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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却听一旁的摩耶桐淡淡地道,“听闻苏姑娘精通医术,或许,带上也不是一件坏事。”
慕容颜紧抿着唇,盯着苏琬很久,才无奈地问道,
“你会骑马吗?”
驾!驾!驾!
残阳如血,在最后的焰光坠落进暗黑之前,三匹高健的骏马风驰电掣般奔出燕宫。
一路上,慕容颜始终沉默寡言,神色淡淡。
但摩苏二女仍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急乱。
几乎不眠不休连赶了两日两夜,三人总算是抵达了漠南之境。
此时燕京早已是酷寒冬日,没想到这里却是艳阳高照,热意逼人。
三人早已是风尘仆仆,灰头土面,汗水不知已打湿了几回衣衫。
慕容颜翻身下马,让马匹稍做休息,饶是再健壮的马匹,此时也已无力再跑。
“表妹,大概还要多久?”
慕容颜从一处浅浅的清潭中打了满满一皮囊的水,先递给了摩耶桐。
摩耶桐只是用清水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便将水囊递给一旁香汗淋漓的苏琬。
“再往西走小半日,便能进到库姆塔格沙漠了,据说那里是唯一有断肠蛇出没的地方。”
她气喘吁吁地指着辽阔无尽的远方,“但是要小心,这种蛇通体金黄,也称‘黄金蛇’,相传被当地神秘的部落奉为能带来富贵的神蛇。所以我们捕蛇,千万不能被当地族人发觉,否则。。。怕是会引生众怒。”
一阵暖风卷过,细沙扑眼,慕容颜眯起了浅眸,顺着她指的方向眺目望去。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以前,她只在诗词歌赋中读过这样的句子,但只能生出一种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孤独寂寥感。而此刻,她的心中却突然生起了一种无比澎湃而熟悉的感觉,但她已明了,那是因为在此时此地她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在自己体内奔腾流淌着的那股来自漠南的血。
她别过脸,凝望着极似自己母妃的表妹摩耶桐。
在这样目不转瞬的注视下,摩耶桐感到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她长睫微动,敛下了眉眼。
慕容颜收回了眸,复而望向远漠,突然恻然叹息道,
“以前,听母妃说,楼兰是大漠中的绿洲之国,孔雀河中的水比蓝天更加洁净,而河岸两边到处都是鸟语花香。。。也不知我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可以回去看看。”
摩耶桐抬起头,望着她落寞的清瘦侧脸,声音静得好似一泓碧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慕容颜一愣,只听摩耶桐接着道,“听父王说,这是姨妈写给他的那封信中,最后一句话。”
“母妃写的。。信?”
慕容颜的眸中布满了迷雾,她从不知母妃曾写过什么,即便是对自己,印象中也是未留下多少支言片语就安静地离开人世了。
摩耶桐点了点头,道,“我虽未亲眼见过,但确实曾听父王提及过,姨妈生前曾从燕宫秘密寄回楼兰一封信,也是唯一的一封信。小时候,父王每次醉酒,就会念起信中的这句话: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短短数语,慕容颜还不及细想,忽听一旁的苏琬惊恐地大叫了出来,“狼。。这里怎么也有狼!”
她登时神色大变,眸中一缩,果然远处尘沙飞扬,传来阵阵压抑的狼嚎之声。
“逃!”
慕容颜见狼数甚多,恐寡不敌众,便急忙带着摩苏两人拼命朝沙漠方向逃去。
可狼群却穷追不舍,直跑到沙漠腹地,才终于不见狼影,可那三匹骏马也终是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再也动弹不得。
“起来!给我起来!”
慕容颜赤红着眸,抽出鞭子,用力鞭策着倒地不起的马匹,恼怒道,“我。。朕命令尔等即刻起来!”
登基已有时日,但这是第一次,她如此迫切地想用天子之威,让万物生灵都能听从她的命令。
因为她彻底慌了神,如今离七日之约几近过半,若在此时失了马匹,等于歌儿的命就保不住了。
“慕容颜!你冷静点!”
摩耶桐拼命夺过她手中的鞭子,望着那个狂乱的人,心生难过。
她还记得初见她时,她还是个眉目清秀,渴望拥抱慰藉的温凉少年。。而如今,究竟是什么,把她变成现在这副心神俱裂,绝望至极的人?
“大哥哥,你别急,我们。。我们还有时间的。”苏琬也在一旁小声地劝道。
慕容颜重重地喘息着,许久,赤眸终于渐渐恢复清明。
“是,还有时间。。”慕容颜喃喃地道,“一定会有法子的。。一定会有。”
她从马背上取下用来抓蛇的黑袋和长竿,还有仅剩不多的水袋和干粮,对着摩苏二人道,“跟紧我。”说完,便徒步行走在热浪逼人的黄沙之中。
太阳落了又升,升了又落。
三人不知走了多久,可举目之下,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别说是蛇影,就连一处植被水源都未寻到。
慕容颜虽然嘴上没说,但心中着实担忧跟着自己的那两名少女性命,所以一路上都把干粮都省给她们吃,有时两人会逼迫她喝水,她也就象征性的轻抿下早已裂枯的唇。
可即便如此,还是快到了粮尽水竭的时刻。
而时间也毫不停留,残忍无情地流逝着。。。
慕容颜硬拼着一口内气,昏昏沉沉地走着,或许是因为害怕自己晕倒,又或许是因为脑中早已是一片混沌,素来少话的她反而开始不停地讲话:
“小的时候,我最恨听到‘胡人’二字。。。”
“我不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希望。。不要再失去了。”
“我时常在想,或许。。或许母妃生下我,就是个错误吧。。”
她空洞地强睁着眼,好像有人要上来要扶她,却被她逞强地推开了,
“我没事。。我不会倒。。”
她跌跌撞撞地朝前走着,眼前狂沙扑面,袭得她泪眼迷蒙,喉间也全是涩涩的血腥味。
突然间,有一道色彩浓重的金黄从眼前一蹿而过。
她立住了,神志也倏地清醒。
那道金黄也立住了。
她使劲揉了下通红的双眸,原本涣散的瞳仁慢慢聚焦,在不远的那块巨石之上,的确盘着一条巨大的金蛇。
它如同神明般轻吐着血红的信子,用那森绿的双珠怜悯地望着困于沙漠中的三人。
咚!咚!咚!
三人的心跳难以压抑地狂响不已。
慕容颜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身后缓缓摸出那根长竿,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冲上去的。
只记得眼前的大漠长天一下子全都失了颜色,一切看起来都变得很淡很淡,就连耳边的尖叫也渐渐远去,只有自己手背上不断渗出的血猩触目惊心。
长竿坠落,她双膝俱软,而那条蛇却依旧居高临下目带怜悯地望着她。
似乎是不懂,她为何要急急求死。
她却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口,眼睛直直地盯着蛇的后方,那是自己的幻觉吗?
在那一瞬,她分明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茂林和繁花,甚至还能听到叮咚作响的潭渊清泉声。
那金黄的蛇用硕大的蛇尾,扫了扫自己盘踞着的那块巨石。
厚重的黄沙扑簌地剥落,最后映入她渐渐模糊的眼帘之中的是——
刻于巨石之上的“忘忧镇”三字。
☆、第72章 蛇胆(下)
如果,你的人生之路只剩下最后七步,你会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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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黑暗中,夹杂着阴沉冷郁的女人声音。
奇异的语调,听不懂的咒语。。。
身上冰冷滑腻的触觉,是什么?
耳旁兹兹作响的声音,是什么?
整个人忽冷忽热,慕容颜用仅存的一丝清醒撑起无比沉重的眼皮,透过缝隙望去——
只见有两个窈窕的人影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而那条黄金大蛇正用蛇尾慢慢把她的身子卷了起来。
她动弹不得,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童般无力无助。
有纷乱的声音在耳中断断续续地回响:
“。。。姥姥!求你,救救她吧!”
“我说过,普天之下,六道之中,最无情冷血的就是人。”
“可她不一样。。。求求你。。。”
咒语更急,狂风骤响。
黄沙迷蒙住她的眼,她终是彻底晕了过去。
。。。。。。
是一寸寸从掌心传来湿热温暖的感觉令她慢慢苏醒,好像有人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悠扬的轻声细语,就像远古传来的梵音,顺着自己发烫的掌纹缓缓流淌过已逝的宿命。
时光开始倒流,过往的片段,一幕幕,一场场,如走马灯般变幻。
称帝,夺宫,策反,隐忍,成长,失去,背叛,赴战,情开。。。
很快,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风停了,人定了。她只是一个不明世事的孩子,闭目驻足在漫天梨花树下,听着清脆的黄雀之声在耳畔轻鸣。
她已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听过枝头上的鸟雀歌唱了。
滴答。
是谁把泪留在梦中,在久远的时光里成了茧?
她终于睁开了布满血丝的浅眸,在昏暗的烛光下,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石床上。
兀自昏昏沉沉中,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时间已经过了多久。她努力撑着涣散的眸,吃力地望着眼前朦胧苗条的人影,只觉得喉口痛涩难言,她艰难地想要张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你别动!”
而眼前那名蒙着黄纱的少女一看到慕容颜总算睁开了眸子,却立马按住了她想要起身的肩,紧张地道,“一下都别动!”
慕容颜直愣愣盯着少女那双露在外面有着七分相识的眉眼,可还不及多想,便感到右掌传来阵阵难以忍受、难以形容的剧烈疼痛。惊骇之下,她侧头一看,登时心中寒意蔓延。
只见自己整个右臂已全然乌紫浮肿,手背上黑红的经脉根根突起,像似一条条丑陋的小蛇潜伏在肌肤之下,看起来可怖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