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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溯沉声道:“你说的不错,不止两淮,整个大周的盐业都要整顿,这是百姓赖以为生的东西,绝不能成为某些人中饱私囊的工具!”
“其实……”慕千雪思索道:“陛下有没有想过,只要盐引还在,这种风气就不能彻底扼制。”
东方溯眉头一皱,盯着她道:“你想废除盐引,开放盐业?”
予恒惊声道:“据儿子所知,盐业一直是我朝一大税赋来源,若是就此放开,只怕国库损耗巨大,平日里还好,一旦与西楚开战,必然难以支撑。”
东方溯神色凝重地道:“予恒说的不错,盐业是一块巨大的肥肉,所以历朝历代关于盐业的贪污舞弊案层出不穷,但始终没有人废除盐引,就是因为牵扯太大,甚至会动摇国本。”
“妾身明白,所以妾身并无意废除盐引,只是想着能否换一种方式,在满足税收的情况下,尽量消除盐商的暴利!”
东方溯颔首道:“这倒是个法子,待回去后仔细研究一下《盐法》,看能否像你说的,尽量扼制盐商暴利。”
烛光微微一闪,一道人影从门外闪了进来,正是林默,他恭敬地将捧在手里的一大叠册子递过去,“七爷,八大盐商还有两淮盐政的帐册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
东方溯点一点头,接过册子道:“正好一个时辰,可有人发现你们?”
第一卷 第七百四十三章 过目不忘
“没有。”林默沉声道:“但瞒不了多久了,明天天一亮,他们就会发现帐册失踪。”
予恒皱眉道:“父亲,儿子以为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不宜打草惊蛇。不如……咱们抄录一份,然后赶在天亮之前将册子还回去?”
东方溯也是这个意思,但林默手里的九本册子加在一起足有一尺多厚,就算他们几个一起抄,怕是也要一个多时辰,再加上还回去的时间,至少要两个多时辰,可现在距离天亮已经不足两个时辰了,根本来不及。
看到东方溯为难的模样,慕千雪微笑道:“妾身来吧。”
东方溯摇头道:“你一个人抄更是来不及了,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打草惊蛇了。”
慕千雪笑道:“七爷忘了妾身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吗?这些册子看一遍的话,半个时辰足矣。”
东方溯一拍额头,恍然道:“是了是了,朕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说着,他朝慕千雪揖手,笑言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嗯。”时间紧迫,慕千雪简单应了一声便接过册子看了起来,予恒就在旁边,往往他才看了个开头,那一页就已经翻了过去,这种一目十行的速度实在令人惊叹。
正如慕千雪所言,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看完所有册子,在将最后一页合上后,她闭上双目,无数字符与数字在她脑海中飞掠闪动,半晌,她睁开眼前,对一直等在旁边的林默道:“好了,趁着天还没亮,赶紧把册子还回去吧。”
“是。”林默面色古怪地接过册子,他怎么也无法想象,有人仅仅只是看了一遍,就记住了里面成千上万的字符。
在林默走后,慕千雪让予恒拿来纸笔,一个字一个字默写着刚才所看的帐册,整整一日,写完了两支松烟墨,才算写完。
其中东方溯不止一次地让她休息,都被慕千雪拒绝了,她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也有时限,时间一久,难免会记错,尤其这种全是数字的帐册;所以为求准备无误,她一口气将所有帐册默写了出来,连口水都没有喝,至于东方溯,一直在旁边默默陪伴,为她磨墨铺纸。
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慕千雪面色苍白如纸,靠在椅背上不断喘气,背上尽是汗水,别看只是默写书册,其实心力损耗巨大。
东方溯握住她因为疲惫过度,而不断颤抖的右手,怜惜地道:“辛苦你了。”
慕千雪摇头,虚弱地道:“不碍事,最要紧的是能够帮到七爷。”说着,她催促道:“七爷快看吧。”
“好,你歇一会儿。”在将慕千雪扶到床上躺下后,东方溯捧起一本帐册细细看了起来,这一看就是一整夜。
晨光熹微,透过半旧的窗纸照在床上,沉睡的慕千雪蹙一蹙秀眉,缓缓睁开眼来,桌上的灯盏已经耗尽最后一点灯油,只剩下焦黑色的灯芯,一道颀长的身影负手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犹如一座雕像。
慕千雪坐起身来,拭探地唤道:“七爷?”
那道身影一动,随即转过身来,正是东方溯,“你醒了?”
慕千雪看了一眼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帐册,轻声道:“您一夜没睡?”
东方溯点点头,来到床边坐下,沉沉道:“朕才知道,原来除了朝廷规定的税赋外,两淮盐政还另外索取每引三两的费用,至于盐商,为了敛财,变本加厉的提高盐价,仅仅是这五年,就涨了将近十倍,令每家每户都要吃的盐贵如黄金。”
慕千雪默默不语,这些她在昨日默写的时候就知道了,两淮盐政的腐败程度,实在令人发指。
东方溯冷笑道:“难道之前小二说扬州盐商,百万只是小富,仅仅是这些帐册里面记载的数额,就已经超过千万两,全部是一层层刮下来的民脂民膏!”说到后面,他怒不可遏,狠狠一拳击在床榻上,“待朕查清之后,绝不饶过他们。”胸口气息翻涌如潮,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慕千雪连忙替他抚背顺气,劝道:“七爷当心身子,咱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接下来就不难了。”
东方溯平一平气息,道:“还有一件事,我估计你也发现了。”
慕千雪眸光微微一动,“七爷可是说两淮盐政那本帐册?”
“不错,那本帐册与八大盐商那本出入很大,如果只看那一本,根本瞧不出扬州的盐政有问题。”
慕千雪点头道:“是,依妾身猜测,那本应该是假帐册,用来应付朝廷盘点。”
“昨夜你睡着的时候,朕让林默亲自去了一趟江叙的府邸,还是没找到那本真帐册。”
“那本帐册关系重大,江叙一定会找一个隐蔽地方收起来,想要找到……很难。”
“但帐册是一定要找到的,牵涉此案的官员必定不止江叙一个。”东方溯抹了把脸,道:“朕派人查过他,此人好色成性,前前后后娶了五六房姨太太,还不满足,最近看中了红袖阁的花魁,经常过去,所以我想着,能否从那里入手。”
慕千雪掩唇一笑,斜睨着东方溯故意道:“这案子倒是有趣,竟是查到青楼去了,七爷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东方溯被她说得哭笑不得,“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有你一人足矣,其他女子,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慕千雪努力绷着脸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也不知有几分真。”
“你啊。”东方溯在她手心轻轻拍了一下,“难怪倾心总爱欺负予恒,原来是遗传自你。”顿一顿,他道:“你要是真不放心,就让予恒去。”
慕千雪似笑非笑地道:“予恒才十四岁,七爷不怕他去了那种地方,会被迷晕了头吗?”
东方溯挑一挑眉,顺着她的话道:“那也没办法,谁叫你不让我去,要是予恒回不来,皇后非得急疯不可,到时候你自己去向皇后解释,我可不帮你背这个黑锅。”
第一卷 第七百四十四章 红袖阁
慕千雪嗔道:“好啊,七爷拿皇后娘娘来压妾身,可真是狡滑。”
东方溯仰头一笑,刮一刮她的脸颊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整日与你这个狐狸精在一起,想不变得狡滑也难。”
慕千雪笑语道:“那七爷打算什么时候找道士收了妾身这只狐狸精?”
“你倒是想。”东方溯长臂一伸,将慕千雪揽在怀里,笑意背后是似海情深,“我早已发过誓,要生生世世与你纠缠,绝不放你离去。”
“油嘴滑舌,也不知有几分真假。”慕千雪轻啐着,但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泄露了她内心的欢喜。
东方溯嗅着她发间的清香,笑道:“这么说来,夫人是同意我去红袖阁了?”
“脚长在爷身上,我还能拦着不成,只要爷记得回来的路,别被拐跑了就好。”
“是,谨遵夫人之命!”东方溯一本正经地答着,也不知谁先笑了出来,顿时二人笑做一团。
所谓岁月静好,大抵是这样吧……
十年前,红袖阁刚开的时候,只是一家不起眼的青楼,在几家大青楼之彰挣扎求生,但仅仅过了十年,就一跃成为扬州城最大最有名的青楼,令无数人趋之若鹜。
能入得红袖阁的姑娘,无一不是青春貌美,精通琴棋书画,扬州城中流传着一句话——红袖一日,胜似外面一年。
扬州每年都会举行花魁大赛,就是将所有青楼出色的女子集中在一起,从中选出一个最出色的,冠以“花魁”之名,一旦成为花魁,这名女子和她身后的青楼都会身价大涨,而近三年的花魁都是从红袖阁出来的,其风头可想而知。
扬州繁华如锦,尤其是夜间,灯火通明,浅红奢靡的灯光如流水一般倾泄而下,映照在那条长长的秦淮河中,不时可听到河岸边传来丝竹之声,还有女子婉转的歌喉。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一道清越的歌声划破夜空而来,回转往复,动人心魄,令人驻足细听,如痴如醉。
直至歌声停下后许久,众人方才回过神来,皆不约而同地看向一间河畔的一间楼宇,歌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予恒也在,许久才回过神来,喃喃道:“这歌真好听,我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声。”说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拉住一个行人道:“这位大哥,刚才是谁在唱歌?”
那人像看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