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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院儿里,林悦儿一边抽噎一边给胡氏喂药,方才她娘那副要拿刀砍死林楚虞的模样,当真是吓着林悦儿了,到现在也没缓过神来。
胡氏听她哭就心烦,一抬手打翻了药汁,骂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林茹那丫头如今都能攀上路家,你就不能去和林茹亲近亲近,帮着你娘对付林楚虞那个小贱人?她害死你亲弟弟啊!”
林悦儿害怕的拉住胡氏的衣角:“娘,弟弟,弟弟是病死的,是下人没照看好他啊……”
胡氏一怔,抬手就给了林悦儿一巴掌:“你被那小贱人的话给糊弄了!”
林悦儿懵了,再不敢说一句话。
都说家丑不外扬,这道理谁都知道,因为府里实在太过压抑,就连林宅的下人都不敢将这事儿拿到外头说。
可不出一日,林家大姑娘为夺家产,谋杀亲弟这事儿便传的大街小巷都知道。
王氏将这事儿当戏本子说,添油加醋,这没见过林家大姑娘的人还都以为这姑娘长了张恶女的脸呢。
邹幼盯着正门上的泼墨,眼睛都气红了。
“陈叔!这写的什么啊,还不快让人擦了呀!”
邹幼一回头就看到楚虞定定的立在身后,显然是瞧见了上头的字,邹幼气道:“姑娘,您是不知道王氏那嘴碎的,当街谈论姑娘,还说姑娘不孝,什么坏话都让她说去了!”
楚虞直直越过,神色淡淡的实在瞧不出是悲是喜。
王氏一家就住石河巷,拐个弯儿就到,楚虞没走正门,反而从侧门走了进去,看门小厮欲要拦她,可一看这不是那家的大姑娘么,便没理会。
王氏正在院子里同林茹说楚虞的事儿,眉梢眼角都带着市侩的笑意:“林家那丫头打小就一副矜贵样儿瞧不上我们,这回好了,看她还不快快回京城去,别说容庭了,就淮家那位,能娶个满身污点的人?”
林茹自小在楚虞面前就有危机感,林楚虞比她长的漂亮,是漂亮的多,林茹在她面前一站,压根不算事儿。
她就是害怕,林楚虞在江南留久了,又跟容庭相熟,男人都喜欢林楚虞那样的小妖精,指不定哪天就被勾走了。
她低下头抿嘴笑:“娘,你也别在外头将楚虞说成那样,就让她早日离开这儿就好了。”
王氏哼笑几声:“就是要让那丫头长长教训,她去京城投靠了容家,这回回林家,哪里是尽孝道,分明是冲着家产来的,一肚子坏水。”
林楚虞几步走了出来,直将还在说话的林茹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儿?”
楚虞侧了下头,将脖颈间那道被胡氏划出的血痕露了出来:“茹姐姐,瞧见没?”
林茹咽了下口水,总觉得林楚虞这模样有些骇人。
“什么?”
楚虞朝她笑了笑:“我去告诉庭哥哥,这伤是你划的,你瞧瞧他还要不要你?”
林茹瞪大了眼睛:“林楚虞!你这是诬陷!”
楚虞点了下头:“就诬陷你了,那又如何?”
楚虞说罢转身就走,等林茹反应过来追出去后,那丫头已经乘马车走远了。
林茹在后头哭:“娘我都跟你说了,别说的太过,林楚虞这疯丫头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她要是真去容庭那胡说八道,那我、我……”
王氏愣了愣,忙给林茹叫了辆马车:“你还真由着她胡说八道,还不追去!”
林茹的马车拉的飞快,竟与楚虞同时抵达路宅。
楚虞一下马车就被林茹给拦住了,只见林茹带着哭腔央求她:“我替我娘向你赔不是,你别气了……”
楚虞紧紧抿着唇,原就被林家近日这一桩桩破事闹的心下不愉,憋了好几日,王氏彻底将她心下这一团火点了起来。
两人正僵持时,路宅大门推开,里头走出来位妇人。
她在门外停了一瞬,目光停在林茹身上,脸上扬起和蔼的笑来:“林姑娘来了怎么不叫人通报,公子刚用完早膳,正闲着呢!”
“闻妈妈……”林茹尴尬的抿了抿唇,还抓着楚虞的五指立即松开,收回手来。
楚虞方才那一股脑的冲劲儿顿时无影无踪,本就是为了吓唬王氏,怎么能真的到路家闹事,万一容庭不理会,岂不是要在林茹面前栽面。
她抿着唇倒抽了口气,冷言道:“姐姐还是哪日让三婶亲自来林宅陪个不是才好。”
说罢,她便抬脚欲上马车。
谁知那穿着绸缎的妇人忽然就惊道:“林姑娘这眼眶怎么都红了,谁欺负你老婆子替你做主!”
楚虞弯腰的动作一顿。
林茹下意识往楚虞那儿看了眼,这一眼本也没别的意思,但闻妈妈却顺着林茹的视线看过去,正巧楚虞回头,闻妈妈一瞧这姑娘的模样,心里头顿时了然。
她不悦道:“公子也真是,都让青楼女子找上门来,现在那些姑娘自个儿都不知自个儿几斤几两,还欺负良家女子!”
话落,楚虞与林茹皆是一怔。
林茹讶异的张了张口:“闻妈妈,不是的,她不是…”
闻妈妈恨铁不成钢的蹙起眉头:“我知你是个心软的孩子,但有些事,改断就断!”
楚虞顿了一下,明明都快钻进马车里的身子忽而转身,邹幼忙伸手去扶她,楚虞一手提着裙摆下了木阶。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那骨子里是透着大家闺秀的矜贵,看的闻妈妈都不由一怔。
一个十五岁的女娃,那眉眼却透着疏离,闻妈妈竟被她这一眼看的莫名一僵。
“这位妈妈好生眼拙,你看我哪里像青楼女子了?”楚虞话里带着笑意,可眼里又不笑。
林茹心下有些着急,生怕楚虞和闻妈妈在门外起了争执,再将容庭引出来,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她忙拉住楚虞,恳求的对上她的眸子:“闻妈妈不知你是谁,你别跟她过不去,快上马车吧!”
林茹说着,就将楚虞往马车上推。
林茹手忙脚乱的,就怕楚虞真的到了容庭面前说三道四,也怕同她一块站在容庭面前,林茹心底的那点自卑,回回见到林楚虞都能被一点不剩的勾出来。
可就是她这么急匆匆,不知是谁绊了谁一脚,林茹扯着楚虞一同往后倒去。那马车正在楚虞身后,二人身子直直往车壁撞去。
林茹半个身子都压在楚虞身上。
邹幼惊呼,忙将林茹扯开:“姑娘!”
闻妈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忙从府里叫人出来,又叫了大夫。
林茹懵住,这回不惊动都不行了。
她额间一股热流顺着眼睫滴在了手背上,林茹低头瞧了一眼,捂着额头就哭了,她破相了!
楚虞抿了抿嘴:“……”
不赖她。
路宅屋内,容庭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抖着鸟儿,这鸟儿浑身绿毛,长的丑不说,还特凶,逮谁啄谁,也就在容庭面前收敛了些。
路临进来时这鸟儿便直直瞪向他,路临嘴角一抽移开目光:“公子,那什么……林姑娘受伤了,闻妈妈替她叫了大夫来,在前厅呢。”
容庭逗着鸟儿的木枝一顿,闻妈妈如今恨不得将林茹往他房里领,也不知要闹些什么幺蛾子。
男人眉间染上一层淡淡的不耐,没再言语,但那意思显而易见。
与他何干。
路临脚步踌躇,临要出门前又折了回来,吞吞吐吐道:“楚姑娘也在呢,不知伤着哪儿了,看样子好似没林姑娘伤的重。”
此时,笼中的鸟发现没人逗它了,抬头凶狠狠的叫唤一声,男人抬眸瞧了它一眼,它便乖顺的又低下头啄玉米粒。
容庭那双黝黑的眸子只稍稍一抬:“怎么回事?”
路临抿了抿唇,也不知该怎么讲好。
“我听下人说,楚姑娘和林姑娘在门外打起来,都受了伤,但楚姑娘倒是不碍事,林姑娘都破了相呢。”
容庭眼眸微眯,重复一遍:“在路宅门外打起来?”
路临也觉得实在稀了奇了,迟疑的点了下头。
容庭稍稍犹豫一瞬,丢下手中的木枝便往前厅去。
一路的下人纷纷立在原地垂着头,待容庭走远了方才议论起来。
公子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想是去替林茹姑娘做主了吧。
闻妈妈常在她们面前夸林茹姑娘,指不定哪日就要做路家的大夫人了,楚姑娘竟敢弄伤她,就算是公子的表妹又如何,真是不会看形势。
容庭刚至前厅时,大夫正看完伤势离开。
闻妈妈心疼的给林茹擦额上的血口子,一边忍不住道:“这女儿家的脸要是破了相,那可如何是好啊!”
林茹哭的更厉害了,她抽泣间看了楚虞一眼,却见她脸上白白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楚虞倒是气定神闲的,不知道是谁推搡她,这才让俩人双双跌倒,林茹委屈,那她还受了无妄之灾呢。
门外忽的落下阴影,林茹下意识抬头,又小声啜泣的低头下去,哭的那叫个可人怜。
容庭目光微微侧移,只见楚虞一身淡粉色衣裙,裙摆拖到了地上,她双手落在腿上,垂眸看着鞋尖。
倒是很乖。
这方才在门外推搡的二人都未曾开口,林茹是不敢说话,生怕林楚虞真的跟容庭面前诬陷她。
楚虞则是不知说什么好,林家表姐妹二人闹不愉,闹到了路宅门前,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可炫耀的事儿吧。
她二人不说话以为暂且无事,殊不知闻妈妈看不过去啊,砰的一声重重放下膏药,不大高兴得睨了楚虞一眼。
“公子你过来瞧瞧吧,豁大一口子,我个老婆子看的都疼,也不知另一位林姑娘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林楚虞眸色微沉,放在腿间的手指动了动:“这位妈妈,您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嘿。
闻妈妈操心路家后宅多年,连主子都敬她三分,还没有哪个小丫头敢这么跟她说话的!
“你说说,不是你惹林茹姑娘不高兴的?不是你,她能摔?”
林楚虞烦躁的紧了紧眉头,她缓缓起身,走到一旁看热闹的容庭边上,思索了一会儿,认真道:“我没推她,是她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