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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道萝卜白菜,要不了几个钱,故此每年批御膳款项的时候,只有区区一千两,还大言不惭地跟下面人说,朕躬行简约,不喜浪费,一千两银子,已经给你们流出了油水,再敢多贪,朕砍了他的头!
要真是萝卜白菜,一两银子买一车,一千两够吃十年了。
可问题不是这么简单啊,天天吃萝卜白菜,把皇帝当兔子喂,你还想不想活了。
美其名曰素斋,实际上耗费的心思更多。
这一点唐毅深有体会,他在后世,就碰到一位吃素的领导,在素菜馆招待了一次,愣是顶得上别的地方三次,你还别嫌贵,有的是人排着队呢!
嘉靖的素斋更加讲究,提前一天,厨子们就要用鸡,猪骨,羊骨熬制高汤,好几只鸡,只能熬出一大碗,里面满满都是浓缩的精华。
然后再用高汤去做素菜,吃起来才能鲜美无比,当然银子也就无比了……
再有到了元宵佳节,外面有灯会,宫里也要办灯会,嘉靖还是崇尚节俭,舍不得拨银子。可是宫里黑漆漆的,外面亮堂堂,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没办法,内廷的诸珰还要把事情挑起来,大家伙忍痛割肉凑份子,一起把灯会办得热热闹闹,哄皇帝高兴。
一言以蔽之,宫里非常依赖严世藩的经营的小金库。
本来内廷的珰头都以为没什么事,臣子溜须皇帝,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严世藩的案子弄出来,三法司一去调查,把各种账目核对,可把嘉靖给气着了,原来严世藩贪墨的银子都流到了小金库,供应宫里花销了。
这下子可好,严世藩替嘉靖贪污,治他的罪,别人就会说嘉靖卸磨杀驴,无情无义,反而同情严世藩,他是替主遮羞,是天大的忠臣。
面子大如天,按照嘉靖的以往的脾气,一定担心丑事掀出来,还会迁怒徐阶,老徐倒霉就在眼前了。
只是严世藩的如意算盘没有成功,徐阶仅仅是挨了一顿臭骂,就全身而退。
这是什么道理呢?
经过察言观色,唐毅已经看得明白了,嘉靖对于严世藩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嘉靖用严嵩父子,是图清净,他们父子能替嘉靖背骂名,如此而已。可是一条狗养的年头多了,能和主人一起上桌子吃饭,狗渐渐的就误以为自己是人了,能和主子平起平坐。
严世藩更是变成了一条心机狗,他一而再,再而三,利用嘉靖的性格弱点,不断往嘉靖身上泼脏水,利用嘉靖,铲除对手。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嘉靖都忍了,可是严世藩越发无休止,竟然把嘉靖的一世英名扯进来,就是为了他能够脱罪,这是嘉靖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蹬鼻子上脸,严世藩太过分了。
嘉靖发觉利用他们父子,不但不能隔绝骂名,还会给自己招来更多的骂名。事到如今,严世藩这条狗,嘉靖不想再留了。
由于嘉靖对严世藩的恶感压倒一切,就连徐阶出的纰漏,嘉靖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徐阶只是做事欠妥,没有思考清楚。远没有严世藩可恶!
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有心为善,虽善不赏。
严世藩要是知道他在嘉靖心里,竟然混到了如此田地,只怕他都想找块豆腐撞死了。
……
黄锦絮絮叨叨,把前后大致经过都说了,凭着唐毅的智力,早就把一切都脑补完毕了。
“唐毅,你如何看这个案子?”
“启奏陛下,臣因为该查,还要一查到底!”
“那有损朕的名声该如何?”
“不会!”唐毅断然说道:“身为天子,首重威字,若是有人挑衅皇家尊严,却不严惩,只会让人争相效仿,到时候陛下不但圣明不保,还会鼓舞各路宵小之徒,他们争相冒出来,打着陛下招牌,到处胡作非为,后果更加不可收拾。”
坦白讲,从唐毅的利益来看,严世藩多撑一段时间,还是有好处的。可是作为一个大明的士人,实在是不能等下去,严世藩只要还有权力在,就会不停折腾,此人已经到了无君无父,没有敬畏的地步。
让他折腾下去,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赶快领饭盒,才能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嘉靖很赞同唐毅的看法,可是他毕竟老了,没有雄心壮志,犹豫再三,“唐毅,世人愚昧,未必能理解朕的苦心,终究是不美啊!”
想吃,又怕烫。
嘉靖大帝竟然变成了小脚女人,唐毅十分无奈。
“陛下,臣方才听了黄公公的话,臣以为其中大有玄机。”
“怎么说?”嘉靖急忙问道。
唐毅道:“陛下,既然已经持续了好几年,每年都有分红,也就是说,这笔银子应该和三大殿的款项关系不大。所以严世藩用贪墨的银子,替宫中还账,这个说法就不成立。臣以为严世藩是利用宫里,给他自己脱罪,用心歹毒,不可不查。”
“嗯!”嘉靖用力点头,很是赞同唐毅的看法。
“唐毅,加入朕让你接管这个案子,你可能办好?”
还没查呢,唐毅哪知道能有什么?不过他看得出来,这次和陆炳的案子差不多,又是先射箭,后画靶。找出真相还在其次,关键是替嘉靖洗刷冤屈。
如果可以选择,唐毅当然不愿意接手,只是躲不了,那就把刀柄攥在自己的手里为好。
唐毅咬着牙说道:“臣领旨。”
第631章墙头草没有好下场
从宫里出来,黄锦拖着一条残腿,送唐毅,一边走一遍骂,严世藩太不是东西了,竟然拿宫里的珰头耍着玩,简直不当人子!
“唐大人,咱家这些人就是皇爷的一条狗,他严世藩太不地道了,把我们牵连进来,无非就是想借机抹黑皇爷,让皇爷不敢动他,可是他也撒泡尿照照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奴大欺主,简直可杀不可留!”
黄锦为了小金库的事情,挨了二十廷杖,虽然宫里的人不敢真打,可也受伤不清,气都撒在了严世藩身上。
唐毅心中感叹,论起阴谋诡计,严世藩的确有些本事,可是大局观实在是太差了,他一再搅动风雨,一再增加别人的恶感。本来严嵩能稳如泰山,靠的就是内廷的支持,太监们日复一日在嘉靖耳边说好话,才帮着严嵩打败了夏言。
被严世藩这么一弄,内廷诸珰都把他恨透了,交一个人需要多少年如一日,长久经营,得罪一个人,只需要一句话,甚至一个动作,更何况二十板子。严世藩的朋友圈已经严重萎缩了。
“黄公公,这个案子我接手了,就不会让宫里受委屈,您只管放心就是。”
“哎!”黄锦喜滋滋点头,“唐大人的本事咱家是清楚的,有您在,咱家就放心了。”
唐毅抱拳道:“公公还要伺候陛下,身上又有伤,不要送了。”
“嘚,咱家这就回了。”
唐毅辞别了黄锦,没有离开西苑,而是直奔内阁值房而来。多年的儒家熏陶,四书五经,在他身上还是留下了痕迹的。
比如用起阴谋诡计,驾轻就熟,可是真正面对被自己算计的徐阶,唐毅还会不好意思,他站在了徐阶值房的门前,迟迟不愿意进去。
突然背后有人咳嗽,唐毅一回头,来的是张居正,又过了一个年,张居正比起以往越发成熟稳重,年前徐阶已经把他提拔为侍读学士,距离翰林学士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他的同科李春芳早已经是礼部侍郎,而唐毅更是兵部侍郎,巨大的差距,使得自视甚高的张居正十分苦闷,也十分无奈。
好在他已经学会了控制情绪,只是稍微一愣,就抢先施礼,九十度鞠躬。
“下官参见唐大人。”
唐毅忙说道:“叔大师兄,你这是折煞小弟了。”
他们在外面说话,惊动了里面的徐阶,他正准备去找司礼监披红,一推门,看到唐毅站在门外,也愣了一下,徐阶反复琢磨了,问题多半就出在唐毅的身上,只是这小子没有什么把柄,徐阶在被动的时候,不敢轻易动手,可是这根刺无论如何,都种下了,见面之后,难免尴尬。
倒是唐毅,连忙施礼,“学生拜见师相。”
徐阶眼中闪过不悦,唐毅大哈腰,越过唐毅,正好能看到张居正的面容,只见他微微摇头,徐阶心领神会。
“哈哈,是行之来了,快快请进吧。”
徐阶热情地招呼唐毅进来,唐毅瞬间进入了状态,他满脸惶恐,随着徐阶走进了值房,落座之后,唐毅先说话了。
“师相,刚刚学生面见了陛下,陛下把案子交给了学生,究竟该如何办案,还请师相指教。”
徐阶不动声色,心说小子,你就演吧!
“行之,办案秉承一颗忠心,依照大明的法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徐阶脸上带着笑,可是话里却藏着冰。
唐毅咬了咬牙,突然推金山,倒玉柱,大礼参拜。
“师相,学生有罪,特来请求师相原谅。”
徐阶心里头敲起了鼓,表面上还焦急万分,慌忙说道:“都是大人了,别总是跪啊跪的,叔大,还不快点把行之搀扶起来。”
张居正急忙伸手,唐毅却一抖膀子,把张居正甩在一边。
“师相,学生觉得有件事情,必须向师相说明,哪怕您老生气,弟子也要说。”
徐阶瞳孔紧缩,又放开,淡淡道:“看你这么在乎,那就说吧!”
“多谢师相。”唐毅酝酿了一下感情,然后说道:“前些日子,内阁袁阁老送来了一道命令,说是要比一笔修路的款子记到兵部的账上,弟子看过之后,居然是辽东和云贵的路,大惑不解,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可能是工部转账,弟子没敢得罪严世藩,善做主张,把条子退给了袁阁老。刚刚接手兵部,事情千头万绪,弟子就没有禀报师相,后来三法司调查严世藩,查的就是工程款,弟子斗胆请教师相,是不是和袁阁老的条子有关系?”
唐毅仰起脸,上面写满了真诚和疑惑,小表情,满分!
这一番话,弄得徐阶也傻了,唐毅所说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真的,比如内阁下令,是袁炜背着徐阶干的,比如袁炜和唐毅见面,唐毅给了他条子……
只是从唐毅和袁炜嘴里说出来,完全是两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