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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明白,这为时尚早……但是我周围哪怕是有一个自己人,”库兹涅佐
夫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有一个我可以与之商量、交换意见或者只是谈谈心里话的人也好哇。”
“我们很理解您。是应该想个办法。谢尔盖·特罗菲莫维奇建议不时地把您召
回支队来住上一、两个星期。您看怎样?”
“不,我不能同意这样做,”库兹涅佐夫断然低声说道。“我的位置在那儿,
在罗夫诺。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我的请求是这样的。请允许我与罗夫诺的地下组织取得联系。”
“您已经知道哪些人是地下工作者了吗?”
“不知道。但如果允许我这样做,我会找到的……”
“罗夫诺确有地下组织,这我们知道,而且它相当强大。但我必然会使您不快,
您不能与地下组织进行联系。”
“为什么?”库兹涅佐夫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为什么就我不能?”他大惑不解地问。
“地下工作者的任务是宣传鼓动、从事破坏活动、武装苏联民众并把他们派到
森林里来,”我极力对他解释说。
“他们有他们的工作,您看您的工作。您的工作必须绝对保
密。您穿着法西斯匪徒的制服,开始和法西斯匪徒生活在一起,也就是说,您
也必须象法西斯匪徒一样狂嗥。”
“您应该理解我,支队长同志,”库兹涅佐夫激动地说,道。“要知道……你
走在街上,迎面而来的人连看都不看你一眼,急忙避开。即没有人和你打招呼,事
后其内心也会感、到恶厌的。那些目光中包藏着多少鄙视和轻蔑!一个只有身历其
境地处在我的位置上的人才会理解这一点。那种感觉简直就如同有人往你脸上啐唾
沫。要知道,我多么想走上前去,问一句:“同志,你干吗要恨我呢?我可是自己人……’”
在这番令人意想不到的肺腑之言中,包含着多少苦楚和失望!它不可能不深深
地打动和激荡着人的心灵。这是一种置身于令人窒息的到处是法西斯匪徒的环境中
的人的孤独,一个不敢随意表露自己感情的人的孤独,一个不仅必须对周围的一切保
持沉默而且必须故意装出一种心安理得、厚颜无耻的样子,必须象狼一样到处狂嗥
的人的孤独——人世间还有什么会比这更令人难以忍耐,更感到屈辱和可怕的东西?
然而我依然既禁止库兹涅佐夫去与地下工作者进行联系,也禁止他采取措施去寻找他们。
“再忍耐一下吧。我们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这请您放心。”
当窝棚里只剩下我和卢金两人时,我们为了给库兹涅佐夫想出一个好办法伤透
了脑筋,直到想起瓦莉娅·多夫格尔为止。
她现在和我们一起呆在这个新地点。玛丽娜·基赫在转移的途中始终陪伴着她。
玛丽娜按照我们的请求处处照顾着瓦莉娅,然而在头一次与瓦莉娅交谈时就被姑娘
提出的一个出乎意料的尖锐问题弄糊涂了:“为什么您老是安慰我?我不需要安慰。”
确实,在对瓦莉娅做了进一步观察后,我们深信,她寻求的不是安慰。在我们
眼前的瓦莉娅不是一个光知道思念可爱父亲的半大的姑娘,而是一个完全成熟的坚
定的反法西斯主义者。
……第一次见面时,库兹涅佐夫和瓦莉娅相互都不太喜欢对方。这在某种程度
上也许是卢金的过错,是他告诉瓦莉娅说他准备让她结识一位侦察员。然而库兹涅
佐夫的形象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瓦莉娅心目中的侦察员相吻合。不错,库兹涅佐夫的
德语和波兰语都说得非常好,她也承认他的德语以及波兰语的知识是无可挑剔的。
但她觉得他在其它方面就显得太平淡无奇了,根本不配担当他所想象的能在敌营中
纵横摆阖的角色。库兹涅佐夫同样也没有发现瓦莉娅具有他认为在德国人中开展工
作所应该具备的那些品质。瓦莉娅的性格既不沉静,也不持重,对法西斯的仇恨则
流于言表,无论她干什么都不例外——这样的仇恨当然不会使瓦莉娅在侦察员这样
艰巨的岗位上取得成功。
库兹涅佐夫详细地向瓦莉娅询问了她留在罗夫诺的女友酌情况,询问了她们当
中有谁和希特勒匪徒搞在一起……由此他看到了结识一些用得着的人的可能性。仅
仅出于这一点考虑,他同意了我们派瓦莉娅去罗夫诺的建议。
首次获悉的有关瓦莉娅开展工作的情况就使我们十分高兴。她很快就为自己和
自己的家庭找到了一处住宅。这个住宅既可以成为库兹涅佐夫的隐蔽处,如果需要
的话,也可以供其他侦察员使用。瓦莉娅不仅成功地找到了住宅,而且报上了户口。
这也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能够迁往罗夫诺居住的都是一些得到盖世太保允许的人。
瓦莉娅通过自己的一个“女友”认识了一个盖世太保的工作人员、乌克兰警察局长
的私人翻译莱奥·梅特科。梅特科相信了瓦莉娅所说的她的父亲与德国人合作而被
苏联游击队处决了的话。他不仅相信,而且帮助瓦莉娅搞到了一份有关上述情况的
证明材料。
瓦莉娅的户口也是他办妥的。他还推荐瓦莉娅到一家商店当了售货员。
现在瓦莉娅在罗夫诺有了一间方便的有单独出口的房·子。瓦莉娅打算把母亲
和妹妹都搬过去。
我们感到高兴的与其说是这套住宅——尽管我们深知它的全部价值——还不如
说是这个十七岁的姑娘在市里开展工作时所展示出来的惊人的能力。支队又有了一
个新的可靠和。
高效率的工作人员。
当一切都办妥后,瓦莉娅把自己的“未婚夫”介绍给了梅特科。这个“未婚夫”
当然就是保利·齐贝特中尉。接着梅特科又把齐贝特介绍给了几个盖世太保和帝国
公署的工作人员。
我们开始每天都从库兹涅佐夫那得到情报,而且这些情报一个比一个重要。我
们开始了解到许多希特勒匪徒在乌克兰实行的秘密措施,希特勒统帅部当前的计划
和有关敌军变,更部署的情报。
在通往罗夫诺的半路上,我们又建立了“了望站”。与过去不同的是,这个
“了望站”不是设在村子里,而是直接建在距罗夫诺一卢茨克公路五十米远处的森
林里。我们给它取名叫作“绿色了望站”。
西乌克兰的四月是个好月份。冰雪消融了。地上到处钻出了绿茵茵的小草。树
木绽出了幼芽,正准备抽枝长叶。大自然界中的一切都预示着晴暖的好天气就要到
来了,使人心情舒畅、心旷神怡。整个冬天我们给冻得够呛。然而四月住在“绿色
了望站”里也不是那么暖和。侦察员们都睡在潮湿的地上,夜里浑身冻得冰凉。而
且无处取暖一为了不暴露自己,他们不能点燃篝火。
除了“绿色了望站”外,我们给每一个打入罗夫诺工作的侦察员都指定了一个
单独的地方作为“绿色邮箱。”这些地方往往或者是一个树穴,或者是一个树墩,
有时就是一块大鹅卵石。游击队员把自己的情报送到那儿藏起来,亚可就地得到支
队给他的指示。
“绿色了望站”和“绿色信箱”的位置都是绝对保密的。因为它们是通信的中
心枢纽。派往“了望站”,在“了望站”值班,去各“绿色邮箱”收集和分送信件
的往往都是最有经验、最谨慎的侦察员。启导他们的是瓦利娅·谢苗诺夫。
这时小科利亚也和成年人一样开始了工作。他被指定为库兹涅佐夫的通信交通员。
玛丽娜·基赫负责领导科利亚,韭为他缝制了两套特制的服装。一套是农民服
装——小褂和家织麻布的长裤。为给这套衣服配套,科罗廖夫为科利亚编了一双树
皮鞋。另一套’是城里人的服装——翻领衬衣和短裤。
我们嘱咐科利亚,到了“了望站”后就得换衣服,把农村服装脱下,穿上城里
人的衣服,然后再进城。
科利亚进城的第一天,瓦利亚.谢苗诺夫十分为小伙子担心,简直坐卧不宁。
然而科利亚顺利返回,并带回了库兹涅佐夫的信件。
“呶,说说你走这趟的经过?”谢苗诺夫迫不及待地问道。“他们有没有在哪
儿拦阻你?”
“哈,拦是拦过。我就照你们教我的那样对他们说:‘放我过去吧,叔叔。
我的爸爸、妈妈都被布尔什维克折磨死了。我要去捡……’”
从这天起,科利亚成了库兹涅佐夫的可靠助手。
第二部 真假主人
一
法西斯刑警局的暗探马尔丘克在罗夫诺市内盯上一个中年乌克兰人。他经常在
信托商店露面,在那里购买各种物品,尔后,显然是到别的什么地方去销售。这个
投机商——马尔丘克确信他是投机商——在人群中可以轻而易举地被认出来:头戴
宽缘帽,一付墨镜,而且象德国军官那样,手里总是拿着一束花儿。普通的顾客一
进商店的门,就直奔自己要买东西的柜台,而他却不同,进门之前,喜欢在橱窗前
面站一会儿,进到商店后,又喜欢长时间地观看商品。
该“顾客”的这些举动,使密探坚信,自己的判断准确无误。
有一次,马尔丘克看到,投机商又在商店出现了。他购买了各式各样的外科手
术器械,又买了一套西装,而西装根本不合他本人的尺寸。他甚至连试穿都没有试穿,就买下了。
马尔丘克跟他的一个朋友——刑警局的同行——讲了这个投机商的事情。他们
认定,这种良机万万不可错过。
“我们要向他讨点好处,他如果不答应,我们就把他弄到警察局来。”朋友断然说道。
第二天,两位“朋友”一大早就在商店里值勤了。投机商刚一进门,他们就走
向前去,同他搭讪。看得出,投机商对这种结识感到不快。但是话题并没有什么恶
意——谈的无非是物价如何昂贵,商店秩序如何混乱。这使投机商感到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