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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慎远看完,直接将薄薄的纸页在掌心揉成一团。
他连澡也没有洗就睡觉了,半梦半醒之间被门铃声吵醒。
下楼一看显示屏,竟然是聂父。
聂父站在门外,面目严肃,不怒自威。
父子两个身高差不多,虽然聂父老了,但是身上那股逼人的威严一点不输。
一进门,聂父就把楼上楼下扫了一圈,就问,“我问你,小苏呢?”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媳妇竟然不在家,更坐实了外面那些谣言。
聂慎远抿紧唇不答话。
聂父心中怒气正盛,抬手就狠狠给了他几下,“这些年我不管你,不问你,可是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聂慎远嘴角见了血,脸也一下子肿了,仍是直直地站着,毫不躲闪。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父亲解释,他也不想解释。
聂父气得脸色发白,看着儿子嘴角的血迹又心软下来,“你就得跟那个姓秦的女人牵扯不清吗?那个女人就是个扫把星,你只要一沾上她就没好事!”
聂慎远艰难张了张嘴,“爸,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什么样?”聂父按捺住怒意,又说:“小苏年纪小拎不清,你也跟着拎不清?医闹事件才过去多久?现在又出了这事!当天那么多人都看着,视频都被人传到网上,现在电视台也播了,外头传的那些风言风语都成什么样了?说你在外面养情人,被家里老婆撞见,争风吃醋惹出车祸险些撞死人!聂家的脸都让你们给我丢尽了!”
*
送走父亲,聂慎远简单处理了下脸上的伤口。
看了下手表,晚上9点。
这是苏恩离家出走的第五天。
他摸出手机,打给方亦铭。
那边好一阵才接听,方亦铭的声音传来,“阿远?”
“苏恩在什么地方?我要见他。”聂慎远直接问。
方亦铭沉默两秒,“她不让我告诉你。”
聂慎远握紧手机,控制不住地想给自己点支烟,才说:“好的,是我自作多情。”
那边沉默。
直到他又说:“叫她接电话,我要和她单独谈。”
方亦铭道:“苏恩刚吃了药,现在已经睡着了。”
“她是不是生病了?那天我看她脸色不好。”
方亦铭再次沉默两秒,说:“她现在医院接受治疗。有点轻微脑震荡,这两天感冒了,一直在发烧,精神科医生在给她疏导治疗。”
*
精神科医生说苏恩是车祸时受了巨大刺激,由此产生精神压力,导致神经衰弱。
今天苏恩吃了药,晚上很早就睡着了。
药效发挥作用,她睡得很沉,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她看到自己开着那辆mini,不知道为什么又重复着当天的路线跟踪聂慎远。
心里还想,自己为什么又要开车呢?
不能过去,过去会出事的。
只要她不把车开过去,不看到秦珂和聂慎远手牵手的画面,她肚子里的那颗小豆丁就不会出事……
苏恩想把手从方向盘上放下来,可她动不了。
她听到耳边有人叫她的名字。
就想是谁?是她的聂老师回来了吗?
苏恩拼命想动一下,可整个人就像一具有意识的尸体。
那个声音渐渐清晰,是聂慎远。
她稍微放下心了。
然后聂慎远弯下腰,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她在心里喊:“聂老师,你不要走,你叫醒我啊!我怀孕了,我想要这个孩子……”
可聂慎远听不到,他转过身,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被遗弃的可怜虫、。
苏恩拼命叫他的名字,可聂慎远不是置若罔闻,就是转过头牵着秦珂的手离她而去。
离她越来越远。
苏恩的手像长在了方向盘上,她一边呜呜哭着,一边拼命挣扎。
她想要醒来。
她不要做这个梦,不要再经历一次失去骨肉的痛苦。
可没有人理她,她所有的挣扎都毫无意义。
她睁不开双眼,也动不了自己的手。
她开始哭,那么害怕,那么绝望,浑身都在颤抖。
做噩梦不可怕,知道自己在做噩梦,可是怎么都醒不来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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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143章 :男人对女人的爱
“快看!快看!”
方亦铭走进VIP病区时,护士台值班的小护士赶紧推了推旁边同伴的胳膊,像是看到了偶像的小粉丝。
几个小护士都转过头来,齐齐对方亦铭行注目礼偿。
方亦铭其实最近有意减少来这边医院的次数撄。
今天他手里拎着鲜花和果篮,径直上电梯去了。
等他走了,一群小护士这才开始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一个说:“这位方先生可是仁华的神外科医生,为什么会隔三差五跑这边来看望朋友呢?”
另一个说:“追妹子呗!那位住三楼7号病房的苏小姐,出手大方,长得又那么漂亮,我要是男人我也会喜欢!”
“可她不是流产了吗?看她和方先生的相处方式,也不像是男女朋友。流的肯定是另一个男人的孩子,方先生这难道是赶着做备胎?”
……
方亦铭承认自己有那么点爱苏恩。
那种爱,不是刻骨铭心,不是悱恻入骨,就是有那么点爱。
男人对女人的爱。
所以又浓又淡,晦涩又透明,复杂得让人难以割舍。
正如他心中的苏恩,这个女孩一身的毛病,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有点小聪明。
可另一面,她热情、娇俏,心思简单、带着点故作精明的傻气。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压抑情感。
是的,他在意。
他总会想起那张脸,小时候牵着他的衣角,哭得稀里哗啦的脸;
实习时犯错,被他训斥时,鼓着脸噘着嘴满眼睛写着不开心的脸;
跟聂慎远在一起时,恨不得在头上刻着“我爱我身边这个男人”的脸;
……
如果他是她名正言顺的男人,那么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宣誓对她的所有权,然后光明正大地安排她的人生。
宠她,保护她,为她挡风遮雨。
但是,他只是她生活里连配角都不算的人。
他如果先表现得太在意,就像是还没开始,就已经将这场游戏满盘皆输。
苏恩病了一个多星期。
等身体渐渐好起来的时候,外面沪城的春天已经来了。
前阵子她每晚上都做恶梦,梦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天撞车的事,还有医院走廊上那个冰冷的夜晚。
心理医生说她这样把自己关在病房里不行,得经常出去走走,接触一下人。
私立医院的环境出了名的好,可以媲美植物园的绿化和景色,专供病人舒缓身心。
仿佛是一夜之间,外面冬天已经悄然离去,一片春暖花开,姹紫嫣红。
这两天雾霾散了,天气很好。
医院人工湖边,快乐开朗的苏恩又回来了。
她靠在湖边的椅子上,腿上打着块驼色的薄毯。
橙金色的阳光撒在她身上,衬得她脸上仿佛洒了金粉的蜜桃。素淡宽大的病号服下,肤色像象牙一样白皙干净。
大病初愈,她一边手指飞快地打字跟朋友聊天,一边听方亦铭说起秦珂儿子的事。
方亦铭说:“秦珂请了律师,去公安局备了案,也去法院递了起诉状,本来是打算告你的。不知道阿远使了什么法子,法院没受理,秦珂”
苏恩有点难受,突然自嘲:“方医生,你说我是不是好傻?那天的事我做得很冲动很幼稚?”
方亦铭暂时没有接话,过了会才说:“你现在做得好好,要记住,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一命抵一命,我和秦珂算是扯平了。”苏恩把手机握在手里,叹了口气,唇不经意翘了翘。
这个表情像玩具被抢走的小女孩。
很可爱,她自己不知道。
方亦铭看得心里一跳,略微移开视线,才又说:“阿远一直想见你。他查到你在这里,不过他可能误会你和我的关系。”
苏恩脸色这才真的难看起来,沉默片刻,“那就让他误会好了。我不告诉他这件事,最后我和他都能善终,好聚好散。可要是我说了,孩子的事,会成为我和他之间一辈子的一根刺,最后大家只会相互折磨一辈子。”
她的心眼很小,和聂慎远一样,都不是能将就能容忍裂痕的人。
后来她也骂自己傻,再想想,那是一个投错胎的孩子。
被她这个粗心的妈妈弄丢了。
这半个月来,无数次晚上,她只要一想起金属医学器械探进她身体里那种感觉,都很想直接从这三楼的玻璃窗那跳下去。
*
第二天早上,苏恩起了大早。
在医院躺了半个月,骨头都快发了霉。苏恩重新打理好自己,换上时新的春装。
外面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一切都可以重新的开始。
聂慎远今天有门诊。
苏恩打车来到这里,一路去门诊大厅,好多旧同事看到她都纷纷打招呼。
许祁看到她时吓了一跳,嬉皮笑脸道:“师母,来看师父吗?好久没看到你呐!你生病了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苏恩若无其事:“减肥啊,看我是不是瘦了很多?”
许祁露出个没法理解的表情,压低声:“师父最近跟吃了炸药一样,我们下面的人都跟着受罪,师母你帮忙劝着他点啊!”
心外科门诊室里。
苏恩见到聂慎远时,他正被一群拿着化验单的病人围着。
一个个病人和家属叽叽喳喳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情况。
聂慎远耐心地一一解答。
聂大医生永远是这样,哪怕他情绪再不好,对着他的病人,他永远能做到斯文沉静,条理分明。
他偶然抬起头,正巧看到门口的她,似乎她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