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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户关系各有千秋,方案都做得花团锦簇,折扣上崔成哲略低,但在机场合同中也属正常,所有因素综合考虑,一时竟分不出高下。
“师兄……”我犹豫再三,还是在他疑问的眼神中开口,“悠悠姐两周前才整理完所有数据,那时候崔成哲早就已经开始接触GH了。”
说完我才意识到,其实我也很久没叫过他师兄了。
亲昵,是因为知道自己出口就要暗箭伤人么?
果然苏湛眸光微闪,从我脸上飞快掠过,重新定在席悠悠那份客户记录上,有那么一瞬我觉得他犀利目光扫中的是我的嘴,我那张只说事实,却不无挑拨的嘴。
“你怀疑她。”
我低头,“想起来,随便说说而已。”总不能把赵绪也供出去。
“那怎么没想起来Amy和Aaron整理数据的时候区家慧也早就开始做方案了。”Aaron是地铁的销管经理。
“区家慧又不知道半路会杀出个崔成哲!”我猛地抬头,“再说Amy和Aaron彼此制约监督,所有数据都对得上,不像席悠悠和赵绪……”
“这些理由拿得出手么?”
拿不出手,我很清楚,台面底下的旧账已不足为外人道,既然全盘信任Amy和Aaron,就没理由怀疑席悠悠帮崔成哲,或者说,帮唐益年造假。
我沉默,他继续,“就算你怀疑,打算怎么查?”
“招待费和返点都算销售费用……”去财务调崔成哲的细账,所有挂在GH项目下的费用一笔笔对就是了。
“财务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销售费用细账,多机密的信息,随随便便给人看?”
我再度语塞,保密制度还是营销管理部率先提出来,其他部门纷纷仿效书面化的,我一再告诫自己,米开朗你要心平气和,你要就事论事,打败你的是苏湛犀利的分析,不是他强硬的态度。
苏湛对我,很少有步步进逼的时候,可今天他什么情面都没留,一番话接二连三地瓦解我的解释和辩驳。我没再和他争论,心事重重地回到座位,赵绪在Q上跳个不停,“苏总怎么说?给机场还是地铁?悠悠姐刚出去打了个电话,我猜是唐总……”
“赵绪,记住咱们都是营销管理部的人,归总部,不归任何事业部。”
小朋友一下就安静了。
这是部门成立大会上张永钧要我们记住的第一句话,后来的部门会议上苏湛也几次提过,我相信没人会忘记,可我更相信只在矛盾纠纷迫到眼前的时候,这句话才能真正被想起。
而仔细想过又不觉哂笑,要服务于事业部,又要公平持正,绝无偏私,他们本身就来自各个事业部,这要求合理却不合情,实现起来何其艰难——当然,轻而易举能做到的话,又何用张永钧肃容强调。
一上午堪堪忙完,吃过午饭回到座位,刚想喘口气,就看到Skype上司徒霜发来消息——
“开朗,你家薛壤提前回国了。”
我惊得差点叫出来,见她还在线,扑到键盘上噼里啪啦喊她,“怎么回事?他说20号的机票,下周三才到北京啊!”
我直接拨薛壤的手机,关机。
“哼哼,我今天才知道那厮紧赶慢赶把期末几个安排都提前处理完是为了改签机票早点回去……一大早走的,也不知是哪个航班,估计再有几个小时就到了。”
“太不像话了,怎么我一点儿不知道!”
司徒霜发来个露齿大笑的表情,“还用问,想给你惊喜呗。”
我平静下来,不客气地回应,“得,现在惊喜给你整没了,霜儿准备怎么补偿我?”
“老娘给你通风报信够义气了,小白脸情哥哥神马的赶紧收拾收拾,别给人抓了现行,等我回去请我吃饭!”
“去死。”
我俩又互相损了一通,她那边已过子夜,两人才笑骂着道别。我抬头看向苏湛办公室,正想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提前下班,他倒先发话了,“Michel,过来一下。”
透过曼特宁馥郁醇香的雾气,我看到苏湛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机场事业部销售费用细账,没有任何过滤的数据表项令人眼花,我不无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要到的?”
“Joey替我跟财务部发了个邮件。不过不想留人口实,没指名要崔成哲的。”苏湛一手捧着咖啡杯一手指着对面座位,“对一下席悠悠的数,看看对不对得上,别走,就在这儿对。”
我心领神会,这东西保密性高,我所处的开放式办公区不但人来人往,席悠悠和赵绪还都坐在我旁边。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小小的总监办公室寂静无语,只有两人四只手时快时慢敲打键盘的动静。财务部的表格我之前也没看过,磕磕绊绊地边查边学边对,四十分钟后我才揉揉发直的眼睛从屏幕后面抬起头来。
“没有问题。”尽管这结果意味着我之前和苏湛的所有争执都是胡闹,事实面前,我也只能坦然承认,“崔成哲的记录和财务数据全部吻合。”
“悠悠没欺瞒什么。”
“你一点儿也不意外。”我看着苏湛秋水无澜,难得和席悠悠有了几分相似的眼睛,“你跟财务要细账之前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嗯,至少在这件事上,我相信悠悠。”
“所以你费这么大劲,还惊动了张总,只为证明我错了。”
“你只是好心建议了一种可能,并不算错。”苏湛放下咖啡杯走到我跟前,“开朗,我不是要告诉你你错了,我只是想用更直接彻底的方式消除我们之间的分歧。”
否则,就算我服从苏湛,心里依然会固执地留下一个封存了猜疑与敌意的角落。
“我知道。”
“你真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的眼角有浅浅笑意,我也不自觉恢复了素来在他面前的放肆不敬。他却没像平时那样以不屑眼神四两拨千斤地回应我,“开朗,你不知道。”
我敛了笑看向他。
“开朗,你和我,我和Joey,我们是利益相连,立场一致的一条线,凭着董事会一纸决议空降印迹,如果今天是悠悠跟我说Michel有疑点,我会直接叫她按我说的做,我不会跟她吵,更不介意她心里怎么想,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更信任我……”
“因为我没把你当下属。”
我愣神,这话说的,换那帮小姑娘听到不得芳心乱撞而死……
“确切说,我没打算让你在现在的位子上长待,资源经理只是过渡,作为平级的同事你不需要信任她,但作为直属领导……”
不是不意外的,他竟如此直白。当初拉我到印迹他就说过,开朗你的定位是一个业务单元的领导者,印迹是个创业公司,营销管理部也是初创,这里什么都有可能,现在给你的职位远不够我们对你的期望,你要用最快速度成长。
彼时我只是在Miracle呆腻了,印迹开的价码又高,平心而论,苏湛这番话在我心里不过是雇主对雇员形而上的精神激励,我从没试图在里面找承诺。
现在看来,好像是我错了。手下三个年轻简单的资源主管,我像个大姐姐也好,像个同龄人也罢,小头目用不着讲究领导艺术,可他分明不允许我耽于现状,用人还是疑人,制衡还是弹压,兢兢业业远远不够,还顶着小小资源经理的名号,他就要我站在他的角度思考。
当然不止是他,这种安排不可能不经过张永钧,我来不及多想自己,脱口而出,“我上来了,你去哪儿?”
“我说了,印迹这样的公司,什么都有可能,你成长,我也要成长,是吧?”苏湛耸肩微笑,没给我继续探讨这个话题的机会,“给张总的报告数据部分整理差不多了,我要飞一趟S市,明天和Chris,区家慧和崔成哲都见一面。你还有啥事儿没?我待会儿就去机场。”
他已经转回办公桌后面开始收拾东西,我收拾心情颠颠儿跟过去,“机场啊,师兄,我送你去吧……”
他略抬眼皮瞥我一眼又垂下去,“有话直说,赶紧的。”
“内啥,今天薛壤回来,蹭你趟车成么……
苏湛正晃鼠标的手一停,目光依旧落在桌面上,隔了会儿才说,“有啥成不成的,走。”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们,乃们都在哪里啊
乃们说,薛壤回来了,苏帅现在心里想啥呢……
☆、阴差阳错
亮马桥离三环机场高速入口极近,的士沿高速一路飞奔,二十分钟就到了T3航站楼,我有些过意不去,苏湛订的机票本没那么早,只为我能赶在薛壤出关前到达,他要在机场多等上个把小时。
“别自作多情,我自己想见薛壤不行么?”他办了自助值机,拖着小行李箱和我并肩走向国际到港大厅。临近年底,机场川流不息,极是热闹,估计海关入境处又排了大队,公示牌上CA990已经抵埠,薛壤的手机还迟迟未开,自然,我发的短信也没有回音。
“我只是猜他改了这趟,万一他脑子进水改的是CA982,到港可是晚七点,你做好心理准备白等一场啊。”
“霜儿不说他一早就走了,除非那小子临走前拐去跟莺莺燕燕挨个儿道别,不然没理由下午五点才上飞机。”
“你能好好说话么。”我恶毒地回敬,“你就是这张嘴太欠,霜儿才不回来。”
“你……”
向来牙尖嘴利的苏湛居然被我噎得没话,我心情大好,无视两人十七公分的身高差,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笑着拍他肩膀,“安啦,小吵怡情,大吵伤身,强吵灰飞烟灭……”
“停停停……”苏湛举手投降,“我们没吵架,明白?”
“没吵架你摆一副死人脸给谁看?我和席悠悠可没本事让印迹之花愁眉不展。”这回苏湛是真被司徒霜气着了,原本说好20号和薛壤一班飞机回国,眼见归期将至,突然告诉他接了一个国内商务考察团的接待任务,这考察团成员非同小可,全是近几年大陆互联网界的新秀,名下公司不是已赴美上市,就是在奔向纳斯达克的路上,此番由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