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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
汽车一个急刹车,在开出十米之后猛然停下,手握方向盘的年轻男子吓得脸色苍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任是谁大半夜的开车在这么一条偏远的小路上,突然从前方的黑暗中跳出来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还差点被车撞到,都会吓得半死!开车的男人大声喘气平息了好一阵,想到刚才那惊恐一幕,他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是撞人了还是撞鬼了!
那一瞬被车灯照亮的女人脸,上面一片红红的痕迹无比狰狞,男子盯着后视镜里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看了半天,好几次差点踩下油门打算逃走,却是在良心和法律制裁的双重影响下,最后一咬牙,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山间的夜风吹动了女人的衣裙,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男子越走近越心凉,难道刚刚他还是撞到了对方,把人给,撞死了…?!
正是这么想着,突然,前面那如同死了的女人一下伸手撑上地面,猛的抬起了头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长发和着血污一簇簇紧紧贴在脸上,向上瞪出的一双大眼里眼白占了三分之二,镶嵌在满是鲜血和青肿的一张脸上,让人不寒而栗!那满脸的鲜血一路顺着脖子蔓延到胸前,恐怕,那红色的看不出血迹的裙子上亦是沾满了鲜血,让那个女人看着就如同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红衣厉鬼,比爬井的贞子还要恐怖!
男人停住脚步,面露惊恐,下一刻,就在他立刻要转身逃走的前一秒,安子惜拖着受伤的身体,拼死叫了出来:“…救…救我,求你,救我…”
看着男人脸上一瞬的迟疑,安子惜挣扎着强撑住身体,一寸寸,朝着男人爬去:“你没有,撞到我…这些血,不是我的…我被人绑架,逃了出来,你…救我,会有好报的,我是副市长的女儿,救我,我们全家都会感激你的!”
最后几句话,安子惜加重了语气,尽量的咬字清晰,除了依靠对方的良心,她必须让对方觉得救自己是一个很好选择,重金酬谢,便是她开出的条件。
果然,在听到了“副市长”三个字之后,男人脸上的表情明显闪过了一丝动摇。他开始认真打量起女人身上的衣装来,觉得她这一身红裙,的确像是很好的面料,而且穿成这样的女人出现在这种地方,还是从山上滚下来的,怎么看都不合常理,如果不是被绑架,他也的确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了…
便是这么想着,男人终于下定了决定,三步走上前去,把安子惜扶了起来:“小姐你刚刚可是亲口说了自己的伤不是我撞的,所以我才决定救你的,一会儿去了医院,你可不要反悔啊。”
“…你放心,绝对不会的,你救了我,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诬赖你呢?我们还是快点离开,不要被绑匪找到了。”安子惜死死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催促男人快点走,男人吓得连应了几声,搀着安子惜上了车。
待到汽车再次发动,一下离开了让她胆战心惊的地方,安子惜死死盯着后视镜看了十多分钟,在确认没有人追上来之后,终于松弛下来靠到了椅背上。
她累极了,而且浑身都痛,半干的血污凝在她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整个车厢里都飘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安子惜发觉男人悄悄把车窗开了一条缝透气,虽然身心俱疲,却还是尽量调整好语气,抱歉说道:“真是很不好意思,把你的车弄脏了,到时候我们会出清洁费,当然,你的救命之恩,安家也一定会重金酬谢。”
呵呵,男人闻言轻笑了一声,做着样子客气道:“其实救人本来就是应该的,安小姐你不用这么客气。刚刚我下车的时候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帮忙,是因为当时你出现的那一幕实在是太惊悚把我吓到了,我当时一看到那一身红衣,还以为是鬼呢哈哈…”
男子为了活跃气氛开着玩笑说道,安子惜却是累极了也没心情开口,微微偏头她望向窗外,不会儿就因为惊吓过度和太过疲劳昏睡了过去。
——
轿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迷糊睡去的安子惜却被周身沁骨的寒意冻醒,一瞬打了个寒颤她完全清醒过来,惊讶的发现车里的温度竟是极低,冻得她浑身发抖,牙齿都打起颤来。
安子惜迟疑着回头,朝着开车的男人望去,黑暗中,男人的侧脸看着有些模糊,手握着方向盘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异样。他先前开了一条小缝的窗户此刻也已经关上了,密闭的车厢内血腥味已经淡去,却是为什么,这么冷呢?
安子惜正在发愣,忽然身边的男人像是注意到她醒了,一下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最近经历了太多的安子惜犹如惊弓之鸟,那一刻猛地往后一缩警惕的盯上了男人的脸,摆出了防御姿态。
那张半掩在黑暗中的脸,为什么看着有些微微的狰狞?这个男人,他的脸是长成这样的么?为什么感觉和之前的样子稍微有些不同了?安子惜死死拽着手心里发簪,便是在刚刚睡着的时候也没有放松,此刻她已经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竟然会如此没有戒备的在陌生人的车上睡了过去,她怎么就知道这一次遇上的不会是又一个坏人?她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放松了警惕?!
下一刻,就在安子惜吓得脸色惨白浑身紧绷的那一刻,男人忽然眨了下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安小姐,你醒了啊,你刚刚是不是梦见抓你的坏人了,表情看着好恐怖噢~不过你放心,你已经逃出来啦,我就是想问你啊,你是想让我送你回安家,去医院,还是…去警察局?”
那张原本看在安子惜眼里带着诡异狰狞的脸,在那样一个笑容中一下变回了原来那张平凡中带着点点朴实的圆脸。安子惜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望着男人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表情,由僵硬戒备,到开始怀疑,再到微微放松了下来,她发觉这个男人的表现并无不妥,之前,难道是她草木皆兵了?
只是今晚遭遇的一切让安子惜的戒心提高了很多,姿势还是那样微微戒备着,紧紧握着的藏在背后的发簪还是时刻准备着攻击,安子惜努力柔和了面部表情,牵动嘴角笑了一下:“那就…去医院吧。”
“好咧,去医院是吧~”男人应了一声,转过头去望向了前方,车里的气氛除了那透心的寒意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车子开出了一阵,就在安子惜差一点就要放松警惕的时候,男人突然淡淡勾唇开了口:“是因为,回不了家么?”
“什么?”安子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呵,警察局也不去,是因为,安小姐的绑架案…另有隐情?”男人没有回头,淡笑着开口,同样的声线,却是用了完全不同的语调和神色,这样一句话说出口,安子惜倏然瞪大了眼,下一刻一瞬扬起了手里的武器:“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放我下去!不想死的话就马上停车,放我下去!”
那沾满人血乌黑发亮的簪子在微微透入车内的月光中泛起幽冷光泽,安子惜的脸在那一刻变得无比狰狞,眼睛里一瞬闪过杀意,她猛一回头望向路边,却是在一眼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之后,脸色骤然转白!
那崎岖的公路,急陡的转弯,眼前的一切,便是道路两旁飞掠而过的树木看着都是那样的熟悉!五年前的那一日,也是这样一个深秋的晚上,摄影协会秋末之行,她坐在小巴上无聊朝着窗外望去,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模一样的景色。
然后,过了这个路口,便是一个急转弯,当年对面呼啸而来的一辆卡车超速越过了黄线,他们的小巴避让不及迎头撞了上去,在那剧烈的撞击翻车之中,她幸运的被甩出了窗外,落在了路边的草坪上,只摔断了两根肋骨。
而那一天,摄影协会成员十一人,加指导老师和司机,只活下了,三人。
那一天,她浑身疼痛躺在离事故现场不远处的草坪上,看着变形的车身下部长露出的半截手臂,看着破碎的车窗边淌下的不知是谁的鲜血,看着不远处同样被甩了出来捂着头痛苦呻吟的同伴,最后,看见了那相撞的两车之间,努力爬出来的年轻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就是曾可欣。
美丽善良的曾可欣,单纯可爱的曾可欣,那一年,她以高考总分第一的成绩考入A大,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的第一天,便引起了全校轰动。
同样的气质温婉,同样的眉目清秀,同样爱穿一身白衣长发飘飘的曾可欣,和她有着太多太多相似的地方。安子惜关注了她一段时日,发觉这位商管系的系花,似乎亦是同她一样,喜欢上了她喜欢的男人。
当年在A大,喜欢昼焰行的女生有很多,能真正走到他身边的却是少之又少,而曾可欣,就是这少之又少当中最特别的一个。
在朋友们对着曾可欣嗤之以鼻的时候,她微笑着劝阻;在同学们拿着她和曾可欣比较的时候,她淡笑着无视;在昼焰行几次三番跟她提起这位可爱的小学妹之后,她笑着说,这么好的孩子,摄影协会下个月招新,让她来试试吧~
一个月后,当安子惜坐在长桌之后,看着面前的申请表,再抬眼望向对面那神情羞涩目光中却隐隐透出野心的白衣少女,她淡淡勾唇,笑了起来。
昼焰行最喜欢的小学妹,成为了她安子惜最照顾的新部员,把最大的威胁留在最亲近的地方,这样,不是很好么?
于是,直到那一日,远远望着那卡在两车中央浑身沾满汽油再也爬不动一寸的小白花,她亦是那样淡淡勾唇,笑了起来。
爱穿白衣长发飘飘的曾可欣,和她真的很像呢,便是那包裹在温柔善良的外表之下一颗不安分的心,都是一模一样。
只是,同她比起来,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童年便和焰行相识的际遇,而此时此刻,她亦是似乎,缺了点运气啊…
于是那一日,两车相撞最终引发了爆炸,曾可欣悲惨葬身火海,那之后,A大有很多流言,说是她当时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曾可欣被烧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