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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具尸身坠地的同时,江恒纵身跃起,单掌在共墙上一击。
这一章干净利落,内力却极浑厚,那琉璃瓦片跟底下的砖石泥墙给他震动,簌簌而落,他的力道跟方位拿捏的正好,塌落的宫墙不偏不倚砸在地上的尸体上。
江恒这才惊鸿过水般飞快掠回。
赵暨从头到尾也看的明白,只是仍有些站不起来。
江恒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太子,快回东宫去!”
太子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勉强仰头望着他:“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江恒却并没有回答,反而微微抬眸。
萧西华身不由己看着这些,事情发生的太快,从江恒现身,杀人,伪造现场,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电光火石。
突然见江恒扬眉,萧西华知道事情大为不妥,正要尽快离开,身后却传来说话的声音,原来是两个宫内的太监经过。
西华心惊胆战,仓促中往那边看了眼,依稀瞧见是江恒冷冽的眼神,跟他猝然对视。
这会儿那太监已经看见他,便站住行礼道:“萧道长,您如何在这儿?”
萧西华屏住呼吸,终于道:“我、迷了路,要去放鹿宫,不知怎么走?”
因萧西华生得极为出色,容貌俊雅清贵,又是这个身份,太监宫女们都甚是喜欢,如今见他迷路,便争先恐后地给他指路。
萧西华道:“不知能不能劳烦两位带个路呢?”
两人闻言,也并没推辞,当下欣然领着他往回去了。
***
放鹿宫。
萧西华说完了事情的经过,道:“我、我不知道当时江指挥使他到底瞧见了我没有,只是太慌张了,不知如何是好。”
薛翃心里清楚,江恒是何许人也,他行事最为谨慎,又何况是这种杀死贵人的大事,既然要做,一定会干净利落,万无一失。
薛翃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出来?”
萧西华默默地说:“小师姑,我虽然不是宫内的人,却也知道,如果是太子殿下杀害了贵人,这种事是会震惊天下的,所以、所以那位江指挥使应该才会替他掩盖吧?我所能做的就是明哲保身,不去向任何人泄露这件事,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不知道,不然的话,只怕还会连累师父众人。”
另外,假如揭露出是赵暨动手,细细追究他动手的原因,虽然跟薛翃无关,但毕竟也给牵扯在内。
薛翃叹了声:“西华,你真是聪慧之极!”
又道:“只是让你受苦了。”
萧西华说的没有,太子毕竟是储君,太子杀人,杀的还是宫内的贵人娘娘,这种事在哪一朝都是丑闻。
就算皇帝不喜欢太子,也绝不会容忍这种丑闻出现。
如果还是萧西华站出来作证的话,对皇帝来说,难堪的程度简直无法形容。
以皇帝那难以预测的心性,以后如何针对萧西华,还尚未可知呢。
萧西华说完后,又打量薛翃,疑惑地问:“小师姑,为什么你听我说是太子动手,好像并不很惊讶?”
薛翃并不回答,只是一笑拍拍他的手:“我去拿药给你涂一涂。”
死里逃生,难得跟她说了这许多话,萧西华竟很不舍得她离开,转头求道:“小师姑!你多陪我坐会儿。”
薛翃笑笑:“多大了,难道还怕一个人吗。”到底起身。
萧西华目不转睛地看她走了出去,双眸微闭,想了想方才自己所说。
此刻回想当时所见,心情仍然澎湃难安。
其实萧西华什么都跟薛翃说了,只有一件。
当看见太子赵暨动手的那瞬间,萧西华心中除了震惊外,竟还有一丝快意。
那会儿他盯着太子的动作,看着丽贵人垂死的样子,想到此女方才诅咒和玉的那些话,恨不得此刻动手的也是自己!
他跟太子一样,不能容忍有人玷辱小师姑。
只是这些话,是怎么也不能告知薛翃的。
萧西华略微转了转身,慎刑司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皮肉上虽看不出伤,肌理却疼的厉害,萧西华忍着疼,看向方才给薛翃握住的那只手,仿佛她的香气还在身畔,一旦想起这个,那痛便觉轻了好些。
萧西华看着自己带伤的手,微微一笑。
且说薛翃回到自己屋内,取了神效当归膏,又捡生肌散,定痛内消散,星香丸,护心丹,一并收在荷包里。
正如萧西华所说,对这个真相她并没有觉着很惊讶。
因为先前在御花园的时候,太子赵暨早跟她说了。
只是赵暨并没有告诉她是江恒帮忙伪造现场。
薛翃还记得少年立在雪中,用极冷的声调告诉她杀死了丽贵人的经过。
那像是给北风冻的发青的脸上,透出一种孤绝无依的脆弱感。
如果是以前,这会儿她必然会温声安抚,给少年解开心结。
但是现在……
收敛心绪,薛翃握着荷包,正欲转身出门,不料回头的时候,却见门口有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
身着宫装冬服,头上的风帽却垂在脑后,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儿,大概是因为吹了风,两颊通红。
竟然是宝福公主。
薛翃大为意外:“宝……”几乎脱口而出又忙忍住:“公主,您为何竟来了这儿?”
宝福双手绞缠在腰间,似乎局促不安地在揉着。两只晶莹的眼睛盯着薛翃,仿佛有话,却又没有说出什么。
薛翃又怜又爱,忙将药先放下:“别站在门口,风吹的冷。公主且到这边坐。”忙把椅子往旁边的炭火盆靠了靠。
宝福终于挪步走到里间。
她转了个身,把屋内环顾了一遭,目光在水晶缸内的太一身上掠过。才缓缓在椅子上落座。
薛翃本想给她倒一杯热茶喝,只是她白日不在,这屋内不备。
正要出门叫那些宫女们送茶过来,不料才一动,宝福唤道:“和玉……道长。”迟疑了会儿,那“道长”两个字才又出口。
薛翃回头,她看出宝福有话说,只不知是什么,让这女孩子犹豫再三。
“公主有何吩咐?”眼中带笑看着女孩子。
一向只紧着照看宝鸾,又仗着宝福在太后跟前儿,便没有来得及亲近她,此刻她居然自己来找,薛翃心头软软的,尽量将声音放的柔和。
宝福飞快地扫了薛翃一眼,又低下头。
终于她咳嗽了声,道:“你方才在养心殿吗?”
“是。”
宝福道:“那你,自然也知道江指挥使被罚的事了?”
“知道。”
薛翃听她突然提起江恒,心中越发疑惑。
宝福皱皱眉,终于说道:“这件事……是太后吩咐的,江指挥使又不能抗旨,分明、不跟他相干,如今却给革职,又要罚挨廷杖。”
女孩子咕咚咽了口唾沫:“二十廷杖,慎刑司那些奴才们手黑,十下子就足以要人的命了!”
她把心一横似的,急急说了这些,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掩不住的紧张跟担忧。
薛翃大惊,她直直地看着宝福——这孩子竟然是在担心江恒吗?
但是,薛翃不记得宝福跟江恒认得,两人更加没什么交际才是,为何宝福突然跑来跟自己说这些?
因为太过错愕,薛翃一时没有言语。
宝福眉头皱的更紧,见她沉默,有些恼似的瞥了一眼,才说:“这件事毕竟是你们这里引出来的,江指挥使奉命行事,动手的是慎刑司那帮奴才,怎么反让他去领罪了?和玉、和玉道长……”
她深深呼吸终于道:“我希望你去父皇面前给江指挥使说个情,至少把事情说明白,别让父皇误会了他,白白让他受罚丢官。”
薛翃总算是反应过来:“公主想让我去皇上面前给江指挥使说情?”
“当然!”宝福昂起下颌,尽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听说那个萧西华是你的师侄,自然跟你有关了,之前江指挥使还从贼人手里救了你,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当然得给他说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是吗?”
薛翃不知如何回答这孩子。
她有些迟疑地问:“公主是特为了江指挥使的事来找我的?”
宝福眨了眨眼,表情越发不自然了,这神色看的薛翃心惊肉跳。
“我、我只是不忍心看好人受冤屈罢了。”宝福回答,目光闪烁。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薛翃很了解宝福,而且宝福的神色举止明显就是有事隐瞒。
薛翃心情复杂之极。
正在此刻,外头冬月来到:“小师姑!”一眼看见宝福在此,微微愣怔。
薛翃回头问道:“怎么?”
冬月说:“萧师兄说伤口疼,问问小师姑怎么还没带药回去。”
薛翃差点忘了此事,便先到桌边把那荷包拿了,转身送给冬月:“你先拿了去吧,里头的药,西华都认得,也知道该怎么用……我稍后再过去。”
冬月疑惑地看一眼宝福,便答应了先去了。
宝福好像忍耐到了极限,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到底去不去?说个明白。”
薛翃试探问道:“难道是太后叫公主来跟我说的?”
宝福一愣,摇头。
薛翃道:“那……我恐怕不能答应公主。”
宝福脸色立变:“你不肯?”
薛翃道:“我不能去,皇上已经下了旨意,没有人能够更改,且若是我去,非但救不了江指挥使,反而是害了他……”
薛翃还没说完,宝福已经红了眼,她叫道:“你不用说这些搪塞之词,谁不知道父皇最宠信你,只是你一句话而已,不肯就算了。”
宝福扔下几句,气冲冲地走到门口,又回头道:“我真后悔来找你、你……你就当我没有来过!”
薛翃走到门口,却见小公主拎着裙摆,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放鹿宫。
第70章
薛翃见宝福负气离开; 十分担忧,在门边看了良久无法回神。
直到又想起萧西华那边儿得去看看; 正一转身,便瞧见绿云脚步匆匆地从廊下走过,转进萧西华房中。
薛翃缓步走过去,依稀听里头是冬月的声音说:“师姐你来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