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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蒋婉儿下毒的不是淮陌!”韩辛寅把瓷罐抱进怀里,看着正英皇帝,红着眼睛冷声道:“他就是嘴不好,命不好!当年他与我赌气才会说要毒害你的华妃娘娘,结果一句胡说的气话却被有心人利用了,大哥,这些年你怎么就不想想,淮陌何等聪明他要是真想害谁,还会让所有人都看得见?”
“四年前韩辛辰在宴席上扬言得了一种西域奇毒,不久婉儿就病逝,那天周围内侍都可作证,她最后一个见的是凌淮陌!”正英皇帝收回脚,转过身直视着韩辛寅,额上鼓起青筋儿,下巴微微抖动,气恼的样子把辛苦维持的气度撕得粉碎:“比起你一人之词,朕更相信大家的眼睛!”
“那是钱太后的眼睛”,韩辛寅轻嘘了一声,裂开嘴角笑得诡异:“出事后,是我叫淮陌不要辩解的。一来,众口一词,他说不清;二来,我不想你们母子不和扰大哥你烦心。反正谁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你们不能怎么样,我原以为这件事忍忍也就过去了。”
“你胡说!”韩辛戌更加恼火,什么帝王形象早抛到一边,劈手便去躲凌淮陌的骨灰。
批奏折的身手自然是敢征战沙场的差了一截,韩辛寅向旁边一闪便躲开正英皇帝,撕声冷笑道:“大哥莫要暴怒,事情真相你去问那老毒妇就知道了!最毒不过妇人心,连儿子都不放过,你娘才是真让人长见识!哈哈哈哈……”
韩辛寅扭曲的笑声在空荡的大殿里回响,正英皇帝愣着了一下,曾经所有的疑虑汹涌而来,咬紧牙冲出了景宁宫,刺耳的笑声灼得他浑身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番外结束,第三卷就结束了,进入最后一卷!
谢谢大家!
☆、番外救赎
“堂下亡魂可是凌淮陌?”
“我本家姓林,林淮陌。”
“林淮陌,你生前阴毒刻薄,麻木不仁,视人性命如草芥,你可认罪?”
“所谓的阴毒刻薄、麻木不仁也不过求条贱命!凡人何其多,卑贱本就如草芥。人要活着就会触犯你们所说的罪孽,既然如此又为何有人出生。要认罪,也该是你们认罪,淮陌活了一世,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可饶恕之罪。”
“死性不改!冥顽不灵!心如寒冰者,必将以百倍反噬之。牛头马面!将堂下亡魂投入寒冰地狱,饱受穿心刺骨之阴冷,直到有人愿意用七世轮回替他赎清前世罪孽。”
第一世
这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北风像把刀子割在人皮肤上,放眼具是白茫茫一片,村里的教书先生怕这些十岁左右的猴崽子出事特地早早下了学,送他们回去。跟他念书的娃娃多是本村的,走几步也就到家了,唯独一个叫虎子的小孩住在邻村,回去要经过一个湖。他有点不放心,毕竟那个湖听说是不干净。
“先生不如回去”,虎子拉拉他的袖口,冻得通红的脸蛋绽开一个笑脸:“这地方我熟,不会有事情的!”
雪地上留下一大一小两排清晰的脚印,但大风一吹马上就模糊掉。教书先生从来不苟言笑,一张俊脸像是结了万年的冰霜:“你还小,我送你回去!”
“先生你不常来我们村,这白花花一片的我怕你回去时迷路”,虎子抬起头,认真地与先生解释。
“只有小孩子才会迷路!”先生脾气执拗,拉着虎子的胳膊顶着风雪径直往前走。后背似是被人盯着看,教书先生猛地一转身,目光落在了被白雪覆盖的湖面上,湖心发着淡蓝色的光,一股神秘力量正在召唤着他,脚步不自觉地偏离的原来方向。
虎子掐了先生一把,惊惶地大声叫道:“先生!先生!你醒醒!”
教书先生好似完全听不到,狠狠甩开拉着他跳脚大叫的虎子便往湖中心走。身体不受控制,脑子却是清明的,他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临近湖心,控制他的力量瞬间消失了,可此时教书先生却一点儿也不愿退回去。他站在湖心,透过薄薄的冰层看见下面的居然冻着一个“人”。
那“人”面容惨白而消瘦,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削尖的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的美人沟。强烈的熟悉感让他心头发热,就像是空缺已久的位置终于被填满。教书先生毫无形象地跪趴下,由于双手的碰触,他身下的冰裂开了蜘蛛网状的裂痕,没有对自身安危的恐惧,反而满心欢喜的将手贴着冰层更实,一个疯狂的念头占据了他的全部——沉下去就可以更接近那人,甚至将他拥进怀中。
落入水中的瞬间教书先生闪过一丝后悔,他从未想过水竟然可以如此凉,渗进骨头的寒意让他的身体马上就失去了知觉,但很快这股阴冷就被心里涌出的暖意所取代,更神奇的是水性极烂的他居然可以毫不费力的睁眼。很近,他离他近得只有一指远,教书先生的身体在不断地向下沉,麻木的手指顺着“冰人”的脸颊,划过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薄唇。
就在指尖要离开他的衣角前,教书先生看见那人动了动,然后狭长的丹凤眼睁开了。张嘴是一连串泡泡,沉降变得更快,性子执拗的先生仰起头,费尽全身的力气问道:“还冷吗?”
教书先生已经完全沉下去,他看不见,苏醒的“冰人”轻动薄唇反问:“何必呢?”
大风还在呼呼地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虎子跌跌撞撞地在湖面上奔跑,只是等他到了湖心,哪还有先生掉下去的那个冰窟窿。
第六世
他一世当教书先生,二世作猎户,三世再为显贵,四世成将军,五世沦落乞丐,不管换做什么身份,生命都终结在同样的冰天雪地间。
京城的富商大多喜欢冬日围猎,富甲江东的韩家小公子初次来京城做买卖,自然是要入乡随俗的。
大雪过后,山里的兔子野鸡都要出来觅食,运气好还能碰见傻狍子。富商们找了几个熟识的猎户算好日子便整装出发,前面领路的,后面伺候的,浩浩荡荡一队人闹哄哄地往山里钻,手软脚软、一身肥油的家伙想也知道打不到什么猎物,但谁叫人家图的就是这个排场呢?
入山时,阳光映衬着白雪明晃晃地照眼,可谁知道刚过了晌午,天气就忽然大变。鳞片一样密布的乌云压在山顶,很快就飘起了羽毛片大小的雪花,北风在树林间放肆地呼啸,卷起的雪花拍打着干枯的老树。
带头的猎户啧啧嘴,揉揉被风雪迷住的眼睛,扯着嗓子冲身后衣着光鲜的大爷们喊:“大老爷,咱这是遇上雪暴了!不能走啦!躲躲吧!”
进山本就是图个乐呵,遇到这样的事他们自然是不会再贸然前进。领头的胖子裹着件黑色貂皮,粗胖的手指紧紧抓着被吹得东倒西歪的高帽子,皱起眉头佯怒道:“老李啊!你这日子选的真是好!头次带韩老弟进山打猎就遇上雪暴,你明摆着是给我难看!”
“大老爷,这怪不得我哟!”姓李的猎户从没过小腿的雪地里拔出腿,艰难地跑到胖子前,仰头看看他身边的冷面青年,大口喘着气道:“多少年没遇着了,今儿的雪暴来的邪乎恐怕是原路退不回去,大老爷您跟和我先到附近的山神庙里躲躲吧!”
周围越来越冷,胖子打了个寒颤,别过脸笑呵呵地问道:“韩老弟,你觉得呢?”
年轻的韩老板僵着脸点点头,客套道:“遇上雪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退回去的确危险,我看躲躲也好。”
安身的山神庙是猎户们自己出钱凑着盖的,泥巴混着石头块堆起来的墙壁也就将将能挡个风,巴掌大小的地方一下子塞进了几十号人,破旧的木门费了半天劲儿才合严实。胖子每年冬天都来狩猎,猎户的不少规矩他也懂得,推开周围的下人,他朝着兽脸人身的泥塑鞠了个躬,出声大气地念叨:“山神爷,今儿遇上了雪暴没法子借您宝地歇个脚。若能平安度过,明儿回去捐银子给您塑个金身。”
胖子说完后,几个猎户更是夸张,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胖子列到一边,碰碰年轻的韩老板,轻声道:“老弟不如拜拜,免得晚上山里的精怪惹你麻烦。”
“不了”,韩老板摇摇头,看都不看泥塑的山神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山神显灵,晚饭后外面的风似乎是小了许多。天色刚一抹黑,大家便纷纷裹紧衣裳准备睡觉,期盼着明日一睁开眼睛,外面就是大晴天。
“去时花满枝垂地,归来故人已别离,空留啊……雨满襟”,反复吟唱的曲子将韩老板从梦中唤起,异常熟悉的男声从外面透过墙壁轻飘飘地传进屋里。这声音来的诡异,他本想着捂住耳朵睡觉,可平静的内心却像落入了一颗石子,波纹一圈一圈荡开,让人无法安眠。
韩老板推推周围的人,发现除了自己其余的人都完全睡死过去。恐慌归恐慌,却压不住心里的冲动,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决定开门出去看看。
大雪把整个山林都染成了白色,参天巨木被北风吹得压向一边,积雪已然没过了山神庙的门槛。韩老板小心地拉住门,向着模糊的影子走过去。离山神庙不远的老松树下果然坐着个人,白色的宽大袍子被风吹得鼓起来,露在外面的肌肤没有被冻红一丝,白玉样的仿若与这雪暴融为一体。
“兄台,里面坐吧”,韩辛寅静立在那人身边,搓着手,试探着邀请。
那人动也不动,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薄唇轻启流出清冷冷的声音:“你回去吧!”
“你在等人?”韩老板从不觉得自己是个热心,只是眼前的这人让他根本放不下,想听他说话,想与他接近,想他不再挨冷受冻。
“与你无关”,白衣的年轻公子根本不看他一眼,微侧过脸看着一朵开在雪地里的红花。
劝不动也舍不下,韩老板紧紧衣服,陪着那人静立在风雪中,大风吹得人头疼,双腿都渐渐失去了知觉,估摸着那人等的人可能不回来。韩老板躬腰将手贴在了白衣公子的手腕处,刺骨的寒凉冰得他本能地将手收回来,急声道:“你等的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