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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出征后不久,平阳王妃亲至睿王府,带走了昌荣宗姬,说是怕她一人在府中寂寞,接回去住一阵子。”
夏月点燃最后一盏灯,吹熄了杆子上的火苗,皱眉道:“府里那么多人侍候她,哪里会寂寞,接回去住……这事传出去,非得让人笑话不可;不过倒是便宜了平妃,正妃不在,这王府里就属她最大了。”
徐立言道:“说起平妃,小人想起一件事来,听府里的人说,昨儿个夜里,王爷亲自出面,将平妃身边的杜鹃许配了人家,连夜出的府。”
夏月冷笑道:“王爷对平妃倒还真是好得很,连对她身边的侍女也这么上心。”说着,她随口道:“许的是哪户人家?”
“听说是一个银号伙计,听说家里很穷,还有一个瞎眼的父亲。”
徐立的回答,令夏月大感意外,按理来说,杜鹃是赵平清的陪嫁丫头,算是有点头脸,要嫁也该嫁一户殷实人家,再抬举一点,嫁个小官吏也未为不可,结果竟是一个穷伙计,实在有些不合情理。
“是杜鹃自己瞧中意的?”
徐立摇头道:“他们说杜鹃昨夜走的时候一直在哭,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所以……应该是王爷的意思。”
夏月听得越发疑惑,“那平妃呢,她不管这件吗?”
“不知道,王爷先去了一趟西院,紧接着蔡总管就去接了杜鹃来交给那名伙计。”
慕千雪以手支颐,轻声道:“可知是哪里的伙计?”
“倒是听他们说过,小人一下子想不起来,好像是哪家银号的伙计,哪家呢?”
慕千雪眼皮轻抬,“可是宝恒银号?”
徐立连连点头,“就是宝恒银号。”说着,他又疑惑地道:“公主怎么知道?”
慕千雪微微一笑,转眸看向若有所思的夏月,“记得吗?”
夏月颔首道:“奴婢当然记得宝恒银号,可王爷他……怎么突然就想到给他们两个指婚了?”
清亮的烛光倒映在慕千雪双眸中,化做两簇小小的火苗,“这不是指婚,而是惩罚!”
夏月与徐立对视了一眼,疑惑地道:“无端端的,王爷惩罚杜鹃做什么?”
慕千雪抚过袖间银白的绣花,盯着明亮的烛火,幽幽道:“与其说是惩罚杜鹃,倒不如说是惩罚赵平清,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只能猜测,与之前借银一事有关。”
夏月疑惑地道:“知道王爷借银给公主的,不是王妃吗,怎么又扯上杜鹃了?”
“王妃自是知晓,但你怎知……”慕千雪微一扬眉,淡然道:“平妃不知道?又怎知……不是平妃告诉王妃的?”
她的话令夏月心头倏然一跳,脱口道:“难道根本就是赵平清告诉王妃的?”
慕千雪微微一笑,“是与不是,只要平妃知道,我可回答不了你。”
夏月默然片刻,不解地道:“就算是这样,王爷他不是很宠爱平妃吗,怎么又这么狠心。”
慕千雪眸光一软,遥遥望着南方,“王爷对赵平清从来不是真正的宠爱,只是……”只是什么,她没有说下去,夏月二人也无从得知。
门“吱呀”一声打开,十九走了进来,在她身后是一地明澈如清霜的月光,有几瓣轻薄如绢绡的杏花随着她的走动,自裙裾间飘落,化做地上的片片落红。
“公主。”她行了一礼并不说话,烛光下她的神色有些凝重,夏月心中一动,对徐立道:“你去看看厨房里炖着的参汤好了没有。”
在徐立离开后,十九低声道:“刚刚阿二派了几个人过来,说是奉了王爷的命令保护公主;另外,我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
慕千雪神色一变,坐直了身子道:“什么人?”
在慕千雪的注视下,十九张口吐出三个她们并不陌生的字眼,“琉璃坊。”
夏月愕然道:“周帝的人?”话音未落,她忽地变了颜色,急急道:“难道他发现了神机营的秘密?”
十九想了一会儿,摇头道:“琉璃坊这次派来的人身手一般,我瞧着不像是发现我们的样子。”
夏月想想也是,“可除了神机营,咱们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他们监视的?”
慕千雪忆起十九之前的一句话,询问道:“你王爷让阿二派人来保护我?”
“是,阿二接到十三飞鸽传书,说王爷指名让神机营加派人手保护公主与陈太妃。”
夜风漫卷而入,吹动供在临窗长几上的几朵桃花,柔弱的花瓣不堪风力,离枝而起,随风在堂中飞舞,直至风尽之后,方才缓缓落下,其中一片,正好落在慕千雪素白的衣上,仿佛印在了上面。
伸手捻起那一片粉红剔透的落花,随着指甲微微用力,花瓣上出现一个弯弯的指甲印,汁水缓缓渗出,“问题不是出在神机营上,而是……王爷!”
十九沉沉点头,“去见阿二的是十六,我问过他,他说飞鸽传来的书信上虽然不曾明说,但王爷那边,应该是遇到了麻烦。”说着,她咬一咬牙,道:“如果公主同意,我……想去王爷身边。”
慕千雪垂目不语,指尖徐徐转着那片桃花,十九知道她是在思索事情,静静等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红烛突然毕毕剥剥地爆出几朵灯花来,在这静夜中听来,格外明显。
慕千雪回过神来,徐声道:“明日一早你就出城,见到王爷后,问清楚他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后飞鸽传书告诉十六。”
“我知道。”点头之余,十九又感激地道:“多谢公主。”
第一卷 第两百四十八章 西楚增兵
第两百四十八章 西楚增兵
春光在日复一日的流逝中渐渐老去,天气也变得越来越热,树上停满了破土而出的夏蝉,在白晃晃的阳光下,声嘶力竭地叫着,一声长似一声,吵得人脑瓜疼。
慕宅正堂中,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在替慕千雪诊脉,夏月与徐立静静站在一旁,老者刚一收回手,她便上前问道:“安大夫,我家公主可有好转?”
安大夫两眼一翻,不客气地道:“又不是你生病,多嘴什么,一边去。”
要换了别人,夏月早就顶回去,可在这安大夫面前,她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乖乖闭起嘴,退到一边,看得徐立暗暗发笑。
在喝退了夏月后,安大夫道:“公主近日可还有咳嗽胸闷的情况?”
慕千雪想一想,道:“咳嗽偶尔还有一些,胸闷已是没有了。”
安大夫抚须道:“观公主脉象,虽还有些虚弱,但已渐趋平稳,看来药对症了,我回去后再配五贴送过来,这五贴过后,公主体内的余毒应该可以清除干净。”
这名话令夏月欣喜万分,连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安大夫是说公主……公主可以痊愈了是吗?”
“差不多吧。”安大夫随口答了一句,起身背了医箱就走,连声告辞也不说,诸人似乎习惯了他这样,没有半点不快。
在将他送出门后,徐立满面欢喜地道:“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公主病好的这一天,张公子请来的这位安大夫,真不愧是一代神医。”说着,他想起一事,急忙道:“今日药还没煎,小人这就去。”
望着徐立急急离去的身影,慕千雪微微一笑,转眸看向从安大夫走后就一直低垂着头的夏月,“怎么了?”
“奴婢没事,没事。” 夏月别过头,袖子迅快地在脸上抹了抹,声音听着有些哽咽。
慕千雪看到夏月袖间的那一抹水渍,拉过她的手,轻声道:“傻丫头,好端端地哭什么?”顿一顿,她又道:“难道我病能治好,你不高兴吗?”
“当然不是!”夏月急急否认,继而哽咽地道:“奴婢是替公主欢喜,终于可以摆脱缠了您这么久的病痛,真好!真好!”
她的话令慕千雪有些感慨,“我总以为,这一辈子都要带着病痛而活,不曾想竟还有摆脱这一日。”
“这就叫好人有好报。”说着,夏月又道:“不过这一次真要好好谢谢张公子,若非他几经周折请来安大夫,公主的病也不能这么快好起来。”
“是该好好谢谢他。”张启凌俊美的脸庞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被另一张坚毅的脸庞所取代,“王爷那边呢,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夏月取过一柄六棱宫扇,替她徐徐扇着风,“公主不必太担心,这一个多月来,王爷凭借三才阵,逼得齐军节节后退,相信很快就能将他们赶出南境;不过……有一件事,奴婢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
“王爷出征的一个余月里,陛下一直在勒令兵部调兵,这会儿已经调集了将近十万的兵马,明明有那么多兵马在手,却一直不肯下令增援王爷,听说兵部的姜尚书几次上奏请求出兵,都被陛下压了下来;虽说王爷这会儿占据着上风,可终归士兵不足,如得这十万士兵,必可如虎添翼,迅速驱逐齐军。”
素指纤纤,掠过坠在扇柄的玉坠子,从地底深处开采出来的玉石,在这炎炎夏日里,有冰凉的触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现在已对王爷起疑,除非北周军队溃败,否则是绝对不会增兵的;就算万不得已,真到了必须要增兵的地步,以他的性子,也必会先以出战不利为由,罢了王爷的统帅之位,以自己的心腹取而代之,更不要说还要防着虎视眈眈的西楚。或许……在他看来,输给齐国,远比王爷得胜归来更好。”
夏月难以置信地道:“齐国犯境,死了多少百姓,又有多少士兵为此浴血而战而死,他身为大周的皇帝,怎么可以这样想。”
慕千雪冷然一笑,“区区百姓与士兵的性命,怎么能与至高无上的帝位相提并论?天家尊贵,但天家也是最无情的,你忘了信王是怎么死的吗?陛下连自己的亲兄弟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你还奢望他怜惜那些身份卑微,而且素不相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