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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庶道:“我和主公这次南来,不去它处,先到襄阳,就是为了襄阳的人才啊!”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单子,名为“襄阳百杰图”,让伊籍看看有什么疏漏没有。
伊籍仔细看过一遍,连连点头:“主公,徐先生所列这些人,果然都是襄阳城中最有用、却也最没用的人。”
看着我惊讶的面容,徐庶解释道:“他们都是可以大用的人才,但刘表,却只将他们都养起来,根本没有使用他们的任何打算。所以他们只能什么事都不做,比一般的人反而更加不如。是不是,机伯兄?”
伊籍道:“正如元直所言。”他忽然双目放光,大放异言:“主公何不就此攻夺襄阳?这地方倒乃是可安身立家之所,刘表软弱,取之不难,伊籍愿结群党,以为内应。”
我忙道:“不不,伊兄,稍安勿躁。我和元直,现在只是想搜寻一些襄阳的人才,暂时还不想惊动刘景升。”心中苦笑,这人年纪比我们大了许多,按说应该更加成熟才是,可是这性子却反而更急。
伊籍想了想,无奈地点点头:“嗯,也是,主公初到荆襄八郡,先积蓄些力量也是必要的。”
这时,忽然咚咚声响,府外有人敲门。
伊籍皱眉道:“谁这时候来啊?”出去开门,不一刻回来,笑道:“原来是董兄急不可耐,要来拜见主公。”他身后跟着个人,三十七、八的年纪,身上穿着法冠绛服,却是官员打扮。
我和徐庶都站起迎客。伊籍介绍道:“这是我们襄阳的董恢,字休绪,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东市令长。他听说主公在,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过来了。”附在他耳边,告知他我和徐庶的身份。我耳尖,还听到密诏之类的煽动性语言。心想:“又是那百杰图里的,哦,对,他精通律法。”
董恢脸上现出震惊表情,失声道:“那就是陛下的江南钦差特使了?”
伊籍得意洋洋,道:“那还用说。”
董恢急忙整冠理服,磕头参见。
老这么干,我可真受不了了。徐庶看看我脸色,急忙把他给拉了起来,道:“现在都是一家人,大家随便坐着谈吧。”
董恢站立,忽然想起:“伊兄,我刚来之时,似乎见文长在杂肆与人斗鸡,因为走得仓促,忘了叫他。是不是叫他一起来见过主公?”
伊籍犹豫一下,摇头道:“先别叫他了。我原来曾跟他说过,他似乎不是很有兴趣。”
董恢笑道:“他昨日和一个蛮子斗鸡,输了许多,晚上跟我借钱的时候,还直问我,伊先生说的那个有钱的主公什么时候来啊?”说完这句,忽然醒起我在,顿时张口结舌,诚惶诚恐起来。
文长?我心下一惊,强自镇定地笑道:“董兄不妨事,现在是在伊兄私宅,大家随意些比较好,你们二位比我大,叫我阿飞就好。嗯,那位文长姓什么啊?”
董恢正色道:“董恢已立誓效忠主公,自当遵从主臣之礼,岂可随意?”
我摇摇头,心道:“你们都这么一本正经的,我可不喜欢,浑身上下都难受。”也顾不上再说什么,继续追问我关心的问题:“那位文长是谁啊?”
伊籍道:“主公,文长姓魏,名延……”
啊!真是他?那个一心追随刘备,为此不惜两次叛卖主人,后来屡遭孔明猜忌,倍受争议的蜀国中期第一名将魏延魏文长?我差点惊呼出声,好在想起现在少卖弄自己的先知本事最好,才勉强忍住。瞪了徐庶一眼,心想:“襄阳这帮人里,以这魏延最是拔尖,怎么你给我的名单里,却单单没有他?”
徐庶歪歪嘴,心想:“一个小混混而已,这种人襄阳城里多的是。伊籍也忒多事,竟然拉了这样的无赖入伙,当我们是黑社会啊?”当日许都在我家里,大家一起谈论臧否人物之时,他对伊籍的眼光就不以为然,现在当然更加看低三分。
可是我知道魏延的分量,立刻挺身而起:“董兄,我随你一道去见见他。”
徐庶、伊籍俩人都是不大想去的,但见我起来,也只能跟着爬起来。董恢喜道:“主公礼贤下士,可比周公吐哺。不过,以后万不可称我为董兄,以免颠倒主从之序,理法不合也!”
我忙道:“是,是,董大人请。”忽然想起屋里这俩人都还没封官许愿,心想:“要不要先封一下?”看看徐庶,徐庶摇头,意思是不到时候。
我想想也对,等魏延来了一起封吧。
董恢对我称他为董大人似乎也不满意,想想也没什么合适的,暂时就这样吧。耸耸肩,当先出去引路。
进了东市门,门卒见市令长亲自引路,不知道我什么身份,一齐肃立,低头不敢乱动。
我心中暗想:“这董恢治属,倒很不错。他精通律法,以后可以做我们的廷尉,现在该封他什么官呢?”廷尉是九卿之一,主管司法。我目下还没自建王朝,可不能这么乱封一气。
我一边走,一边四下看看,道:“襄阳之市,真是盛况空前啊!”
董恢摇头说道:“现在这都算不得什么。二十年前,我曾去过洛阳,那里的东西二市之繁荣,令我目为之眩。想那时的京都,船车贾贩,周于四方;废居积贮,满于都城;琦赂宝货,巨室不能容;马牛羊豕,山谷不能受。”他一边说着,一边眼望远方,极是憧憬怀念的模样。说到最后,忽然伤感痛恨起来:“可恨董卓恶贼,不但祸乱朝纲,荼毒百姓,还竟然一把火把这些全都烧毁!”
伊籍也叹息道:“休绪就是思念昔日洛阳二市之盛,才专门要求来做这东市令长的。我大汉乱世十余年,各地均废,惟有襄阳之市独盛,甲于天下。董大人居功甚伟。其实以他学问,在此等小市,实在是委屈大才啊!”
我心中明白,伊籍是告诉我,不要因为董恢担任这市场小令而小觑了他。严肃道:“商市和田地一样,乃国之命脉,岂能以‘小’称之?”心想:“再过几千年,农业早完蛋了,可商业却越发兴旺,这种事恐怕你们难以想象。”
董恢脚步似乎忽然间轻快了些,笑道:“不知文长今日要输多少文钱呢!”
伊籍道:“没把你才给他的那身布襦输掉就算不错了。”
董恢苦笑一声:“我家也只有两件,老母体弱,这件文长要输了去,冬天我也没法管他了。”
伊籍哼了一声:“你是他姑父,也该说说他了。这么大的人,别老这么胡天胡帝的。”
董恢叹道:“他父母死得早,从小就是阿韵照顾他。要不是阿韵前年故去,文长也不能这样。”
伊籍道:“你就是太念旧,才会这么惯坏他。”
董恢苦笑着,不再说话。
我心想:“原来你跟魏延有亲戚关系。不过襄阳之市如此之繁华,你却要把自己过冬的布襦给侄儿穿,也真够清廉的。”
襦,是一种及于膝上的棉夹衣。一般朴素人家,冬天用布帛做襦穿。有钱人就用白色细绫做襦,称为绮襦。古代记载中,绮襦常和一个后世很常见的词联用,那就是“纨袴”,所谓绮襦纨袴。因为襦短仅至膝,下面必须著袴,即裤子。有钱人以纨做袴,故称纨袴。
虽然汉时重农抑商,但董恢身为这目下最繁盛的襄阳之市的东市令长,真想要吃山珍海味,穿绮襦纨袴,其实也很容易。不用他动手动脚,自然会有人送上门去。他如此清贫,自是以廉洁自律的缘故。
不多时来到杂肆。这里可算是市中最热闹的地方了,但却没有挤来挤去难以行走的感觉。民间百戏,各有所属。董恢带我们径直进入斗园,问市卒:“魏延在哪个场子?”
那门卒道:“董大人你可来了,魏延在鸡栏第四个场子里,刚才听见他好大声的一声叫,似乎又输了大筹。”看来魏延常在这儿赌,赌品连他都知道。
董恢大急,立即冲了进去。我们也只好加快步伐,鸭栏、鹅栏、鹌鹑栏、蟋蟀栏等都从眼前一闪而逝,伊籍边跑边给我们解释:“文长一旦大叫,必然是把身上的钱都输光了。”
徐庶看着前面耳朵都红了的董恢,心想:“嗯,这下你送的布襦保不住了。”他本非如此刻薄之人,只是实在不喜欢魏延这种无聊闲汉,没事你去打架斗殴都可以啊,拿人家的钱跑这儿玩斗鸡,你以为你跟富贵子弟似的,钱多骚得慌啊?
还没到鸡栏边上,就听里面一声大叫:“来啊,打啊,再打啊,往这儿打!爷就是没钱,怎么着,有种你就打死老爷我。”
一个江南口音的汉子道:“算了,算了,别打了,这家伙皮厚,咱犯不着跟他生气。”
另一个粗暴的声音道:“不行,给我打!这无赖,昨天就欠了咱们许多钱,原说今天带了还,没赌两下又被他耍骗了。给我往死里打。”
前一个汉子道:“爷,咱们到这里是寻乐玩耍,可不是为了打这种无赖的。万一……”忽然放低了声音。
徐庶一愣:“这两个声音都好耳熟啊!难道是他们?”
董恢大叫:“里面的好汉别打,我替他还钱。”边喊就跑进栏去。
伊籍也进去了。我正要跟上,徐庶忽然拉住我,低声说了几句,我一呆:“有这种事?”不由停下脚步。
徐庶道:“主公你且在外面等等,我悄悄进去瞧瞧,也许能碰见,看看是不是。”
我也想进去。徐庶道:“主公你现在进去,魏延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让你瞧见了,还不得把他羞愧死?”
我一想也是,那可是蜀国关羽之外最性高气傲的名将,不能这么见面,点点头:“好吧。”便不再坚持进去,留在外面等候。
有董恢、伊籍他们俩在,既有钱又有权,当然一切都好搞定。对方显然也不想闹大,赔足了赌款也就妥当了。然后董恢开始修饰魏延的仪容。
等再见着他们,已是两刻钟以后。
看那魏延,除了眼睛青了老大一块之外,其他的和后世小说描述的也差不多,二十刚出头,身高八尺,面如红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