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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这个女人信誓旦旦说的每一句都是试探,都是逼他露出尾巴。
她……从来没想过要嫁给容靖。
这是一个局,一个昨天他急吼吼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设下的一个局。
……
飞往伦敦的航班上。
特等舱里,苏小萌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她身边的座位空着,Eric和她隔了一条走道,愣是不敢坐在她身边。
Eric心下有无数的疑虑。
苏小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殷时修没死?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是没有开口问,只是这嘴一张,话都还没出口,苏小萌就已经侧过头,凶狠的瞪着他,不发音的吐出一个“滚”字。
Eric也想和她说一下殷时修的情况,可她却不肯听。
眼见为实,她不差这点时间。
苏小萌满心的愤恨,怒气几乎都要冲到头顶。
既然活着……既然还有一口气在,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她隐瞒至此?
殷时修……
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好残忍的一个人……
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的?
十个小时的行程,苏小萌的心情几乎是走过了这天底下所有的滋味儿。
可让她难以接受的是……
当她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透着玻璃窗看着躺在病*上,那活着几乎也等同于死了般的人儿时……
她才发现,那十个小时的千般滋味,抵不上此刻酸苦的分毫。
手指轻触着那冰冷的没有温度的玻璃窗……
“他不是不想告诉你,他是没想到你会猜到他没死,他以为你已经接受了他的死亡……”
“他……瘦的只剩骨头了……他怎么瘦的只剩这一副骨架了?啊啊……”
苏小萌哭倒在地上,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痛的不能呼吸了。
第599章 叔,我在这(6000+)
苏小萌坐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悲痛难以压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脸。
全世界的悲伤仿佛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让她这一颗心被生生撕裂,又被盐水浸泡。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他有自己的算计筹谋才不肯出现,她以为他的这份算计里,也包含着隐瞒她……
她以为这两个月的时间,他若没死,必定也和常人无异。
然而……
这……算什么嘛……?
他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儿……到底算怎么回事嘛……
那些插在他身体里的医疗管子,那连接着他身体的医疗仪器,还有那紧紧罩在他口鼻上的呼吸罩……
像是锁住了那人的性命,锁住了那人的灵魂。
苏小萌觉得身体很冷,越来越冷,瑟缩着发抖……
Eric看着苏小萌这痛苦的模样,当初有多不能理解殷时修对她的隐瞒,眼下就有多理解。
让一个已经接受了他死亡的女人,再给她一点希望煎熬着她……
太残忍……
只是时修没有料到的是,苏小萌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的接受他的死亡,煎熬着她的那份希望,从来就没有湮灭过。
Eric的喉头滚了滚,眼眶发热,忙抬头用手抹了一下眼角。
蹲下……
从怀里掏出帕巾,
“干净的。”
苏小萌低着头,眼泪是“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落在干净光滑的地板上,炸出玲珑水花……
她没接Eric递过来的帕巾,她现在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Eric深吸口气,靠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把她抱进自己怀里。
这里是伦敦皇家医院,进来的病人都是有相当的社会地位和权势的人。
殷时修所在的这一层楼,已经是最高级别的特别加护区。
在这里,殷时修的身份背景,病情信息能得到绝对的保密。
这会儿伦敦时间刚过傍晚,他们来之前医生和护士已经做过一次检查。
若再有人想要抵达这一层楼,则需要得到Eric的首肯。
周围的几个诊疗室配备着相当的高科技医疗器械,足见殷时修所受到的医疗重视。
Eric轻轻拍着苏小萌的背,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他怎么会来这儿的,又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天津港事件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你能得出他没有死的结论,应该也是猜的差不多了……”
“详细的,我一点一点慢慢的告诉你,你可以听,也可以听了不信……但我要告诉你。”
“我已经很后悔没能更早些让你知道Arthur的情况。”
“实在是没人能想到你会猜到他没有死……更没有想到,你心中有这样的想法还能隐藏的这么好。”
Eric径自开口解释着……
从六月二十日,他用私人专机把他接到伦敦皇家医院入住治疗开始……
在伦敦的情况,Eric自然是比谁都明白,至于此前的事情……
Eric也是听殷时修口述。
“救Arthur的那人,Arthur并未和我详讲,不过我可以猜得出来,对方也是个身份极其敏感的人物。”
“……”
Eirc不知道的事情,苏小萌却是知道的。
那人的身份自然敏感,一个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前公安厅厅长的亲弟弟,如何能不敏感?
“Arthur当时右肩中枪,子弹在身体里至少滞留了两天之久。跳海逃生时,游艇爆炸,炸开的金属钢板割断了他的大腿神经。身上还有多处伤口,有的甚至伤及器官内脏。”
“情况已是不容乐观,在简单的急救措施后,他昏迷了整整十六天。”
十六天……
“你还记得你到伦敦向我和雪莉求助时,我接的那通电话么?”
苏小萌闭了闭眼,她就知道……
她当时明明有那么强烈的预感,预感着那通电话就是来自丈夫!
可偏偏……她又固执的想要相信,他有了意识后应该会第一时间通知她,而不是别人……
“当时我真的是吓坏了,在你走后,我又和他通了两次电话,大致的情况他都和我说了,当时我听他的声音就已经极度虚弱。”
“我暗中打理好一切,他当时就在天津港附近的一个小镇里。”
苏小萌拳头攥紧……她去的晚了,他们去的晚了……
“接到伦敦后,果不其然,伤口发炎,神经坏死,整个人的状态是难以想象的差。第一次手术时,医生甚至让我做好他挺不过去的准备……”
“这一个多月,大大小小的手术,一只手都掰不过来。”
“每一次,他被推进去……我都很害怕,怕他会出不来,怕自己终是没能救得了他。”
“怕听了他的话,而没能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前段时间,我请了英国最具水准的医学教授对Arthur的伤情进行会诊,得出两种治疗方案。”
“风险小的,需要用到一种美国科学院研发的,还未在市面上传开的药物,副作用……可能会缩短人二十年的寿命。”
Eric静静的说着。
这些事情,像电影情节一样,殷时修做出选择时的淡然平静,此时还能震撼Eric的心。
苏小萌听着,心脏跟着抽紧。
“风险大的,需要漫长的时间和难以想象的柔体折磨。他的身体能不能经得住大大小小的手术以及药物治疗的损耗,都是个问题……”
“你猜……他选了哪一种?”
苏小萌揪紧Eric的衣服,这……怎么选?
哪一种都是折磨,哪一种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要活下去,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Eric知道苏小萌心中所想,喃喃道。
苏小萌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抹了下鼻涕,她道,
“第一种……对吗?”
“……为什么?”
苏小萌闭了闭眼,神情显得痛苦异常,“第二种更加受折磨,漫长的时间……他要怎么熬啊……?”
光是想着就觉得痛……
她了解殷时修,他这样的男人,要的不是多长的生命,而是有质量的生命。
将时间耗费在治疗上,让生命变得冗长而枯燥,不会是他的选择。
哪怕会缩短二十年的生命……
他要自己像个巨人一样站着,而不是像缩在壳里的乌龟。
可……二十年啊……
苏小萌鼻子一酸,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能够陪伴彼此的时间一下子就——
“他选了第二种。”
“……”
苏小萌心中那小家子气的儿女情长都没能抒发完……便被Eric的话给打断。
愕然抬头,几乎是哭肿了眼睛对上Eric……
Eric水蓝色的眼,带着些羡慕,
“他选了第二种,小萌。他连想都没想就选了第二种……”
“……”
“他说,他已经比你大十三岁了,若是再少上二十年……实在太短了,他舍不得。”
苏小萌闭上眼,泪水顺着脸庞淌下。
她捂住自己的脸……
无论多久,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自觉的低估着他对自己的情意。
“你看……他躺在那儿多痛苦……”
Eric说着,“可他就是要这么顽强的挺下去,他想活下去,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让那些害他至此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他就是想见你。”
“……”
“每次进手术前,他要念上几遍你的名字,快清醒的时候,也念着你的名字……”
“你看,他躺在那儿,像个死人似得动也不动,可梦里全是你……”
Eric说着也哽咽了起来。
平时就陪在殷时修身边,也没这样的感触,这会儿同苏小萌说起时,心却跟着揪紧般的痛。
“你还记得那次的恐怖袭击事件么?”
他问着,但即便苏小萌不回答,Eric也有答案。
不仅是苏小萌,殷时修,还有他……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忘记那一次的恐怖袭击事件,像是要把伦敦的天都烧红的一场大火……
Eric头侧了侧,看着病房里躺着的殷时修,
“他现在做的事情,就如你当时做的事情一样,顽强的想要活下去……”
“懂,我懂……我懂……呜呜……”
苏小萌