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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还是原先的那张脸,气质却大为不同。褪去锦衣华服,此时的少年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 初绽锋芒,即便是粗布武袍依旧盖不住满身风华。
姜颜愣了一会儿才回神,眯着眼打量苻离道:“差点……不敢认你。”
她依旧穿着素色的少年儒服,长发简单地束在头顶,鬓角的两缕垂发尤显娇俏,笑起来眼眸弯弯,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少年。苻离喉结动了动,按着刀朝后退一步,道:“进来。”
“我就不进去了,待会儿约了邬家小娘子去看折子戏。”魏惊鸿摇着折扇,眨眼坏笑道,“你们聊,聊够再送姜颜回去。”
“哎,吃过饭再……”
姜颜还未说完,魏惊鸿已合拢纸扇敲着掌心,优哉游哉地下楼去了。
魏惊鸿溜得爽快,姜颜只好自个儿进了门。苻离招手唤了小二过来,随即在她对面坐下,将佩刀放在桌面上,淡色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她,问道:“晚膳,你想吃什么?”
雅间的雕窗半开着,有秦淮河畔湿润的凉风袭来,隐隐能听闻画舫里飘出的琵琶歌声。长河灯火如炬,楼阁的轮廓隐藏在渐深的夜色中,倒是个观景的好去处。
姜颜望了雅间的摆设,屋内虽然干净齐整,但桌椅瓷瓶都不及上膳斋精致富丽。再看了眼苻离身上大不如前的穿戴,便笑道:“今日想吃素,小二,你推荐几样?”
小二刚应了声,一旁的苻离便打断道:“我记得你爱吃肉,何不点荤菜?”
姜颜一噎,片刻方细声问:“你如何知晓我嗜肉?”
“去年苦夏,会馔堂连做了三日素菜去火,你篡改了苏东坡的一句诗送给斋长。”回忆往事,苻离微微勾起嘴角,清冷的嗓音低低念道,“‘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无竹使人俗,无肉令人瘦’。”
他这么一说,姜颜倒想起来了。
那时斋长气得不行,又不好发作,便酱了两只猪手让姜颜啃,啃不完不许回去睡觉。斋长本想借此惩戒她一番,谁知姜颜不仅坦然笑纳,慢悠悠吃完了两只猪手还不忘点评一番:“稍淡,加些许盐味更美。”
主厨的斋长反被她气笑,挥舞着大勺直叫她快些离开,从此姜颜在会馔堂一战成名。
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苻离竟上了心。姜颜心中一暖,手搭在桌沿上道:“其实那日逞强吃多了肉,夜晚归去,我腹疼了许久。”
“来一份八宝鸭,一尾清蒸鳜鱼,砂锅焖牛腩。”想了想,苻离仍觉不够,补充道,“素菜便要炒三丝,蟹黄豆腐,吉祥如意卷……”
“哎够了够了!”姜颜生怕他将店里的菜式全点个够,忙制止道,“我们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苻离听而不闻,继续报菜名,“薏米红枣汤,再来一盘应季的瓜果。”
小二一一记下,笑得脸上的麻子都挤到了一块儿,忙不迭应道:“好咧,您二位喝喝茶稍候片刻,菜马上就来!”
待小二掩门而去,姜颜才无奈道:“若是吃不完,便算你的。”
“若是吃不完,算魏惊鸿的。”看来今日苻离的心情是难得一见的好,竟然还有闲情开玩笑。
姜颜忍不住道:“苻大……”而后顿住,似乎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好了。
苻离看出了她的迟疑,伸手给她沏了一杯茶,“我早已不是苻家大公子,你唤我名字便可。”
“你……真的与苻首辅断绝父子关系了?”
“并未。只是许诺不再借助苻家的任何力量,包括钱财人脉,全凭我自己的本事打拼,是成是败,皆与苻家无关。”
既是这样,也不比断绝关系好上多少了。姜颜难以想象苻离此时的处境与压力,他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贵公子,走到哪里都是光芒四射,真的能忍受粗布麻衣、从零开始的生活吗?
心中划过一丝怅惘,她嘴上仍笑着打趣道:“这么说来,你现在比我还穷了?”
苻离倒茶的手一顿,居然认真地想了想,才勉强点头道:“算是。”又赶在姜颜开口前警告她,“莫欺少年穷,婚约之事已成定局,绝不允许你反悔。至少在你离开国子监之前,我会挣够你的聘礼。”
“哈?”姜颜不知他怎的就扯到了嫁娶之事上,还用如此清冷的语气说着这般信誓旦旦的话,不禁伏在桌上笑得肚疼。可笑着笑着,心中又涌出一股别样的滋味来。
苻离这个人一向不轻易许诺,一旦许下,决不食言。
兴许,正因为他对誓约有着超乎常人的执念,才会让季平的死成为一个心结,自朔州归来后久久不能释怀,终下定决心离开国子监从武。
自季平之后,他再未失约。他说他会在自己离开国子监前挣够聘礼,就一定会做到。
正想着,苻离打断她的思绪,淡然问:“你方才不愿多点荤菜,可是担心我囊中羞涩?”
姜颜还沉浸在方才的诺言里,怔怔的抬眼。
“锦衣卫发了月银,够用。”苻离抿了一口茶,皱了皱眉,似是不习惯这种平民茶水的味道,过了一会儿才放下茶盏道,“你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忧我。”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笃定。
姜颜心中发烫,刚哼了句‘谁要担心你’,便见苻离从一旁的案几上拿起一个糕点盒递给姜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尝尝。”
姜颜起身接过,打开一看,却是四枚巴掌大小的月团,黄澄澄的,带着蟹黄的香味。
糕点盒上只盖了一个红戳,印着‘御品’二字,看不出是出自应天府的哪家糕点铺。姜颜捻起一个闻了闻,眯着眼道:“你买的?”
苻离道:“宫中赏赐下来的,锦衣卫人人都有。”
姜颜本想尝上一个,但听苻离这么说,又舍不得吃了。想必他只得了这一盒赏赐,若自己吃了,苻离便没了。
虽说这月团对苻离来说算不得什么,再山珍海味的东西他也吃过用过,但那是曾经。这份月团不同,是苻离凭自己本事挣来的第一份津贴。
姜颜将月团放回盒中,苻离见了,微微蹙眉道:“不合口味?”
“不是。”姜颜摇了摇头,漫不从心地一笑,“还要吃饭呢,留着肚子。”
苻离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姜颜是个耐不住沉默的,趁着还未上菜,几乎将苻离盘问个遍,一会儿问他‘为何不穿飞鱼服配绣春刀’,一会儿又问他‘锦衣卫校尉是几品官职’……
苻离一一为其耐心解答,道:“飞鱼服和绣春刀都是御赐,只有到了一定品级或是立了功勋才会赏有。校尉无品级,我才刚入锦衣卫,要从最下层的开始做起。”
姜颜‘噢’了一声,下意识撑着下巴道:“那,你平日都做些什么呢?缉凶查案还是随行护驾?”
“核心案件只有锦衣卫官署人员方能触及,无品级的多半是送信跑腿,镇守巡逻。”顿了顿,苻离抬眼问她,“你听我说这些,会否觉得无聊?”
“不会呀。”姜颜听得兴致勃勃,眨眼笑道,“看你讲得开心,我听得也开心。”
开心?苻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有那么明显么?
姜颜眼里映着跳跃的烛火,既有少年人的洒脱,又有女孩儿的明艳,笑起来的样子如四月暖阳,足以驱散一切阴霾。
苻离眸色微动,淡色的唇微微张开,话还未说出嘴,便见姜颜眼睛一亮,望着苻离身后笑道:“嘿,菜来啦!”
遂只能将那句险些情不能自已的话咽下,取过碗筷拭净,顺手递给姜颜。
一顿饭沉默着吃完,姜颜提议去秦淮河畔的天桥上看拜月。
满城灯火如红莲绽放,仙哥乐舞,靡丽非常。姜颜抱着那盒月团走在路边,时不时伸手揉揉腹部,乜着眼看身侧沉默的俊朗少年道:“都说了让你别点那么多菜,吃不完多浪费。若是岑司业见了,是会狠狠批…斗你我的。”
苻离顿了脚步,朝前微抬下颌:“到了。”
姜颜顺着他的指引望去,顿时呼吸一窒。只见不远处的石拱桥上,嫣红的灯笼绵延数十丈,恍若灯河流淌。桥上衣香鬓影,人来人往,驻足赏灯的,抬头拜月的,桥上灯笼似火,桥下流水潺潺,倒映天上人间,一时恍如身处仙境。
这是在兖州看不到的盛况和繁华。
姜颜一时欣喜,情难自禁,逆着人群跑上石桥。苻离面色一紧,忙跟上去道:“姜颜,慢些!”
话音刚落,便见三四个总角孩童举着风车没头没脑地冲撞过来,姜颜只顾着看灯火圆月,一时不察被撞得趔趄,还好赶上的苻离及时拉了她一把,这才免于跌倒。
“你没事罢?”苻离问。
他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橙红的火光镀亮了他俊美清冷的容颜。姜颜一时忘了腰疼,只轻笑着摇头。
她挣了挣手,没挣脱,反而让苻离握得更紧些。
这一握,便再也没能松开。
星空静谧,圆月如盘,桥下的水波荡碎了星辰月影,两人站在暖黄的灯光下,如同站在金色的长河中。仿佛周围喧嚣远去,来往的人群全成了模糊不清的背景,唯余两人相对而立,一个执着清冷,一个懵懂明艳。
作者有话要说: 问:魏公子,请问一个助攻的基本素养是什么?
魏惊鸿:作为一个合格的助攻,总是要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消失的时候消失,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摇扇微笑)
第44章
春祭日; 夏祭地,秋祭月; 冬祭天。一年四祭; 从没有哪一次能像今夜一样无须顾及儒家礼教; 无须在意旁人目光,可以手拉着手、肩并着肩; 尽情地穿梭在灯光织就的长河之中。
有人在岸边置了香案,摆了瓜果和月团; 焚香拜月。姜颜将目光投向河面被水光搅碎的灯影和月光,心口发烫; 手心也发烫,渗出些许汗来; 可苻离却像是并未察觉似的; 反倒握得更紧了; 也不嫌弃掌心略微潮湿。
也不知站了多久; 只知道桥上看灯赏月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姜颜有些忍不住了; 歪着脑袋望着身侧英挺的少年,朱红的唇微微一勾; 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