相对而坐,看着那一箱箱的聘礼,心中不是滋味儿。
朱家虽说门庭显赫,但那朱斐毕竟有些痴傻,徐知县和苏氏又都是爱女如命之人,又哪里肯让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但堂堂怀宁侯亲自来他这么一个七品知县的府邸提亲……这简直就没有什么可以转圜的余地了。
“你说我们的女儿可该怎么办呐!都是你,当初若不是选的戴赢那个登徒子,女儿到如今还过得好好的,哪里还有如今这档子事。”苏氏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将来要嫁进侯府,和一个傻子过一辈子,一颗心就不寒而栗。一个痴傻之人如何能给自己的女儿幸福?
徐知县叹息一声,终是说不出什么话来。所有的儿女中,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位小女儿了,如今摊上这么一桩婚事,他又哪里心甘情愿呢?
除却朱斐痴傻这一点不谈,就怀宁侯府和朝廷的关系,他也是不愿意女儿去趟这浑水的。
当年老侯爷随先帝一起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却不肯留在京城里继续为国效力,反而躲在这清原县里清闲,这件事但凡懂些政治的人都能发觉其中的蹊跷。
老侯爷离开清原县几十年,这清原县早已不是当年他做铁匠时的模样,又有什么可留恋的?而且,同侯府里结亲的虽说都是清贵人家,但身居朝中要职的却是没有,连怀宁侯自己也只是个闲散人。
唯一能撑得起台面的或许便是锦华县主的夫君是当今的黎王殿下,但黎王殿下也不过是个闲散王爷,空有皇室贵胄的虚名罢了。
身为一等公侯,受到的却根本不似一等侯应有的待遇,说起来怕是也和朝廷忌惮朱家在军中的势力有关。
正所谓功高震主,便是如此了。
徐知县和苏氏正各自思索着自己的心事,却听得外面传来女儿的声音:“爹,娘。”
“你怎么过来了。”苏氏起身拉住自己的女儿,想到朱家的婚事又是一阵心疼。
徐砚琪瞧了瞧屋里摆放的聘礼,这才道:“我听说怀宁侯府来提亲了,这可是真的?”毕竟是嫁过一次的人了,徐砚琪也不害臊,直接问了出来。
说起此事,苏氏不由得掩面而泣:“我可怜的女儿啊。”
徐砚琪拉着苏氏的手安慰道:“娘,好端端地怎么就哭上了,不过是来提个亲嘛。”
“这哪里是你说的那般简单,来提亲的可是怀宁侯本人,若说是提亲,倒不如说是来下命令更为恰当。如此这般,又哪里给了我们选择的余地?可怜我的女儿如今才不过十七,若是嫁了过去,岂不是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给葬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